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严父之命
沈峤苏礼貌地问候了一下柳墨青的身体，送上名贵药材补品，絮叨了许久，他正襟危坐，问出了此行的目的：“伯父，不知能否请岁华出来一见？”
“小侯爷稍待，我这就派人去请。”
柳岁华没办法，父亲说这次沈家下聘了，她必须出面，她入了大堂轻移莲步，对柳墨青施了一礼：“见过父亲。”
“岁华，来见过小侯爷。”
柳岁华看了眼沈峤苏，对于他的变化，眼中闪过诧异，很快恢复如初，颔首一礼：“小侯爷。”
“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沈峤苏自柳岁华走进来那刻，眼睛就没离开过，不得不说，他的夫人是越来越标致了。
“一切都好，有劳小侯爷挂心。”柳岁华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
柳墨青一眼看出岁华心思，看来婚事宜早不宜晚，他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几天，还是尽快定下来，以防有什么变故：“岁华，你早过了及笄之年，如今小侯爷来了，我看就择一吉日尽快成亲好了。”
“父亲，女儿觉得不急于一时。”柳岁华目光带着倔强，她不愿意。
“岁华，莫要任性！”柳墨青眉头紧皱，脸色铁青，虽然语气虚浮但仍然完整地落在了柳岁华心里。
柳岁华看到父亲不容分说的态度，心凉了半截，先不说她确实不愿意嫁，再来，父亲一直病着，芳意不谙世事，她怎么能在柳家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
柳岁华敛了眉目，袖摆下的手微微收紧，像是做了决定：“小侯爷，我有话想和你说。”她将目光转向沈峤苏，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嘴角正泛着笑意，幸灾乐祸，果然她讨厌这个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时沈峤苏看着眼前的柳岁华，脑子里只有她怎么又好看了？一听夫人要和他说话，更加笑得不值钱了：“洗耳恭听。”
“我头疼犯了，小侯爷，你和岁华好好谈论下婚嫁事宜，吟露，扶我回房。”吟露识趣地扶着柳墨青走远了，将空间留给了二人，见柳墨青离去，柳岁华仍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沈峤苏耐着性子唤了一声：“岁华？”
柳岁华吐了一口气，有些局促不安，沈峤苏不会恼羞成怒对她动手吧？没办法，早晚都要面对，她豁出去了，唇间挤出几个字：“我不想嫁。”
声音不大，但却清楚，沈峤苏敛了笑容，看不出喜怒：“是不想嫁，还是不想嫁给我？”
虽然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还算温和，落在柳岁华耳朵里，却成了威胁和质问，她心里泛起恐惧，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他，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之前的沈峤苏张扬恶劣，可现在的他，柳岁华完全无法洞察，她只好强逼自己稳了稳心神，巧妙避开问题，答道：“你也看见了，父亲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妹妹年纪还小，府中诸多事宜无人操持，我这时候不能离开。”
沈峤苏像是在思考柳岁华说的话，但目光灼热直盯得她心里发虚害怕，很快，沈峤苏给出了回复：“这是个很好的借口，我可以答应你，日后和你一起住在柳府，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行！你虽与我成亲，可妹妹毕竟是闺阁女子多有不便，莫非小侯爷有了别的心思？”
沈峤苏一时间无言以对，没了故作沉稳，因为急躁耳根通红，急忙辩解：“不是！我发誓！绝对没有！真的没有！你信我！”
一看沈峤苏这副模样，柳岁华见机提出条件：“那能否把婚事延后？”
“不行，若是因为顾忌妹妹，我可以在柳府周边置办宅院，你还是可以随时回到柳家。”
一听沈峤苏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她是避无可避了，柳岁华咬了咬牙，语气放软：“小侯爷，算我求你，再说，我觉得我和你之间的情分，还没有能到结为夫妻的地步。”
是啊，他们之间知之甚少，他知道她的喜恶，她的情怀，可她好像只记得他的名字，在茫茫人海中，他都没有把握，她能否认出他。
柳岁华看沈峤苏久不开言，心中明白她所求无望，眸中难掩惆怅，沈峤苏瞧了她一眼，苦笑妥协：“那你要多久？”
柳岁华蓦然抬起头，没料到沈峤苏会同意，她眸中喜悦难掩，生怕沈峤苏变了主意，忙道：“一年，再容我一年。”
年复一年，她都等得起，他自然也不惧：“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柳岁华心里泛起不好的感觉，果然没那么简单：“什么条件？”
“我日后来寻你，不许对我避而不见。”
“可是……”
沈峤苏眉头微皱了皱，打断道：“要知道在一年之前，你就该是我的妻子了，有些闲言碎语不必在意，再说只要有我在，没人敢议论你半个字。”
“好，我答应你，七天一见便好，我喜欢安静。”
心中清楚这是柳岁华最大的让步了，沈峤苏虽然不情愿，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七日也行。”
“父亲那边……”
“我会去解释，就说我父亲未归，再等一年，其他的我不会多说。”
“好，多谢。”
“夫人客套了，我不喜欢，能否别轻易言谢？”沈峤苏话音刚落，柳岁华已经拂袖离去了，看步子飞快，估计是想尽快逃离，沈峤苏无奈，她好像又生气了，得办多少诗会才能哄好啊？他只好冲着不远处的身影，喊道：“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月色朦胧，柳岁华看着手中的诗稿，面带愁容，上面的诗句笔锋凌厉，只有半首，和她平常的笔迹大相径庭，这是俞雪才今日送她的，要她填句，今日的事，她虽然躲过了，来日呢？她推开轩窗，只见不远处的院子角落的房间，正亮着微弱的灯光，明明不算亮眼，却晃得她眼睛发酸，发现院落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素衣男子，正是俞雪才，见他抬头看了过来，柳岁华侧身一避，她怕他看见，也怕她看见。
天空灰蒙，虽有胧月，却一点星光都没有，俞雪才瞥见了那一抹身影，他赶忙低下头，再抬头时，远处的窗紧闭，人也不见了，他神色落寞，在院落里的石凳上坐下，盯着那扇窗发呆，喃喃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偿所愿呢？”
渐渐的俞雪才眼神迷离，他苦笑着晃了晃脑袋：“那就当一次局中人好了。”
正值拂晓，柳岁华睁开惺忪的睡眼，着实把她吓到了，是柳芳意，此时正泪眼朦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一看柳岁华醒了，柳芳意直接扑进了她怀里，话里带着哭腔：“姐姐，怎么办？父亲要将我嫁给许文……”
柳岁华默默叹了叹气，轻轻拍了拍柳芳意的后背：“好了，没事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再去和父亲说说。”
“不用了，我知道父亲决定的事情，谁都改不了，除非有圣旨……”柳芳意似乎想到了什么，扬起哭花的小脸，止了止哭腔，“对！姐姐，你可以帮我！你让沈峤苏帮我和父亲说说！父亲不会不听他的。”
“芳意！”
柳岁华的一声呵斥，柳芳意终于冷静了下来，安静了好半天，才道：“我知道我在胡言乱语，我不说了，我昨天在后园见过他了，他更憔悴了，都没个人样了，还因为要娶我，和他父亲翻脸了，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要来找我，和我说对不起，说是因为他，我们才不能在一起。”
“他真和你这么说的？”
“嗯，我不想看他变成这副样子，可他说，宁死也要和我在一起，让我不要放弃，可是，我现在……等不到了。”
听完柳芳意的话，柳岁华出奇的平静：“芳意，他若是真的对你上心，为何不能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父亲向来重礼，是不会为难他的，而且在我朝，重臣请陛下赐婚的先例又不是没有过，你都能想到圣旨，他为何不能去求他父亲出面？据我听人提起，谢大人在朝中颇有声望，他若肯费些心力，此事能成。”
柳芳意此时的脑子就像一团乱麻，不愿意去深想：“可是，他和我说，他们父子关系不睦，他父亲不可能出面的。”
柳岁华的表情沉了几分：“是吗？芳意，忘了他吧。”
柳芳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什么？”
柳岁华叹了叹气：“我说，此人品行难测，你莫再和他来往了。”
柳芳意脸色沉了下去：“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谢禹风品行难测，俞雪才不也心思深沉吗？肯冒着这么大危险待在柳府，我不信他什么都不图。”
柳岁华心中什么东西被翻动了，清澈的眼眸垂了下来，她身子微微向内侧了侧，“我和先生，互为知己，再没有别的。”她抬起那双好看的眼眸，接着道，“许文是个好归宿，我会听从父命，嫁给沈峤苏。”
察觉到柳岁华的落寞，柳芳意后悔自己说的话，讨好地拉过柳岁华的手，温声细语：“姐姐，我话说重了，对不起。”
柳岁华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怀：“姐姐怎么可能会怪你？不过先生若是真图什么，也不会这么多年只字不提了。”
“是啊，所以才说他心思深沉，要不是我见过你读他文章的神情，了解你的脾气，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心意。”
柳岁华隐隐有些担忧：“你都能看出来，那父亲……”
“放心，我没少帮你应付，父亲应该不知道。”
“芳意，方才姐姐也不对，不该说得如此武断，也不该妄加猜测，毕竟我和谢公子只有一面之缘，算不得熟识。”
“没事，姐姐说得对，他若来就该堂堂正正的来。”
“过几日就是父亲五十大寿了，不失为一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