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见俞灯山要跪,老者抬手阻住了他,说道:“有几句话我要和先生讲,劳烦找个雅静的地方。”
俞灯山连连称是,带着老者去了二楼雅间,关起门来不知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
孙灵陌和元卜想过去听个墙角,可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眼睛瞪得秃鹰一般,活活把他们吓了回去。
等了约有半盏茶时间,屋里的俞灯山扬声说了句:“灵陌,进屋来。”
孙灵陌立马挺直了腰杆,觑了那护卫一眼,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屋里头那老者看了她一会儿,笑眯眯点了点头,对她道:“倒是长得机灵。”
长得机灵?这是什么意思,夸她还是损她?
孙灵陌不敢轻举妄动,抬起眼朝俞灯山看了看,想从他眼神之中读出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俞灯山咳了咳,对她道:“灵陌,这是宫里来的李公公,快过来见礼。”
李公公?
孙灵陌仔细想了想,貌似昱朝史书上记载有名的确实有位姓李的公公,跟在太后身边当职,为人机敏妥帖,深受太后宠爱。那太监是叫什么来着?
“李福禄?”
她想了起来,脱口而出。
俞灯山刚擦干的一头冷汗立刻又冒出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说道:“公公恕罪,灵陌出身贫寒,不懂规矩,触犯了公公名讳,万望公公海涵。”说完偷偷望了孙灵陌一眼,轻声说了两个字:“跪下!”
孙灵陌这才意识到自己造次了,赶紧埋头跪下,说道:“草民一介乡野村夫,见识寡陋,冒犯了公公,还请公公恕罪。”
李福禄眯着细长的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倒是笑了:“既是如此,你从何处听来我的名字?”
孙灵陌道:“李公公圣眷优渥,深得太后宠爱,是太后面前最说得上话的红人。您的大名,草民早已如雷贯耳。”
马屁拍得果然恰到好处,李福禄哈哈笑了起来,对着两人一摆手:“都起来吧。”
两人应了声是,埋头从地上站起来。
李福禄微一示意,便有人端着托盘过来,走到俞灯山身边,揭开上面红布。
山一样闪闪发光的金子差点亮瞎了俞灯山的眼。
这么多钱,他就是花到下辈子也花不完啊。
正暗自窃喜,李福禄雌雄莫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俞掌柜,这是太后的一点儿心意,还望笑纳。”
俞灯山再次跪下去:“谢太后恩典。”
低着头把够他这辈子吃喝不愁下辈子儿孙无忧的金子接了过去。
孙灵陌看见他脸上洋洋洒洒一个大写的得意,正奇怪他是如何抱上了朝廷的大腿,就听李福禄懒洋洋道:“孙大夫,走吧。”
走?
孙灵陌一惊:“去哪儿?”
李福禄掩嘴笑了笑,一副小娘子的娇羞样:“你小子算是走了运了,太后听说宫外济仁堂有位赛华佗,特让我带回去给她老人家瞧瞧。若果真如外界所传,太后她老人家一高兴,孙大夫往后加官进爵,平步青云,可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原来是这样。
孙灵陌扭脸看向俞灯山:“你把我卖了?”
俞灯山一颗心完全被金灿灿的金子勾了去,闻言道:“说什么呢,什么卖不卖的,能被太后老人家看上,那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大夫抢破了头想入宫还没个门道呢,如今李公公亲自来请,那是你的荣耀。往后在宫里好生伺候,不必担心济仁堂,这里有我和元卜撑着呢。”
孙灵陌看了看李福禄,又看看俞灯山。想既是太后下旨请她,那她是不去也得去,白去谁不去。
她正愁不知如何能见赵辰轩一眼,如今可好,能光明正大进得宫去。到时无论如何,也得找这个传说里的千古一帝签个字合个影才行。
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在宫里混日子比不得宫外逍遥自在,一句话说得不对付了小命就难保。可她待玩得腻了便想法子溜出宫,顺带搜刮点宫廷至宝,找到强盗抢回血玉,穿越回二十一世纪不就行了?
她想得简单,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待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收拾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对李福禄道:“多谢太后赏识。”
李福禄笑眯眯点了点头,等她收拾了行囊药箱,请她从后门悄悄离了济仁堂。
俞灯山带着元卜在门口送她,擦眼抹泪地祝她平安。
孙灵陌道:“老俞,你就别假惺惺了,拿了那么多钱,以后睡觉都得笑醒吧?”
俞灯山死不承认:“说什么呢,我拿你可当亲儿子一样,如今你要走了,做爹的我心里头自然不舍。”
孙灵陌十分无语地“啧啧”几声,又对元卜道:“你以后还是转行做厨子的好,别跟着老俞窝在医馆里头了,他是吃喝不愁,可你还要娶妻生子的。”
俞灯山道:“灵陌,临了临了你怎么还撬我墙角啊?元卜要是走了,济仁堂就剩我一个,我忙得过来吗?”
孙灵陌道:“反正你不缺钱花,一个人清清闲闲守着医馆,有什么不好?”
元卜脸色一苦,突然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抬头望天嚎个不住,结结巴巴道:“孙大夫……元卜对不住你……昨日偷懒……无论如何不肯给你烤只叫花鸡……元卜……元卜实在后悔得紧……”
孙灵陌道:“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俞灯山却呵呵笑了笑:“回不回来,那可就不是你说的算了。”
“乌鸦嘴。”
孙灵陌小声嘟囔一句,转身上了马车。
刚坐稳,外头车夫一声鞭响,马儿扑棱棱甩甩脖子,载着她朝前而去。
走出不远,她探出车窗往后看了看。
济仁堂那扇小门离她越来越远,俞灯山和元卜站在门口不停朝她招手,一直到她的马车快不见了,这才转身迈进了院子。
木门嘎达一声,合上了。
孙灵陌放下车帘坐回身,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此番一去,不知是福是祸。
她更料想不到,一朝入了宫门,往后再想出来,竟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