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与重逢
虽是初夏，但强烈的，饱含“恶意”的阳光，使得每一个处于它直射下的人都体会到了季节的自然的无情。但，纵使再不想出门，人类中的大多数个体还是会因给种各样的“不得已”而直面炎夏。哪怕还是当地时间的上午8点，此片时区仍有超过43的车主选择开启了冷气，秦川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对于此个体的行为，我们既可以说是“夏”的体现，当然，也可以说是“高体脂个体的数据偏差”。
秦川是神州互联贸易集团的对接员。此刻，他正与老客户木村良平坐在一起准备前往机场。在等待出入限制验证期间，川开始饶有兴致地摆弄自己的发型。
“川君，你还是老样子啊，就这么喜欢开车？”
“啊，过过手瘾嘛，在这个自动驾驶如此普及的时代，能开上手动档的车太不容易了”
“你怎么这么守旧啊，手机还是喜欢触屏的，连现在都“视系统”（一种眼镜外形的手机）也不用”
“那不一样，我可不想近视…”
木村打趣地说“对了，你小子，干嘛不自己买一台车，老是开我的！你们那边明明还便宜点！”
川笑了笑，望着天空发神。在ai提示可以通行后川这才注意到通行灯早已亮起。他用力地提了下档，一个“油门”上了高速。
“不是没想过，但你也知道，在现在，我们那边燃油动力的车已经很多地方都不能上路了，而新能源车又几乎全是ai驾驶，最不济也是个自动档的。像这辆车的公司一样，专门的新能源动力的手动挡‘怀旧版’我可实在是找不出来，而且他们公司居然还没有对华出口业务，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谁让你们那边查得这么严呢？呵呵…”
“话说，你这普通话，说的是越来越顺了啊”
“唉，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干这条贸易线的，必须的嘛。我听公司的新人说，好像其他贸易线的人马上也必须要学普通话了，好像是那个什么来着？哦，对！就是那个国标普通话考试必须要过。”
“那个啊，简单，只要有…嗯，差不多小学一二年级的词汇量就够啦。”
“呵，说的像你日语水平很高似的！来，你说说这个啥意思？………”
………………
……
“唉，真是时过境迁啊……”
“时…什么？”
“没事，说了你也不懂啦，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木村还想再接着辩驳，却发现车已停稳。
秦川俯下身不紧不慢地从驾驶室钻了出来，面向他伸了个腰。
“好了，就到这儿吧，谢谢你送我了哈！”
木村稍稍挥了挥手，
“下次记得给我带点吃点做特产品哈！”
他顿了顿，却又想起什么，赶忙补充道：
“对了，不要皮蛋，绝对不要！”
“知—道—了—”
秦川拽了下皮包，把他抗在了肩上，另一只手拉扯了下有些褶皱的衣角，便挥着手走进了航站楼。
工作告一段落，现在的川一身轻松。
离起飞还有10分钟左右，川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
“老何，有空没，一会儿一起聚聚？”
川浓厚的声音一下子就被老何认了出来。
“哈？你不是在国外吗，一会儿？我还在成都这边哦！”
“知道，知道，那就是有空嘛，一会儿来三号空港接我哈！”
这时，老何才想起，昨天的地区新闻说刚建成的三号国际机场开通了中日航线。
“先生？先生！……”川对着身边的空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请您立即带上降压耳塞，并检查调试，飞机准备起飞了……”
电话那头：“行吧，那我一会儿过来，几号站台？”
“六号吧，大概十二点半到，到了我给你打电话哈……”
这边刚放下手机，老何就开始小声抱怨“好家伙就不能早点给我说吗？搞的这么急急忙忙的…”不过话虽如此，他的脸色却带着笑意。
“唉，好久没见了啊…”
何毅星洗了个澡，但这次，一向要泡半个小时的老何却很快从浴缸中爬了起来，简单打整了自己，便走进卧室。
“老妹儿，起床了！”
没有动静。
“一会儿我要去接个人，中午我们去外面吃哈！”
何欣月在床上翻了个身，半天才回应：
“晓得了！”
说罢又用抱枕将头埋了起来。
“哦对了，你一会儿帮我取个快递哈，一会儿会放在安保室的快递柜，然后……”
“啊啊啊～烦死了！老哥你要不看下现在才几点？自己拿！”
“现在是，七点二十三分……”桌面ai捕捉到了关键词悠悠地回答道，“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早餐配送还是……”
“不需要，给我缩回去！”
“好的”
老何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妹妹，
“那中午——？”
“你们自己聚吧，我就不掺和了。”
说罢，何欣月从床上爬了起来，把何推出了卧室，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二十多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一样…是平时太惯着她了吗？还是说……）
虽然是这样想，但老何还是来到厨房，准备做妹妹的早餐。
“小艺，还是申请下快递送货上门服务吧”
“好的，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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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很快就到了，老何如约到了六号航站楼的接机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即便忘记带隐形眼镜，他也一眼就找到了那个身着加大号定制西装的胖子。不过这次，他装作没看见，把头转到另一旁，开始“发呆”。一边忍着笑，一边偷瞄着那个蹑手蹑脚向自己靠近的胖子。
“嘿——”
“噢！好啊你！几天不见长本事了？还吓我…”
“不对！”
“什么不对？”
“你肯定发现了，平时吓你一下你肯定会大吼大叫把我骂一通，而且，这么多人走过，你看都不看一眼。”
川的敏锐到是让老何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啊，我没带眼镜嘛…”
“哟，你这家伙，居然这都能忘，怎么？敲键盘不仅耗费头发，连智商也搞低了？”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好几年前就换岗位了，四十多了，怎么可能那么折腾。”
“我看人家敲程序的，三十多就换岗了，你干到四十多，不错啦…”
“好了，别废话了，走吧，我订了位子的…”
刚才的玩笑，只是徒增笑意，但现在，老何却突然板起了脸。
“你行李呢？”
“带什么行李嘛，”
川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
“这就够了啊…”
“所以，你让我来接你的意义是？我还特地开了车来……”
何假意挥起了拳头，却并没有打下去。
这时，川倒是不慌不忙地打开了皮包。
“喏，这是我给你带的茶糕，就当作礼品啦，还有这个，是帮你妹带的特典活动卡集，我特地跑了五家店呢！”
“就这？像这些，是给小妹的，不是我的，我倒是可以替你转交，但是吧，这一盒茶糕就想把我打发了？我可不收！”
“那这样吧，一会儿，我请客，饭钱酒钱都算我的，行了吧？”
“哟，好了不起啊！算啦，谁稀罕你那点钱似的，走啦……”
“诶，慢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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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停车场到餐厅只有50来米的距离，但这短短的50米小路，在酷夏正午的阳光烘烤下却变得炙热无比，当然，这对于穿着厚重西装的川来说更是如此。没走几步路，豆大的汗珠便从川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下次，找个有室内停车场的吧！”
“你要求还挺多哈…”
………………
“你们来啦！”
一个正磕着瓜子的男人见了他们两立刻站了起来，习惯性地准备握手。
“嘿你个老李，搞这么正式干啥？咱们谁跟谁啊！”
“哦，不好意思，习惯了，习惯了。”
“没想到啊，你居然也在成都，诶，老何，我说你怎么一路上藏着掖着的，老李过来了都没跟我讲！”
老何只是笑笑。
“那你们俩先聊，我去拿点酒哈…”
“哦，好的，谢谢了哈…”川赶忙回应道。
李佳瑞右手一摊做了个“请”的姿势，先让川坐了下来。
川一面接过老李递过来的瓜子，一面谈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最近怎么样啊？”
“还好吧，累倒是不算累，我现在转成售后了，虽然需要跑这跑那儿的，但是压力小了不少。”
“嗨呀，这下，你也能体会下我的辛苦了，哈哈……”
“你那儿可比我轻松多了吧，硬要说的话，你那是做甲方，我这是做乙方，天天提建议，该需求，头都大了。”
“你个做售后的还要管这么多？”
“那可不！”
说到这里，老李挪了个位子，挨着川小声说到：
“我现在可是部门经理啦！”
“哦——可以嘛，你也总算熬出头了啊！祝贺祝贺！”
“其实吧，本来上面还准备把我调到总部那边去的，但是嘛，没法，我老婆马上要生二胎了，走不开啊。”
老李越说越起劲，手上也没停下，顺带点了支烟，递给川。
“你知道的，我不抽……”
“哦，瞧我这脑袋，习惯了，别在意哈！”
老李刚准备把烟放嘴里，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还是掐灭了，继续磕起了瓜子。
“哦，对了，这次等我宝宝满月了，你还是回来看看哈！”
“一定…一定！上次实在是没空，你也知道，那时我们那边又出了什么疫情，闹得凶，没法嘛，这次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就是请假也得回来嘛。”
这时，何也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拿着瓶好酒，慢慢走了过来。
“来，看看我特地带的好东西……”
…………………
………
虽然还没开始上正菜，但三人还是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三人又开始聊起了往事。
“诶，老何，你还记的高三那年吗，那时你和老李简直了，天天带着哥几个……”
“打扰一下，现在开始上菜——这是水煮鲈背，色泽红亮，麻辣鲜香，肉质细嫩口感好，是本店的招牌菜，请搭配面前的特质酱料食用。这是金丝玉球，精选洪泽湖青虾……
……………”
一位身材高挑的服务员打断了三位的谈话。或许是因为有些醉酒，望着眼前温润尔雅，身着鲜红旗袍的少女，川竟有些出神，但反应过来后立刻又将目光缩回，慌乱地翻起了手机。
“那么，八道菜已全部上齐了，请慢用……”
待服务员关上了房门，川便赶紧开启了话题。
“点这么多菜，就咱们三个人，吃的完吗？”
老何倒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诶，别这么说，你自己看看分量嘛，这家店每份菜都挺少的，吃的就是个意境嘛。”
川知道老何是担心自己吃不饱，毕竟自己还是那么的身宽体胖。正准备道谢，却对上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老李。老李露出一丝邪魅的表情，用略带调侃的意味说到：
“川兄呐，你也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没找对象啊？”
“别光说我啊，老何还不是？”
何尴尬地笑笑，倒是不语。
“人家至少有这个打算，不像你，一天天就悠哉悠哉地……………”
有这么一瞬间，川突然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自己被眼前这个“优等生”说教的时候。不过，还没听两句，川还是习惯性地叉开了话题。
“哦，对了，老何你妹妹多大了，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了吧？”
“怎么？你小子居然还想打我妹妹的注意？我给你说，想都别想，也不看看你样子哦，至少减个肥吧……”
川也是一愣，惊叹于老何那神奇的脑回路，不过看见老何反应这么激烈，本只是想转换话题的川一下子来了兴致。
“我可没这么说啊，只不过你个当哥哥的不应该帮她物色一下对象吗？”
老李也补充道：
“是啊，我记得你妹妹好像在地质馆工作吧，国家单位，有编制，条件待遇也不错，人又长得漂亮，改考虑考虑了…”
“她啊，搞不懂，大学时都不找，现在劝她也没用……”
…………………
———————————
渐渐地，菜吃的差不多了，酒杯也见底了。
川感到有些无聊，向何提议去哪里逛逛。
“我想想啊，感觉附近的景点有点远啊，而且你们都转的差不多了……”
老李也想了想，
“之前就听说这里新建了个地质馆，就是你妹上班的地方吧，就去那里看看？”
“那地方几年前就建好了，不过最近才向普通游客开放罢了，行啊，反正也没事干，我叫她过来带你们逛逛吧，那地方还挺大的。”
川突然想起了什么，
“诶，今天是周日吧，算了算了，人家好不容易才放天假，就别劳烦她了，我们自己去吧。”
“那行……”
午后，艳阳依旧，但如今却没有了往日般炎热，云彩稀疏的晴空仿佛被什么包裹着。
“呐，我说，怎么感觉凉快了点？”川坐在车上，喃喃自语道。
“那我就不开空调了？”
“别，那肯定还是得开！”
川扯了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说到：
“刚刚还没注意，这么看来，你这车是不是小了点啊？”
因为三人都喝了酒，按照规定，谁都不能坐驾驶位，所以只能完全用自动驾驶。此刻，老何坐在副驾驶位，而后排则坐着老李和川两人。川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而老李也没比他瘦多少，这使得原本就按照四人设计的迷你小车显得有些拥挤。
“嘿，你这话说的，我还要专门给你整台车，你才满意？”
何把头转了过来，朝着二人喊到：
“减点肥吧，两位！”
李本来还在看风景，听到这，也插了句：
“怎么还调侃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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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笑语轻松中，一行人来到了地质馆。从外表来看，这确实是一幢很宏伟的建筑，虽然地面上的主体建筑只有四层，但由于每一层的标准高都是6米左右，而不是一般住房的3米，总体来看并不算矮。楼外的中心摆放了一个巨大的化石模型，上面用镂空与装饰物镶嵌排列的方式组造出了【中国国家地质馆】几个大字。而不论是周边独具风格的绿化植被还是几处磨的锃亮的纪念碑都十分具有文化气息。不过令人注意的是，这里的两处入口竟然都还设置了哨卡。
走进大门，老何向两人介绍到：
“这地方看着一般，底下却大着呢，下面还有好几层。什么标本啊，化石啊一点也不比北京那个差，现在也算是成都的特色景点了。”
“嗯，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有空调，不用爬山，这不比其他景点强多了。”
听到这里，一旁的老李倒是笑了起来，
“不是我说，我看你怕是这辈子也减不下来咯！”
“你有脸说我？”
“你——”
“诶——我说你们两个，小声点，安静安静！”
老何一个劲地向两人使眼色，他们这才发现一个工作人员正直勾勾地盯着这一行人。
坐着轮椅的鬓白老人，吵闹的学生，恩爱的小情侣，带着孩子的老夫妻……一路上，他们遇见了各式各样的人群，却一次也没看到像他们三这样的中年人小队。
“我记得我们以前也是经常这么散步吧，就算是晚自习课间那十分钟也要出来溜达溜达……”
“那倒是，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屁股都会坐痛的第一节超长晚自习。下课必须出来活动活动啊。”
“哦，对对对，我记得有个物理老师还经常晚自习讲课来着！”
“他还好吧，除了高三学校规定的那几次外也没见他来过几次，最讨厌的是那个教数学的刘老师，哇，简直了，经常讲着讲着就开始给我们聊天，讲故事，结果最后发现讲不完了就开始拖堂，好几次甚至连第二节晚自习都被她拖完了。”
老李虽然此刻愤愤不平，但川和老何知道，其实那个老师的课，他是发言最积极的几个之一了。
“诶，当初教我们的那几位现在怕是都退休了吧，我算算，这都快三十年了吧！”
“这倒是不知道，不过前年我和几个老同学回去时还拜访了下陈老师，他老人家都还挺精神的。”
“陈老师？哦，就是教咱们语文那个陈老师？”
“嗯。”
“他今年怕是快九十了吧！诶，我当初还挺喜欢上他的课的…”
“嘿，老哥！”
“欣月？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休假吗？”
“川哥好！李叔好！我只是过来送个材料的，没事，已经忙完了。”
“哈，你叫他啥？”
“川哥啊！他不是和你差不多大吗？”
“不是，等等啊，那你为什么叫这位，叔？”
欣月把双手放在脸颊边，做了一个俏皮的姿势。
“额，可能因为，看起来年纪大一点？”
老李倒是觉得没什么，但老何在同学面前就不那么乐意了，直接上前揪了揪妹妹的耳朵。
“你啊你，几天不管，怎么越发没大没小啊？”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我又不在意。叫叔挺好的，成熟嘛…”老李见状急忙安慰道。
川也开始解释：
“怪我怪我，我们俩个其实都是那个虚拟偶像鹿鸣的粉丝，之前搞线下活动时还碰见过，混熟了嘛。”
“就是就是，你这个死脑筋，知道错了吧。”
“你——”老何本身确实是有点生气的，但当着老同学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暂时作罢。
“你现在没什么事对吧，那就带我们逛逛总可以吧？”
“得令！那咱们走吧……”
何欣月一只手挽在老何脖子上，把他推到了队伍最前面，一只手则招呼着其他两人跟上。
“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