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
京城西郊外军营
刚刚下朝的李将军快马至军营,宣读了圣上的旨意。
一个个大营迅速收拢,不多时,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朝着秦家庄的方向而来。
紧随在大军后面,京城里驶出了一驾马车,身着京兆府衙门官府的捕快骑着快马簇拥着马车出了京城,方向同样是秦家庄。
意外的一夜好眠,田桂芝一早醒来就是斗志昂扬,窗户朝外一推,迎着外面初升的太阳眯了眯眼睛。
堂屋的案几上打开的匣子里,是昨晚父亲裁的纸样,桂芝只轻轻一翻就知道这是裁了一整张全开的红纸,结婚用的剪纸都裁成了圆形,取圆圆满满之意,两对大的已经画好了一对,细细的炭笔勾勒出一只鸳鸯中间一个大大的喜字,展开就是一对鸳鸯顶着一个大大的红双喜,取鸳鸯璧合之意,果然古人对鸳鸯情有独钟啊!
中号的剪纸很少,小小的喜字带个花是最多的,这样看起来那位大姐姐的嫁妆竟然还不少。
桂芝非常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想拿剪刀的手,这小手拿剪刀使不上劲,一不小心就剪坏了,到时心疼的还是自己!
院子里,田树满用瓢泼水浇着菜地,看着绿油油的菜地很是欢喜,上一架胡瓜还在接着,新的胡瓜苗子又好架秧子了,那茄子更是一根接一根的结的欢实,墙上的丝瓜也天天都有新花开,
“下集咱摘些菜去集上卖吧,这可太能结了!”
“要的,就是咱这地方谁家不种菜?怕是不好卖啊!”
蹲在水桶边洗菜的程氏,把今早要吃的茄子和丝瓜洗干净后,盆子里洗菜的水随手泼到了菜地里,再舀了两瓢水冲洗一遍。
“我总感觉咱家的菜长的水灵,集上靠驿道旁边有两家客栈,我带到那里去问问,那掌柜的我看经常去摊子上买鸡蛋鸭蛋。”
程氏正蹲在那新的胡瓜苗子旁边,洗完了菜就看着那几棵苗子端详了一会,
“大郎,你有没有发现这几棵施了肥的苗子确实大了一号,叶子肥,茎秆也粗壮,我想咱闺女这肥料怕是真有用!”
“那肯定有用啊!把那鱼烤熟了给菜吃,那能不长吗?”
田树满酸溜溜的道,还以为女儿烤了鱼干有自己的份呢,好嘛!全喂了菜了!还说什么补充磷肥,那鱼身上都是鳞,可不是补鳞肥嘛!
两口子聊天都聊岔了,程氏看丈夫那酸样,女儿那烤鱼不给他吃怕不是要记一辈子?
堂屋门开着,桂芝脑袋探出了门,
“娘,今早我要吃蒜蒸茄子!”
说完又溜了回屋,她还没换衣服呢!
“知道啦!”
程氏端着一盆子菜去了灶房,墙上挂着辫好的大蒜,那是她爹娘上次过来时带来的,随手揪了两头下来,这道菜可要用不少蒜。
茄子这道菜可不好做,这玩意吃油,油多了才好吃,所以他们一般都是蒸茄子吃,蒸好了撕吧撕吧拍两瓣蒜再加点大酱拌拌吃,可桂芝非说蒸茄子那也有不同的蒸法。
茄子切成细长条,待锅里的米粥煮开了后,放到了篦子上。
大蒜剁的碎碎的,小的砂锅里倒上点油,大蒜放进去翻炒,直到出了蒜香味,酱油、醋…那馋丫头到底是把这些东西都买了回来。
踢踏着草鞋,桂芝撩着盆子里凉凉的井水洗了把脸,伸出手指头把凑到自己脚边咬草鞋的萌萌戳了个跟头,
“真是不知道个香臭!”
“桂芝,昨晚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我娘几时起床我都没听见。”
“那就好!”
田树满放了心,自己这闺女是个心大的,可总归是个孩子,他还真怕给吓着了,这一夜睡好了应该就没事了。
“爹,昨天夜里村子里可有异样?”
“没有,我刚才去大口井挑水碰到你二叔了,他昨夜值夜,说是狗都没叫几声,想必那伙贼人短时间也不敢再出来作恶!”
父亲说的有道理,田桂芝深以为然,那这事就有点麻烦了,不怕敌人多,就怕敌人打游击啊!
“你还用不用水了?”
田树满拎着水桶打断了女儿的沉思。
田桂芝忙把自己盆里的水倒进了菜地里,
“都倒进来吧,放到这里等下洗衣服,今天不要让我娘去河边洗衣服了,反正也没几件。”
女儿说的对!河边树林草窝子可不少!
田树满一听忙挑着空桶又出了门,今天要多挑两担水。
“你说你,都说了这水我来挑,非不听。”
瞪了拎着水桶进门的人一眼,程氏抱怨了一句。
“你在做饭不是正忙着嘛!我挑半桶又不会洒。”
田树满把两个半桶水倒进了水缸,又挑着桶出了门,这夏天他又不怕湿了鞋。
田桂芝一边烧着火一边拿自己烤的酥酥的小鱼干喂萌萌,
“娘,下次你买肉碰到有大骨头多买点。”
“那骨头剃的一点肉都没有要来干啥?”
“煮熟了我们喝汤骨头给萌萌啃!”
程氏瞪了女儿毛茸茸的头顶一眼,这丫头可真会算计!
吃过早饭,田树满夫妻坐在堂屋里一个画图样,一个剪纸,这是他们接到的第一笔剪纸的大单子,虽然只是女方出嫁嫁妆所用,小图样居多,可若是她很满意的话,那么男方家里会不会也来订呢?那个才是大头啊!
田桂芝也很忙,她还在忙着自己的草帽事业,本来她以为自己想的别出心裁的草帽可以卖的红红火火,谁知现实却是她想多了,目标客户太少了!
嗯,必须调整策略。
红色是时人最喜欢的颜色,被蒸过的秸秆已经破坏了结构,染色变的容易,秸秆扔进了装有染料的罐子里,这染料有点少,每次染得都不多,为了颜色吃的深一点,她要估算时间,可家里连香都没有,她只能在心里默数数。
“大姐大姐!”
毛毛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桂芝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她现在正在记数,弄错了秸秆颜色不一样可就废了!
待罐子里的秸秆捞出来后,桂芝抬头就看到六郎肿的如同核桃的眯眯眼,她这几个叔都随亲娘了,一双眯缝眼简直是完美遗传,这一肿更看不见了,
“六叔,你这是挨揍了?”
努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眼神里露出了丝同情,
“你昨夜不会把你三个哥都给冲走了吧?”
六郎本来要倾诉的话就给咽了回去,手指颤颤的指着侄女,气狠狠的道,
“连你也冤枉我!”
“大姐,你不知道,六叔好可怜!”
毛毛小脸皱成了一团,给六叔抱不平,
“早上被奶奶用柳条抽的屁股都肿了,奶奶真的太过分了!”
桂芝的认知里,周氏虽然刻薄,擅于使用冷暴力,可对自己的亲儿子还真没咋见动过手,这怕是作了个大业啊!
“咋回事?”
毛毛添油加醋的说了六叔的被冤枉惨事,他昨天赚的铜板放到了枕头底下,今早被周氏进屋收拾换洗衣服时发现了,非说是他偷钱,六郎气哼哼道,
“我娘想屈打成招,可我威武不能屈,坚决不承认!”
“你就不能说是你赚的?”
桂芝奇道。
“不能,我说了自己赚的这钱肯定就被她收走了!”
对母亲知之甚深的六郎咬牙道。
田桂芝朝着六叔露出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那现在呢?钱不还是被她收走了,你还要背个偷钱的名声!”
六郎却道,
“是二哥找我爹说了话,我爹把我娘骂了一顿,把我的钱还给我了,他还答应我这钱归我自己,不让娘管!”
桂芝就翘了个大拇指给他,
“六叔真机智!”
“那我呢?”
毛毛不乐意了,
“还是我让我爹去求情的呢!”
田桂芝就又翘了个大拇指,
“一样机智!”
对面两娃笑的嘎嘎的,毛毛一幅小财迷样,
“大姐,我娘可高兴我能赚钱了,咱再赚钱吧。”
“你俩能干啥呀!”
田桂芝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捡个蝉蜕还是最少的。
“123…”
田桂芝淡定的晾晒着染好色的秸秆,自己坐着的位置换了人,小六叔和毛毛一个数数一个压着染料里的秸秆。
杜明辉第一次来外甥的新家,踏进院子一步后又退了出去,怎么这么多孩子?莫不是走错了?
“舅爷爷!”
田桂芝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大门口站的人,惊喜的高声喊道,
“爹,娘,舅爷爷来啦!”
杜明辉一身官服来此,后面还跟着两个官差,怕是有重要的事,田桂芝殷勤把舅爷爷迎进屋,帮着爹娘搬凳子倒水,等大人都落座后才得空对坐在院子里的几个小伙伴说道,
“咱村来了官兵,你们都回家好好呆着,可千万别到处乱跑。”
还真让桂芝说中了,杜明辉可不是只带了两人来,此时里正家院子外站了两个官兵,村口的大树上栓了好几匹马,还有一驾马车,整个田家庄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