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他会恨不能
这世间有结，便有可解之法，但大多数结，解不了。
例如，战神未明将军的心结。
他所有无能为力，所有卑微，所有求而不得，此时变作一道又一道枷锁，将他自己捆束。
江疑肆虐张狂的笑在整个山间回荡。
云宿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江疑哂笑问道：“你可记得当年你入凡间苦修时，带了什么下凡间？”
天钺眉头紧蹙，在脑海中翻找这几百年的回忆……
当时他年轻气盛，在仙界犯错被仙君惩罚。
先是罚他于清幽山禁闭，就是那时候，他在清幽山救了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
小东西全身不知被何所伤，伤口溃烂，只有一口残气吊着。
年轻的天钺没有多想，被扔在这清幽山想来也只是一个无辜小生命。
他采些草药将之救活，一直用随身锦袋装着，走到哪儿，带去哪儿。
后来入凡间苦修，他便将之带入凡间。
不过他入凡间没多久，那小东西便丢了。
再后来，寒疮症爆发，他忙于救治病患，也无心寻找。
眼下再听见江疑这番话，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入凡间之时，带来的那个小东西。
江疑笑的声音如针一般，刺着他的心口。
云宿在一旁呵斥江疑：“闭嘴！”
“你知道那东西为何会被放在清幽山吗？”
江疑说话的语气渐渐变得狠厉。
阻止不了江疑，云宿转而对天钺道：“别听他的，他在骗你！”
江疑缓声继续说着：
“因为那便是寒疮症的始祖，被它咬过的，皆会染上寒疮症。所以它因破坏力太强，有违天道，被仙界镇压在清幽山。”
“也是你运气不好，清幽山封禁异兽的结界千年换一次，没想到它趁结界更替时从中逃出来，能遇上你这么一个蠢货！”
“我不曾知晓你还有这番善心，能救它一命。”
江疑看着天钺沉浸在回忆中，呆愣的模样，不由得涌上一阵得意；“我说的对吗？仙君大人？”
天钺未曾开口。
云宿厉声道：“胡说八道！”
江疑无所谓的笑看向天钺：“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般？时间刚刚好！”
末了，他还补充道：“你可知那东西后来去哪了？”
天钺失神看向江疑，愣愣顺着他的话问道：“去哪了？”
“他们在人间食血肉，你可知，人的血肉吃多了，会魔化的……”
“你见过食燄兽吧？那东西不仙不魔，介于众生之间，便是你那小东西吃人血肉变的！他们繁衍速度之快，魔化速度之快，所以你看，它被镇压在清幽山是不是罪有应得？”
江疑一声叹息，不知是替天钺惋惜，还是作何……
他继续道：“天道从来有始有终，食燄兽才可将寒疮症消除……”
天钺终于抬眼向云宿看来。
“师哥……”
他声音低沉，夹着无尽的颓然落败：“是我吗？”
是他自己亲手将这东西带入人间，是他自己将病症传播，还是他，阻止食燄兽将这一切重新归于最初。
可这中间，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是千千万万条命！
是一个又一个被毁去的村落！
是他想救最后又未曾救到的人！
是那对姐弟在天钺面前一堆白骨！
云宿提剑指向江疑：“你究竟是谁？”
这事情自被查出来之后，便一直封闭消息。因为那时的战神未明已经堕魔了。
仙君也离开仙界。
追究责任也已经失去意义！
可是，知晓这事的人，少之又少！！
江疑仰天大笑：“我是谁？我曾经不过是仙界一个籍籍无名的七星殿仙官！”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晓这件事？”
江疑大方道：“因为这件事，就是我在战神未明的仙官命道中，加进去的！”
……
七星殿仙官，掌凡人命数，仙官命数不归他管辖，乃是天道所控。
云宿冷声道：“胡言乱语！”
江疑一笑：“既然如此，我便来说说，我是怎么改了我们战神未明神将的命数？”
他忽地将周身魔气褪去，一身黑袍加身的他，将手从黑袍中伸了出来。
他的手！
他那双握笔写命薄的手，只剩下手腕处空落落的一段。
他没有手掌！
“我自断一臂为代价，入天机阁，改了神将未明的命数！”
云宿皱眉。
他依稀想起来，在池铄仙官自请卸任七星殿仙官一职之前，有好些年，都是戴着一双银丝锦帛手套。
那时仙界广为流传的说法是，池铄仙官为了炼就神笔，至东海取神蛟之骨时，被神蛟所伤留了难看的疤痕。是以戴着银丝锦帛手套，大家便不会看见他丑陋的伤口。
想到这里。
“在仙界后来那些年，你便已经没有手了？”
江疑将手臂抬起，看着自己的手腕。
魔气环绕在手腕处，不多时，一只白皙的手掌自魔气中伸出来。
“怎么会没有？你看，我的手好端端的在这儿呢！”
待云宿再看去，那一只手完好无损，丝毫没有断落的痕迹。
江疑本就是魔，只不过眼下这魔气缭盛的时刻，他看着自己重新生出的手，脸上颇有几分得意。
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在炫耀。
炫耀自己比较厉害，你看啊……
你看啊！
没有手之后的那些年，他在仙界如常行事，现下看来，也没有任何端倪。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云宿在早先为仙君之时便察觉江疑之伤有蹊跷，若是当初这事情能一直查下去，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爪抓出江疑。
只是他查探的过程中，江疑忽然离开仙界，即便堕魔，也难寻得踪迹，所有线索都断了。
此刻，重提当年旧事，云宿厉声道：“究竟是为何？”
狰狞笑着的江疑神色晃了晃，眼眸一闪，变得深沉起来。
“为何？我需要一位仙官的执念！仙君大人，你可能不知晓，当年我也曾打过你的主意！”
江疑摇摇头，将自己说出口的话否决：“可是你性格隐忍，极难有执念所生。而我们的战神未明将军就不同了。”
他垂眸看着天钺：“他天人之姿，少年成名。他可是战功卓著擢升仙界的战神将军！”
“他有一颗救世的慈悲心！你想想，若是让他救不得，救不了，他会怎样？”
江疑越说越兴奋。
“他会恨不能！他会执念丛生！他……”
江疑伸手指着天钺，笑了起来：“他堕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