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浊水摸金 > 第45章 杀机再现

第45章 杀机再现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行,那我方便,能送我回警局吗,咱们路上聊。”杜佶誊问。

    “当然可以,感谢领导赏光。”安若素高兴地领着杜佶誊走去停车场,此刻还在白杨树公墓的人不多了,远处停车场花坛边刚才摆满的车辆只剩下稀稀拉拉十几辆。

    杜佶誊边走边望向停在花坛边那排五颜六色的车,好奇地问安若素:“以安小姐的身份,就算不开法拉利保时捷,再次也该选奔驰宝马吧,怎么会挑一辆沃尔沃当座驾?”

    安若素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回答,继续施施然走到一辆香槟色的沃尔沃车旁,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歪头嫣然一笑:“上车再说吧。”

    两人坐好,各自扣上安全带。杜佶誊说:“我赶时间,麻烦开快一点!”

    安若素回了声:“好嘞,就爱听你这句话,请拉好扶手坐稳了。”话音未落她就直接一脚油门,沃尔沃车在沉闷的油缸喷射声中疾驶而去。

    白杨山公墓地处郊外,路窄车少,一辆疾驶的沃尔沃车像一瓶刚蹦开酒塞的香槟酒,以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在车流中不时左右穿插,杜佶誊坐在副驾驶位上身体被车身甩来甩去,看着前方的车一辆辆从自己的左右贴身擦过,很快就被远远地抛在车后,他惊讶地望向正熟练着操控着方向盘和加速档位,宛如藤原拓海、汉密尔顿齐齐附体的安若素。

    安若素神情自若地转过头来问杜科,“你还好吧,要是晕车,座位旁就有塑料袋。”

    杜佶誊不自觉地挺起腰,松开紧握的把手,装作神情自然地整理自己的衣领,“没事,放心,我平时开得比你还快,只不过很少坐副驾驶位,不习惯而已。”

    安若素哈哈一笑:“我猜也是,有个问题我很好奇想请教杜科长,刚才我还没掏出车钥匙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开的车是这辆沃尔沃?”

    “咳,我们干刑侦这一行的职业病,平时看到什么总会下意识地去找异常或者说特别之处,刚才停着的车虽然不少,但把那些中低档车和车身车饰不够干净整洁的排除后,只剩下这辆沃尔沃最符合你处女座的审美观了,而且我印象中这款车上市时只有黑银蓝三种颜色,并没有香槟色的,应该是私人订制版。”

    “杜科长不愧是梅山市警界声名鹊起的青年才俊,明察秋毫,远远扫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名堂来。佩服!”

    “我瞎猜而已,见笑了。其实最关键的一点,这辆车车牌的前两位字母rs就是你的名字缩写,后面三个八的数字也不是普通人能随便拿到的。”

    “杜科长说的没错,我在欧洲最常开的车是法拉利和玛莎拉蒂,马力足,加速快。以前我经常和朋友去郊外飙车,后来有一次出车祸了,撞上了一头山羊,车失控了撞得稀烂,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才出院。从那以后,我爸就禁止我再开跑车了,平时去哪儿都会安排司机接送。这辆沃尔沃是我爸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回国以后我能开的只有这辆订制车,其他车一律不许碰了。”

    杜佶誊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伯父这么做深明大义,是为你着想,也是为广大市民着想。”

    安若素扑哧一笑,一脚油门踩得更深了,杜佶誊身体一仰,被突然而来的强烈推背力紧紧地压在座椅背上。

    沃尔沃一路飞驰,车里的时间仿佛也在加速流逝着,两人相互闲唠试探着对方的底细,还没聊到正经话题呢,车就开到梅山公安局门口了,安若素熟练的一个急刹转动方向盘摆尾,沃尔沃稳稳当当地停住警局大门口,留下车后两道刹车痕和一团青烟,帅气地结束了这一局疯狂赛车。

    杜佶誊感觉自己额头发热背脊微凉,应该是不知不觉地出了一身冷汗,他镇定自若地说了声谢谢,扶正警帽,推门下车。背后传来安若素的清脆的声音:“有空再找你兜风!杜科长,拜拜!”

    “好,一定奉陪!”杜佶誊没回头,轻舒一口气,快步走进警局,径直走向陈局的办公室,陈局正和两个老同志聊着什么呢,见他没头没脑急冲冲地闯进来,愣了一下,抬头问他:“你找我有事?”。那两位看到杜佶誊一脸严肃,都识趣地起身离开。

    “是的,陈局。”杜佶誊装作冷静地回答,极力掩饰住内心的焦急,他知道现在他除了要和时间赛跑,还要和领导拔河。

    “说吧,啥事这么着急?”陈局皱起眉头问,“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

    杜佶誊看见陈局皱起眉头,已经料到了自己要谈的事不会有好果子吃,不过他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我想申请做一次尸检。”

    “做个尸检需要来找我吗?”

    “嗯,因为尸检的对象是前天去世的s文保中心袁主任。”

    “哦,我想起来了,你今天上午去参加了他的追悼会。怎么,你觉得他的死因有可疑?”

    “是的,从他莫名其妙地中风住院到突然病死,我感觉都有人在暗中策划。”

    “你有证据吗?”

    “还没有,所以我想通过尸检找到铁证。”

    “嗯,好吧,就算我相信你的直觉,但是申请尸检需要家属的同意,你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吗?”

    “问过了,他们没同意。”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是执法者,必须比普通人更加严格尊法、知法、守法。”

    “陈局,时间来不及了,遗体今天下午就会被火化,如果不立刻尸检,罪证就会被销毁,而凶手很可能就逃之夭夭了。只要您同意,根据紧急公共安全条例,我们可以立刻对袁老的遗体进行强制尸检,我保证一定找到证据,抓住凶手。”

    “如果强行尸检,我保证你和我一定会被纪律处分。”

    “可是……”

    “别可是了,你说的我都清楚,但这是组织纪律,必须服从!”

    “是。”杜佶誊失望地低下了头,双拳紧攥,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手掌掌心。

    陈局看了他一眼,走去把办公室门关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踱回来给窗台上的盆景浇水:“你说完了吧,现在该我说了,小杜,这段时间,很多人找我反映过你最近的工作状况。”

    “哼,应该说是投诉吧,是谁?不敢当面批评提意见,鬼鬼祟祟地背后告状。”

    “哼,你还有理了。告你状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也不只是局里的领导、同事,还有不少是你办案过程中接触过的那些单位、律师、媒体甚至还包括证人和家属。”

    “我问心无愧,一切为了工作。”

    “为了工作?在饭店滋事斗殴也是为了工作吗?你看看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徐凡,都被打成脑震荡了。还有同事反映你经常在上班时间做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情,反映你办案手法鲁莽,威胁嫌疑人和证人,粗暴取证,和媒体关系恶劣……”

    杜佶誊听得怒火中烧,但他懒得申辩,咬紧牙关说:“我愿意接受组织纪律处分!”

    陈局拿起茶壶,给杜佶誊倒了大半杯热茶,缓和了下气氛,语重心长地对杜佶誊说:“小杜,你可是省公安系统里连续七年的先进工作者,你的办案能力毋庸置疑,大家都有目共睹,在梅山当一个科级的刑侦队长,确实是有点屈才,但是以你的年龄和资历,坐到这个位置上,已经算是破格提拔了。你的背后有很多双眼睛在监督着,所以你不光要会破案,还要注意组织纪律,维护职业形象,做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民警察,这样才能服众,你懂吗?”

    杜佶誊点点头说:“我明白了,陈局。”

    陈局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微笑着对他说:“你明白了就好。”

    杜佶誊也微笑着对陈局说:“尸检那儿我就不折腾了,我想申请另外一件事。”

    “另一件事?”

    “是的,通过最近和江口水下考古研究站和s市文保中心的接触和调查,我觉得s市文物局等单位有很多可疑之处,所以我想申请对江口水下考古研究站和s市文保中心进行监视和搜查令。”

    “胡闹,你有什么证据吗?你觉得谁有嫌疑?”

    杜佶誊原本想说方站长的名字,话到嘴边他还是吞了下去,“没有,只是我的直觉。”

    “我刚才说了半天都是在对牛弹琴吗,真是浪费精神,你出去吧,没找到证据之前不准胡来!听明白了没?”

    “是!”杜佶誊站直身敬了个礼,就连忙退出局长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坐在堆满案宗材料的办公桌后,杜佶誊照例点起一支五牛烟在沉思,尸检做不成了,文保中心这边就只剩下唯一的线索:失踪的田步光。

    这个人曾经打过电话来找自己,还去医院单独探望过袁主任,很可能知道些内幕消息,而他的神秘失踪,说明他有可能受到了威胁甚至迫害,要么自个儿躲起来了,要么就是已经被人拘禁甚至杀害了。不管怎样,必须尽快找到他,以免贻误时机。

    可是田步光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也查不到他最近有数字支付的消费记录。杜佶誊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花了一个多小时打电话给小田的亲友们查询他的下落,他在内江县城的老妈和在成都打工的妹妹回复说近期没有联系过,杜佶誊又问了小田在省内的几个大学同学和朋友,依然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打给小田一个林姓大学同学时,杜佶誊听出了对方接电话时的语气和反应有点异样,既非紧张,也不是慌乱,而是淡定,过分了的淡定。通过电话询问线索有点像审讯嫌疑犯,杜佶誊对此颇有经验,他擅于通过一连串猝不及防而又环环相扣的提问,从对方听到和回答问题时的神情、语气和呼吸等细微变化,揣摩出对方的心理活动,找到对方极力回避和隐藏的破绽,一击致命攻破防线。

    电话那头的林同学显然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回答他的询问时,对答如流淡定自若,对于一个突如其来的警方来电,显得过于镇定,估计早就把提问的答案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杜佶誊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很快就用技术手段锁定了这位林姓同学的当前位置,就在其梅山市区里的家庭住址,他决定亲自去他家里查看一下。

    杜佶誊从椅子上站起身,拿上车钥匙刚准备出发时,赵兰兰走进他的办公室,笑着说:“杜科,又打算上哪里去呢?陈局刚刚通知15分钟后开会,刑侦大队全体人员去大会议室集中,开会学习新传达下来的文件精神,会议很重要,必须出席,记得别迟到哦。”说完便转身走出去通知其他人。

    杜佶誊微微皱眉,追出两步拉住她低声地说:“你替我跟领导请个假,就说我已经出去了,是应约出去见那位西川日报的安记者啦。谢谢啊!”说完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就匆匆溜出了警局。

    半小时后杜佶誊开着警车来到田步光那位林同学家住的小区,说来也巧,远远地正好看见头戴鸭舌帽身背着行囊的田步光神色匆匆地走出那栋楼,估计是那位林同学已经给他报过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杜佶誊降下车窗,把警车开到小田身旁,一踩刹车停住车,喊了一声:“田步光!”

    田步光没想到杜佶誊来得这么快,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跑还是该停。

    杜佶誊掏出警察证扬了一下,“我是梅山公安局的杜佶誊,你曾经打过电话来找我,应该还记得吧?先上车,我有几句话问你。”

    田步光神情犹豫了一下,没直接上车,他说:“杜警官,我有急事,改天再聊吧。”

    “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呀,改天就怕找不着你了。有啥急事车上说,我开车送你!”

    田步光不情愿地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位上,他闷闷不乐地说:“杜科长,我没犯法吧,警察也不能强迫别人坐警车呀,让熟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完你就可以走了。”

    “那你问吧。”

    “前几天我出差时,你曾经打过电话来找我,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哦,没什么,我打错电话了。”

    “不说就算了,你能编个好点的理由吗?”

    “确实是打错了,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脑子抽了。”

    杜佶誊看着身旁这个还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只见他神情紧绷,鬓角渗汗,双手抱胸,这是典型的防御型肢体语言,于是他缓和了语气再问道:“小田,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有人要挟你吗?请你相信和配合人民警察,把知道的线索说出来,再凶残的犯罪分子也逃不过法网恢恢,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和你的家人朋友。”

    田步光轻哼了一声,“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说的比唱的好听,袁主任是怎么死的?”

    杜佶誊见他充满敌意地回应,心里松了一口气,最难解决的往往是那些拒绝沟通的人,如今小田开了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被说服。

    他耐心地解释说:“袁主任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出差不在梅州,真的很遗憾。听你的意思,袁主任的死另有内情对吗?既然你知道袁主任是冤死的,难道你不想替他报仇吗?我听说在单位里他对你不错,亦师亦友超出了一般的上下级关系,甚至比对他那两个亲儿子还要好多了。”

    田步光红着眼睛说:“不是我不想帮你,更不是我不想报仇,但那些恶人的势力太可怕了,就算你也无能为力。你知道吗?连公安系统里也有他们的人,他们无法无天栽赃陷害我,说我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国家文物。只有袁主任能证明我的清白,可现在,连袁主任都……”

    他痛苦地摘掉鸭舌帽,低下了头,露出一大片斑秃的头顶,“这几天我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可我还不能死。他们说,就算我不闭嘴,他们也有办法让我闭嘴。侵吞文物,毒害领导,哪条罪名都够判死刑了,我冤死不要紧,可还有我妈和我妹,这些畜生连她们都不会放过。”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杜佶誊,“看吧,这是他们偷拍的我妈和我妹的照片,你扪心自问,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就算能保护我一时,难道真有能力保护我和家人一辈子吗?”

    杜佶誊怔住了,他看着小田的双眼,用坚定的语气回答:“我用我的生命担保,一定竭尽全力,请相信我!”

    尽管杜佶誊不厌其烦地向小田反复保证,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于法,保证他和家人的安全,但是小田再也不肯松口了。

    杜佶誊看出了小田的坚持,他无可奈何地说:“念在袁主任往日对你的情分上,多少给我一点提示吧,我暗中去查,查不查得出来,全凭天意。就当作从没见过你,也不再来打搅你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全凭天意!”小田踌躇了许久,吐出了一句话:“你听好了,虎钮金印就是个潘多拉盒子。”说完推门下车,手指着杜佶誊说,“别再来找我!除非你抓住了凶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消失在马路旁的人流中。

    杜佶誊脑海中一直回放着小田说的话和那两张照片的画面,他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清是悲愤抑或凶狠的神情,俗话说邪不胜正,可眼下邪恶势力横行无忌,自己却举步维艰,如果抓不住这个凶手,还当警察干什么?

    他咬咬牙,一踩油门驾车冲上了公路。他没有直接回公安局,而是开向了岷江边,扭开收音机,车厢里飘起了黄大炜的歌声:“开~往城市边缘开。把车窗都摇下来,用速度去换一场痛快。猜~最好最坏都猜。你为何离开,可惜永远没有答案~”

    岷江边的江风夹带着七月的暖湿气味,一阵一阵刮来吹得杜佶誊头脑时热时凉,脑海里翻来覆去在想小田说的那句话“你听好了,虎钮金印就是个潘多拉盒子”,越想越觉得烦躁。他侧身伸手在车里翻来翻去,想找包烟来提提神,终于在乱七八糟的储物格里翻出了一根已经抽了一半被摁灭的烟卷,他欣喜地叼在嘴上,弯腰摸出打火机点着烟,猛吸一大口,再用力呼出,车厢里顿时弥漫着大团烟雾。

    突然,侧面的路口拦腰撞上来一辆黑色小车,把杜佶誊的车撞得转了450度,险些落入岷江,最后横在了马路中央,杜佶誊额角淌血,刚回过神抬起头,迎面一辆下坡的大货车又疾驶而至,他猛打方向脚踩油门,发现车已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货车闪着远光灯鸣着笛呼啸冲来……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