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沈指导员
进入下半夜后，暴雨才渐渐小了起来。
因为还要去跟进新闻后续报道，郝向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县广播站了。
沈清欢是被闹铃吵醒的，她睡意还没完全褪去，微阖着眼，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顺势摸了摸旁边的床单，没什么温度，看来郝向南已经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从窗帘缝隙掉进来的晨光照在床头柜的闹钟上，时针和分针恰巧指向了五点三十分。
恍惚间，沈清欢忽然想起文英昨晚睡在隔壁的事，她猛地睁开眼，麻利地起来换好衣服。
对面的房门还闭着，穿过厨房时她习惯性地往灶台扫了一眼，发现锅里正热着粥和几个包子。
沈清欢的目光一顿，唇角不自禁往上扬了扬。似乎只要她在家，男人永远会在锅里给她留着早饭。
隔了几秒后，沈清欢收回视线，欢欢喜喜地推开了对面的房门。
文英似乎早醒了，正四平八仰地摆成一个“大”字摊在床上，一头短发被乱糟糟地揉成一团，盯着楼顶发呆。
听见动静，她眼皮都没动一下，懒洋洋地说了句：“早啊。”
沈清欢也没走过去，双臂抱怀，靠在门框上，盯着文英看了须臾后温吞地说：
“嗳，起来吃晚饭了。”
“好呢！吃饭！”话落，文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活蹦乱跳地往厨房钻。
沈清欢笑，“怎么？这么快就不失恋了？”
“失恋？”文英揭开锅盖看了一眼，盖上，开始刷牙洗脸，慢吞吞地说，“失恋是什么东西？”
沈清欢知道她和大柱还没什么很深的感情，也没再逗她，自顾自地盛了两碗粥放到桌上，又将包子端了上去。
“你们家什么时候装的电话？”文英吐了一口泡泡，擦了擦嘴，盯着角落的座机问。
“也没多久，向南上次出差前装的。”
“正好，给我打个电话。”
文英跟她爷爷说了昨天发生的事，希望上面尽快派人去两个村子抢险救灾，末了顺带给王团上了些眼药水。
“要不是清欢及时把我拽下了山，说不定这会儿我就长眠在那了。
对了，爷爷，王团还想给您孙女办退役手续呢。事就这么个事，您老自己看着办吧。”
文英说完也不等对方答话，十分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沈清欢：“……”到底是亲孙女。
提了干后，人相对自由了些。
沈清欢和文英吃完早餐回到团里时，晨练已经结束了。
韩灵儿凑过来告诉了她们两个消息。
一是，因为昨天的事，团里有不少人感冒了。
二是，王团带的那一部分人，在走散之后，有两个合唱队的女生在山里失踪。
驻在县城的部队一大早就派去救援了，但到现在为止还杳无音讯。
昨天那场泥石流和山体滑坡把进出的路口堵住了，想要上山和去嘎子村救人得先清理路面才能通过。
沈清欢走到宿舍，看见王佳和刘春花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两人脸色极差，病恹恹的，像是一幅惊吓过度的模样，喷嚏声此起彼伏。
啊噗——
啊切——
沈清欢看了她们两秒，换上军装，将窗户打了一丝缝隙利于通风。
扭头问韩灵儿：“今天的训练课还照常进行吗？”
“不知道呢，还没看到李副团的人。”韩灵儿神色散漫地走着。
两人刚到门口，王佳要死不活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冒了出来。
“啊噗，沈清欢你昨天丢下我们自己跑了不说，今天明明看见我们感冒了还故意打开窗户，你个坏女人，你居心何在……”
“……！”沈清欢的脚步顿住，侧头看向韩灵儿，问，“她们俩今天晨跑了吗？”
“没有。”
又问：“那有请假吗？”
“没有。”
“哦。”沈清欢故意拖长了音，讳莫如深地笑，“那就，后天罚跑十公里吧。”
王佳吸了吸鼻子，满脸震惊：“你……你凭什么处罚我们？”
沈清欢眼里荡起璀璨的笑意，轻飘飘地说：“凭我是干事啊，凭李副团把新兵训练任务交给了我和文英，够不？”
“你！你！”刘春花咳嗽着要下床，“你等着，我要上报王团！”
韩灵儿直接在她床杆上踹了一脚，震得她又跌坐了回去。
“可惜啊，你们的王团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有找她那功夫，还不如今天好好休息休息，省得后天没力气跑十公里哦。”
……
当天，团里没有安排排练，而是一人发了一柄铁锹，坐上卡车再次出发城南清理道路救援。
大大小小的石块、树枝，还有山上冲刷下来的淤泥将道路堵得死死的。
一直到下午四点，在附近村民、文工团和部队的齐心协力下，两条路才终于勉强可以通行。
这一天下来，山上走散的那两名女合唱队员没有被找到，但在嘎子村倒是意外地发现了好几名幸存人员。
上面的表彰文件是在几天后下发下来的。
李副团带领大家保护了广大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给予记集体二等功，即日起恢复其团长一职。
沈清欢和韩灵儿分别记个人二等功，集体二等功。
至于文英和沈时，作为第一批到达嘎子村救人的先锋，记个人三等功和集体二等功。
一个二等功，让已经是七级干事的沈清欢连提三级，跃到了四级，称谓也从沈干事变成了沈指导员。
这天，沈清欢和文英正在操场上盯着新人训练，突然瞥见好几日没出现的王团拎着一口木箱，快步往大门口方向走。
与刚来那日不同，她军帽压得极低，高高的颧骨淹没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半点情绪。
“吆，这不是王团嘛，您这是要去哪呀？”人群中有人故意高声喊了一句，语调含着嘲讽。
话音未落，又有人阴阳怪气地喊：“是啊是啊，天气这么好，王团怎么不带我们去野外拉练啊？”
上面对王团的处罚并没有当众公布，但从李副团恢复原职这点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没有王团的位置了。
面对这些冷嘲热讽，王团充耳不闻，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
至此以后，沈清欢再也没有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