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零章
汤若望来大帅府的时候并不多,这些年来他基本上都铺在教堂和传教的事情上,对于李枭的事情他关心的并不多。
在他看来,自己为大明的统一和强盛出了自己的力气,就应该享受到权利红利。
而传教就是他应该享受的红利!
千里迢迢从巴伐利亚来到大明帝国,虔诚的汤若望真诚的想把主的福音播撒在这里。
只是可惜!
大明人好像并不太相信他的传教,于是他不得专注于医术。用医术来传教,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以说,他每治好一个病患。就会多一户家庭的教众!
以医术传教的效果是如此只好,以至于汤若望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够顺利有效传教的办法。
所以他才如此勤奋的研究医术,甚至让手下教众去寻找尸体来解剖。
解剖学一直都是西医强调的东西,而相反的,中医讲究的是望问切问。
而且他也研究过黄帝内经,里面对内脏的描述非常具体。
汤若望觉得,在远古时代中医应该也是解剖过尸体的。
在顺子的带领下,汤若望走进了李枭的书房。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座书房,上一次是给李枭检查身体。
“参见大元帅!”汤若望学着大明官员的模样行礼。
来大明时间太长了,他知道这是一个讲究礼法的国度。无论他多大年纪,都得遵循大明的礼法。
不然,他一天都待不下去。
“起来吧!这个岁数了,就不用拘着这个礼数了。
《大明律》上说的好,年过七旬,上衙门大堂尚且可以不跪,更不要说我这还不是衙门大堂。
坐!”
李枭放下了手里的报告,轻轻的挥挥手,像是在掸灰尘一样。
“诺!”汤若望站起身来,被李枭让到了沙发上坐下。
“大帅最近身体怎么样,老朽原本想着这几天来给您检查身体的。”
李枭撇撇嘴!
这就是胡说八道了,要检查身体今天不行?再说了,西医检查身体是要用好多工具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听诊器。
这老家伙连个包都没拿,听诊器已经挂脖子上了?
“最近身子骨还好!
京师的天气,要比俄罗斯暖和一些。而且,俄罗斯那鬼地方风还贼大。
你和李神医研究的那个叫做扑热息痛的药很有用,前线的将士感冒发烧,吃了这药三两天也就好了。
说起这一点,我还得代表大明谢谢你。”李枭很客气的点了点头。
大明帝国能够在异域作战中扬威,这其中也有成千上万军医的功劳。
虽然都是些小伙子,身体都很壮实。可毕竟这是在冰天雪地里面作战,感冒发烧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大明军队从来不会缺医少药,上上下下每个军官和士兵,都能够享受到非常不错的医疗保障。
战场上受了伤之后,会被迅速送到战场后面两公里左右的地方。
接着就会被简单包扎,然后回送到五公里之外的飞艇乘降场。
飞艇会带着伤员们离开战场,受伤的伤员们受伤不过一个多小时,就会被送到位于后方百多公里的野战医院里面。
在那里有充足的大夫和护士,照顾这些伤病员们。
在伤亡不大的战斗中,护士甚至可以一对一的照顾。
出色的战场救护,使得明军伤兵重返前线的比例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除了那些实在落下残疾的伤兵,治愈率高的可怕。
只有百分之五到八的伤病员,最后在医院里面死去。这和号称撒旦之门的联军战地医院,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里面,当果然有汤若望的一份功劳。毕竟当初,成立京师军事医学院的时候,他也是缔造者之一。
这些功劳,李枭还是记得的。
“呃……!大元帅,其实这一次我来是有事相求的。”汤若望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单刀直入。
“什么事情?”李枭没有感觉到半分惊讶,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因为教学研究的需求,我的教众去弄了一些尸体。现在,顺天府尹说我们的教众偷坟掘墓。
而且要把我的教众当众斩首!
大元帅您知道的,为了救助更多的人。我们需要用尸体进行解剖,以便对人体的脏器更加的了解。
我们这也是为了救人,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也……!”
“死去的人是死去了,可民族风俗不同。肉体是臭皮囊的说法,我在佛家的学说当中听说过。
不过在我们大明来说,死者为大!
对待死者的尸体要表达充分的尊重,不准在没有家人同意的情况下,侮辱亵渎尸骸。
这是我们大明人人都要遵守的准则!
这第一点跟你们西方不同!
你说的这件事情我知道,刘宗周专门写了个奏章呈送过来。
我的批复是按照《大明律》办理!
《大明律》是我大明的基本法律,所有人都要遵守这部律法。
我觉得,刘宗周做的没错。如果我来做,也会有相同的结果。
很抱歉,汤老,这件事情我没办法答应你。”李枭很客气的拒绝了汤若望的要求。
“这……!”汤若望一时语诘。
他没有想到,李枭居然就这么拒绝了他。
而且还是拒绝的如此强硬,没有丝毫缓冲商量的余地。
“大元帅,您知道的。想要提高医术,就必须知道内脏等器官的形状。还有各种病变之后,人体产生的变化。
解剖,是唯一可以直观看到这些的办法。您如果这么做,大明的医术将不会进步。
会有许许多多的病患,都会因为研究不足,导致我们没有很好的办法治疗。
而且,这些病患里面,很可能也包含您。
大元帅,这是关系到所有人的事情。还请您法外开恩,释放那些教众。
我以耶和华的名义起誓,今后他们不会再去偷尸体。
我们会很好的安抚那些丢失尸体的人家,我们会给他们最高的赔偿,我们会用尽所有手段弥补我们的过错。
我们会真诚的请求他们的原谅,并列用尽最大诚意是弥补他们的伤害。
请您念在我为大明出过一份力,还算是有那么一丝丝功劳,请大元帅饶过他们吧。”
汤若望的语气近乎哀求,身子一软跪倒在李枭面前。
看着汤若望满头白发,李枭无奈摇了摇头。
想当年在澳门初次相遇的时候,汤若望还是一个踌躇满志的传教士。那时候他也仅仅是鬓角有些发白而已!
现在,他已经是年过七旬的老人。
时间真相是一条狂奔的野驴,揪着尾巴抓都抓不住。
“汤老,你的功劳是你的功劳。你立下了功劳,大明也按照承诺给了你传教的便利。
这一点我没办法否认!
这些年来,你们的宗教在大明修建了多少教堂。又吸纳了多少信众,这些大明官府都没有管过。
甚至在有些地方,因为地方官的关系,朝廷还会稍有扶持。
这些,都是当初我答应你的。
你怎么能用功劳要挟我?拿着您的功劳,去给那些挖坟掘墓的人赎罪。如果我答应了,那才叫枉法。
至于你说的,医术要通过解剖研究来提高的话,我的确很是赞同。
不过,解剖的尸体可以是朝鲜人、可以是倭国人、交趾人、缅甸人、暹罗人还有欧洲人。
如果是那些伤害过大明帝国的人,你解刨活着的他们都没有问题。
只是,你把目光盯在了大明人的身上。
你不知道,这是严重侵犯了大明人的传统?不,你只是认为。只要你以科学为名,就可以肆无忌惮。
即便被抓了,也只是告诉大家,你不过是为了救治更多的人而已。
这样,你就会得到原谅,甚至是人们的尊敬。
汤老,你错了!
《大明律》就是《大明律》,任何人,包括我都没有随意枉法的权利。
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你的那几个教众明天会在菜市口砍头。
哦,还没跟你说一声。
你的那个副手叫做利玛窦的,已经被抓获归案。从他的口供里得知,你虽然解剖了那些尸体,但的确没有参与到偷盗尸体的事情里面。
而且你还关照他们,一定要用钱买。正因为这样,你还能踏足我的府邸。
精研医术是好事情,可过份了就变成了坏事情。
前次拆毁教堂,就是对你们的一个警告。却没有想到,你们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是变本加厉!
居然偷盗尸骸,而且经过审问利玛窦。你们甚至还有戕害孩童的事情!
民间传言,还是有些影子的。
你的宗教在大明这样祸乱,已经让朝廷非常不满。
我也告诉你说了,很快大明就要取缔外来宗教。
就好像你们的宗教,会被大明摒弃掉。已经建成的教堂,要么被拆毁,要么被挪作他用。
大明籍贯的神职人员,将会被遣散。其中的首脑人物会被下狱!
至于海外的神职人员,我们决定让他们去北海牧羊。”李枭丝毫不顾及跪在地上的汤若望,劈头盖脸的说道。
“大元帅……!”汤若望震惊的看着李枭,他没想到求情居然求出了这么个结果出来。
求情,居然把自己多年来的心血求了进去。
“你走吧,今后不要来了。你在大明的所有差事,都将会被卸了去。
我们在门头沟那边,为你新建了一座居所,你今后就住到那边去吧。”
李枭对这位年迈的神父没有丝毫怜悯,直接将他发配到了门头沟。
“大元帅,不要,不要啊!你不能这么做,不能啊!
这不但是我一辈子的心血,而且还是人们能够聆听主的福音的地方。
您不能拆毁教堂啊,人们需要救赎。”汤若望绝望悲怆的喊道。
“我能!
大明需要技术精湛的蓝领工人,需要医术高超的医生,需要知识渊博的学者,需要吃苦耐劳的农民。
可就是不需要一些所谓的福音,你们的耶和华,不适合大明帝国。
好了,去朝廷给你准备好的地方,了此余生吧。
顺子,送客!”李枭一声吩咐,顺子立刻带了两名侍卫进来。
“大元帅,这是多少人的心血,你不能一下子就毁了啊,不能啊!”汤若望还在吼叫,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就把他拖了下去。
李枭看着这个被拖走的老头,没有丝毫的怜悯。
神爱世人的口号,只适合喊喊而已。
大明已经有了佛道两家,在李枭看起来,这个世界上并不需要过多的宗教。
甚至李枭还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宗教更好。
取缔教堂,也是让蠢蠢欲动的佛道两家掂量掂量。
一旦惹到了朝廷底线,只要朝廷出手,覆灭一个宗教简直是不要太简单。
尤其是如今大明这样的国度,想要覆灭一个宗教,更是非常简单。
李枭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
他倒不是在考虑汤若望的事情,而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一转眼,自己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这些年过得怎么就这么快呢?
甚至没有多少感觉,自己就要变老了。
刚刚看到鹤发鸡皮,苍老不已的汤若望,李枭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会不会自己老了也是那个德行?
人前显贵英雄了一辈子,变成那个德行。脸上的皮能抻出去半尺长!
虽然不想,但人总是要老迈要死去的。
从秦始皇到汉武帝,再到各位皇帝。他们前赴后继的追求长生不老仙丹,可惜没有一个成功的。
李枭以前还不明白,为毛要追求那东西。看在看起来,他们还真有追求一下的理由。
现在,曾经对此嗤之以鼻的李枭,甚至都想要追求一下。
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李麟走了进来,轻轻的叫了一声“爸!”
李枭这才醒悟过来,看看巨大的大座钟。居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没想到,自己发癔症居然发了好几个小时。
李枭感觉到神奇,过去的几个小时里面,他想了很多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记忆,似乎有人用橡皮擦把他的记忆擦掉了一般。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了一些事情而已。”李枭自失的一笑,对着儿子摆了摆手。
“走,小子,陪你爹喝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