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等闲东风
“所以，这柳家的千金长得果然如传言般美若天仙？”仆从颇为无奈，谁让人家是少爷他是仆人呢？他家少爷自小聪颖，模样出众，绝非池中之物，长陌城提起谢禹风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他是才貌双全的谢家贵公子。
谢禹风掰了掰手指，笑容愈深：“自然，简直是月下瑶台难得一见。”
“可我听柳府的下人说，姐姐姿色更胜一筹，那刚刚是姐姐还是妹妹？”
“不知道，两人年龄相差也不大，有如此姿色，料是柳岁华无疑。”
仆从想起老爷的嘱托，问道：“那之前来说媒的宋家千金可要去见见？”
谢禹风不悦道：“见什么见？我决定了，这辈子只娶方才惊鸿一眼的女子，别的女子我都瞧不上。”
仆从一听这话，默默低头，又摇了摇头：“唉……”
“叹什么气？快跟上！”
一抬头，自家公子走远了，赶紧跟了上去。
第二日，柳芳意并未将谢禹风的话放在心上，并没有现身，谢禹风看到昨日的那盏花灯，颇为无奈，只好将带来的红线一端系在了花灯上。
第三日，谢禹风还是没见到柳芳意，东西都还在，他将一颗饱满圆润的玉石放在了墙头。
第四日，谢禹风将一本名为《德颂》的书放在了墙头。
第五日，他将一卷《东风集》的诗稿留了下来。
第六日，他只是看了一眼，看东西都还在，颇为惆怅。
第七日，他干脆在墙头等到了天亮。
清晨，柳芳意突然想起那天看到的少年，来到后园，一看已经有了不少东西，万幸平常父亲极少来后园，万万没想到谢禹风也在，他正满眼发亮地看着她，柳芳意或许不知道，谢禹风是真的对她望眼欲穿：“柳小姐，你让我等的好苦，今天可算是见到你的面了，不枉我守了一夜。”
柳芳意敛了敛眉，问道：“你每日都来？”
“是，有今日一面就够了，礼物记得收下，我三日后，再来看你。”柳芳意还想说些什么，少年已经不见了，她看四下无人取来竹竿，将东西都扫了下来，她端详起那些物品来，第一眼看见的是那日的花灯，然后再是花灯上突兀的红线，再来就是玉石，《德颂》和《东风集》。
她一脸懵，这都是些什么？她不敢久待，将东西都拿回房间，看了许久，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没办法，只能问问她的好姐姐了。
柳芳意捧着那一堆东西，就来到了柳岁华闺房：“姐姐，有人送了我一堆东西，但是我不明白他送这些意义在哪里？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柳岁华看了看眼前的物品，开言问道：“送你这东西的,是什么人？”
“是……一个朋友。”
“那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今天。”
柳岁华打量了柳芳意好几眼，才取笑道：“你又不出门，今天清晨我见你去了后园，这花灯，我前日便看见了，莫非是哪家少年窥墙？”
柳芳意脸上起了红晕：“没有。”
柳岁华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逗，耐心道：“好，没有就没有，这花灯为等，红线取闲，玉石为识，《德颂》为得，《东风集》为东方，所以就是，等闲识得东风面了。”
“这有什么用吗？”柳芳意还是懵了，这句诗……
柳岁华清浅一笑：“须知，万紫千红总是春。”
“那他想表达什么呢？”
柳岁华看了柳岁华思索的模样，神色担忧转为慎重：“芳意，我不管送礼的人是谁，你要知道礼法之重，你们若是两情相悦，就要他过府提亲……”
柳芳意又羞又气：“姐姐！你瞎说什么？我连他名姓都不知道。”
柳岁华无奈道：“好，是我瞎说，要记得一个礼字千金重，不可忘记。”
“记下了，柳家门庭以礼为重，不敢忘的。”
过了三日，谢禹风又来了，可是没见到想见到的人，他有些苦恼，决定打道回府，偏巧他刚走，柳芳意走了出来，月上中天，还是没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柳芳意来了气性，只当谢禹风拿她寻开心，直接回了房间，决心再也不见他了。
后来谢禹风每晚都来，偏偏没看到柳芳意的身影，自从柳岁华知道有窥墙少年后，便决定不去后园了，她对这种翻墙窥看的行径，实在是无法认同。
持续了一月后，谢禹风只好放弃，他百无聊赖地呆在家里，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柳芳意不愿意见他了呢？莫非是知道他的身份，不相信他了？他心里焦急万分，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和她见一面，可是他要是逾墙而进，那岂不是成贼了？柳家最重门风，他要是这么做了，以后怕是不可能成为柳家婿了。
“少爷！少爷！”
躺椅上的谢禹风没好气道：“叫什么叫？没看见我得了相思病了吗？”
“我知道少爷想见柳小姐，我打听到她要在锦玉楼举办诗会，邀请天下才子到场，只明天一天，凡参与对诗的，能得到一两白银，得到柳小姐夸奖的，得白银五两，和柳小姐不分伯仲的，得黄金五十两，若是赢了柳小姐的，能得黄金百两呢！”
谢禹风剥了根香蕉，颇为不耐烦：“哪来的假消息？不知道晟朝未婚女子足不出户的吗？”
“好像是安国侯府的小侯爷为柳小姐主办的。”
谢禹风直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满眼震惊:“沈峤苏？”
“是啊。”
“他不是对诗文不感兴趣吗？凑这热闹干嘛？那柳小姐是柳岁华？”
“是啊。”
谢禹风恍然大悟，怪不得柳岁华不见他：“原来如此，柳小姐一定是因为忙于准备诗会才不见我的，如此才貌双绝的奇女子，真是世间少有啊！”
“那确实，有人说她抛头露面，但是有小侯爷撑腰，估计没人敢说什么。”
谢禹风认可笑了笑：“是啊，谁不知道这沈小侯爷的威风？”
他对这小侯爷可是羡慕嫉妒的很，出身高贵，做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还任性妄为，名义上没爹没娘的，这晟朝谁有他那么好的命？怕是天子都活得没他自在。
书房内，沈峤苏看着那些搜罗来的圣人诗文，不由头疼，他虽然能文能武，但是对诗文确实算不上精通，所以只能恶补知识，他拧了拧眉心，强迫自己去看，当他读到“生去死来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能够理解，但是难以认同，又读到“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时，觉得有了些意思，又读到“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认可地点了点，随即反应过来，他好像就是不劳而获的富贵，心中有了脾气，一把将书丢了出去，又想到此举不雅，默默地把书捡了回来，又看到了“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不得不说，这些书读多了，他竟然有一瞬间想披甲上阵的冲动，想必书呆都是这样的想法，被书牵着鼻子走，很可惜，他不是，也看不进去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又看了会，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仰起头直接将书本盖在了脸上，双手作枕，问道：“诗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禀小侯爷，一切顺利。”
“不能出任何差池。”想到坊间流传关于柳岁华貌美的传闻，必定会有几个不长眼的，他补充道：“对了，如果谁敢有非分之想，就把皮扒了，眼睛挖了，或者有胡言妄议的，把舌头拔了，手筋挑了。”
沈习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家脾气越来越好的小侯爷，劝道：“小侯爷，夫人知道会不高兴的。”
沈峤苏晦气地拿开盖在脸上书本：“也是，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高兴，她不喜欢这样，那我就大发慈悲宽容些，有谁不长眼就打一顿长个记性，至于轻重你看着来，人不死就行。”
“是。”
“都好久没见她了，都这么多天了，我是真的快疯了，柳岁华，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沈习看着自家小侯爷又开启了自言自语加痴人说梦模式，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都能预料接下来的话，什么见面那天应该穿什么，什么柳小姐会不会不喜欢什么的，还有什么柳小姐会不会还生他气，有时候说着说着就陷入了自我怀疑。
关于那位小侯爷夫人的喜好，他都已经听沈峤苏念叨无数遍了，并且可以全篇背诵，未来夫人喜欢素色衣裙，不喜奢华，最喜欢墨竹图案，饮食清淡，不喜油腻，最喜欢吃栗子糕和清茶，喜欢诗文，最喜欢练字诵书，与人为善，为人温柔和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除了不喜欢小侯爷之外，堪称完美。
关键是他听说，小侯爷天天在安国侯府念叨柳小姐，但是到了柳小姐面前，话少了许多，那每天说不完的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众所周知，小侯爷这个人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没事就喜欢玩弄人命，人家柳小姐看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