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往昔
“父亲这样说倒是让女儿心中愧疚难安，之前是女儿太过于孤僻，往后，定与父亲多多交流陪伴。”
廖相越发满意廖听澜的识相，“你能如此想便再好不过，天色已晚，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
廖听澜起身离开书房，在转身的那一刻，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萃络正为她点灯，“主子会帮三小姐争夺太子妃的位置吗？”
“其实说到底，谁做这太子妃与我都没什么关系。”廖听澜在绿衣的服侍下梳洗，“只是今日看父亲这么想要三妹成为太子妃，我帮他一把又怎样呢。”
“？？？”
萃络与绿衣二人皆是一头雾水。
这是何意？
“成为太子妃后看见一步之遥的皇后之位与自己越发遥远，啧”廖听澜幸灾乐祸地笑出声，“那场面该多好玩儿。”
顿了顿，她又道，“现在不说这些，先好好休息吧，明日还得应对回府的廖清柔呢。”
“是。”
萃络与绿衣闻言，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安静退下。
这一夜，廖听澜睡的不是很安稳，她又梦到过去——
一大一小两道背影坐在槐树下，看着东边渐升起的太阳，阿渊忽然开口。
“木鬼，你是真的厉鬼吗？”
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但木鬼还是点头坦诚道，“对啊，为什么今日这样问？以前你都是不信的。”
他指了指女人的眸子，“我看清了，你的眼里没有活人的气，像是一潭死水。”
原来是昨夜他眼神不太好啊。
她若有所思地回头，继续看着那初阳，“所以，你害怕吗？”
阿渊摇头，“不怕。”
说完，又颇为担忧道，“话说你们厉鬼不都应该很怕阳光吗？”
“那只是传说罢了，我在这里生活两百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鬼魂，我不知道它们存在与否，但是我自己确实是不怕光的。”木鬼洋洋得意。
“哦。”
两人又沉默下来。
木鬼耐不住寂寞，又道，“你是患了什么病啊，家里人都没想给你治吗？”
阿渊听见这话，神色暗淡下来，“我也不知道，村里来了个神神叨叨的道长，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说我不吉利”
她不爽道，“什么鬼大夫，怎么一眼就下定论啊不会你们村的人都信了吧？”
“嗯对啊，那大夫说我眼能看常人不能看之物，鼻能闻常人不能闻之味，我们村里的人都较为厚实，听了那道长的话，逼着我的母亲将我淹死，但是母亲不忍心，偷偷摸摸地将我送到这山上来，期望我自己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还厚实，那是蠢！”木鬼面上带着不屑，“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怎么不降道雷劈死他丫的！”
阿渊被她的话激的笑出声。
“还有你。”这声音让女人面向他自己，脸上同样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母亲把你送上来是要你去送死的吗？！没出息！我要是你，我报复不死他们我就被雷劈！”
阿渊道，“可是那村子里也有不少好人罪不及无辜。”
“那与你，与我何干？”木鬼唇角微勾，冷清淡漠道，“既然选择做帮凶，那就一起死好啦。”
见他还是不说话，女人显然很无奈，恨不得直接上手将其打醒。
“好啦，看你那胆小的模样，不报复就不报复呗，多大点儿事啊！”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要不是我出不了这山，我就亲自去搞死他们。”
阿渊对她温软一笑，“木鬼，你真的好好。”
女人不自在道，“弄的这么煽情干什么？”
“为什么你出不了这山呢？”他又问。
“我怎么知道。”她耸耸肩，“自打醒来就躺在这儿，只要走到山脚就会莫名其妙地回到这个地方，刚来的那些年几乎每天都在尝试，后来乏了，也觉得这地方不错。”
“啊？那你不会觉得孤单吗？”
“其实是有些，但这不是你也来了吗？咱们俩搭个伙一起过日子算了。”
“嗯嗯，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就在这儿陪木鬼好啦。”
少年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纯粹的笑，背后是灼热的朝阳。
那场景让厉鬼真的记上好久。
后来，阿渊问她——
“木鬼，你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女人笑了笑，“怎么会不想呢？你以为天天呆在这里，就算习惯就可以啦？”
她有些时候做梦都想要出去，哦，忘了，鬼是不会也没有梦境的。
那家伙听了她的话，垂眸思量片刻。
随即道，“以后，我定要让木鬼出去看看这世间繁华，平常女孩子该有的东西，咱一点也不能少。”
“净说大话。”女人又揉着他的脑袋，将他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成一团乱毛，“你能好好在这里陪我就行啦。”
再后来，不知过了好久，应当是很久，久到小家伙彻底长大，成为一位青年。
女人的面容还是一点未变。
他常会拿着一双充斥着难过的眼睛看着她，“木鬼，你会一直活着吗？”
她回答，“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但是我会陪伴你到死去。”
只有这话才会让他稍微高兴一点，但好景不长，在说完那句话的几日后。
山脚下逐渐聚集起村民，一个个拿着火把，面色肃然，看向山顶的目光满是怨恨和视死如归的平静。
那强烈的恶意瞬间惊扰到木鬼，她悄摸着下山，靠近他们，却只听见——
“刘道长说了，这山上常年待着一个大妖，就是有她的存在，才会让咱们村子越发荒凉，近几年是庄稼也收成不了多少，咱们齐心齐力，一定要将这大妖抓住，还咱们村子一个安宁！”
“对！刘道长是有本事的人，他说的话一定没错！”
“对！咱们这就上山抓住那妖怪，免得再害人！”
周围响起附和的声音，他们大部分都是村里的青壮年，麻木的眼神里带着些期望，抓住男人口中的那个大妖已成为他们的执念。
放他妈的狗屁，你们杏花村的事情与她何干？那什劳子刘道长找背锅的人倒是找的顺手！
无论这山上有没有传说中的大妖，都将这群人忽悠到了。
可巧就巧在，这山上没有大妖，倒是有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到时候将尸体给烧了，那她还活不活？
女人很想将他们就地解决，但想着青年儿时那沉默不语，不忍伤害他们的模样，还是咬着唇将内心疯狂腾升的杀意压制下去，她向山顶而去，准备把青年和自己的尸身藏起来再说。
她走的着急，便没有注意到一道熟悉的气息在她的身旁掠过，直冲着山脚而去。
回到山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青年的踪迹，只得先将自己的尸身随意找一个地方藏好，也没来得及遮掩一番，就开始循着山找起来。
她猛然感觉到不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村民聚集的方向，与此同时，一阵心麻自胸口处传遍全身
“阿渊——”
木鬼喃喃唤着对方的名字。
青年的气息忽然断掉——
木鬼魔障一般往山脚赶去，只看见青年被拦腰斩断，尸首被丢弃在地上，毫无动静。
俊朗的面上还带着满足释然的笑。
“没想到这些年居然是阿渊这小子在山上待着，他那个老母果真没有将他杀掉。”
“这孩子自出生起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唉，也是可怜”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可怜什么？再可怜有我们杏花村被活活饿死的孩子们可怜？瞧他这穿的衣物，在山上恐怕过得比谁都好！”
“杏花村的事情不一定和他有关，你莫要迁怒旁人。”
那人还是不解气地模样，“就算他不是主谋，那也和刘道长说的大妖同流合污，死不足惜！否则”
他的声音猛然一停，所有人惊惧的眼神都看向密林深处——
一女人走了出来，神色恍惚，身上涌动着几乎浓郁成实质的黑雾，她似有些不可置信地上前几步，周身弥漫起令人心惊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