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几番陈情
少时，到了王府门口，非潇然拉起洛倩兮的手走下马车，一路拽着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进了王府，周围的人很识趣的退到一边。
洛倩兮突然顿住了脚步。
非潇然关切道：“怎么了？”
“王爷，我突然想起来，三日后，是我要回皇宫见姐姐的日子。”
非潇然脱口而出：“那个女人没什么好见的。”
洛倩兮语重心长：“她是我姐姐。”
“等日后，我带你去向皇兄和皇嫂赔罪就是了，耽误几日不打紧。”
“王爷，我真的不能嫁你。”洛倩兮抽出自己的手，她有自己的固执。
非潇然挑了挑眉：“还有什么理由？”
洛倩兮开始了她的胡编乱造：“我……你也知道我和姐姐是双生，姐姐自小体弱，而我自小体寒，以后不能有身孕的，只能辜负王爷一番垂爱了。”
众所周知，皇室中人，最看重子嗣了。
“就这？刚好我也不喜欢小孩。”非潇然以为她会想出什么奇葩理由来，没想到就这样而已。
洛倩兮一副要坦白的语气：“好吧，到了如今，我就全都告诉你好了，我还梦游，梦游起来，喜欢打人，还喜欢撞墙！”
“你这绣花拳头也伤不了我，撞墙的话，我在墙上多铺上几层棉花和绸缎，保证不会让你伤到。”
“还有，我生平最爱看美男子，见到了，就忍不住和他们亲近什么的。”
非潇然面色不悦：“我比不上他们？大不了你多看一眼，我不介意送他们提前上路就是了。”
洛倩兮一时语塞，随后说道：“而且我还不许你纳妾！不许你看别的美人！”
“好。”
“……”洛倩兮没想到非潇然答应的如此爽快，倒让她无话可说了。
“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洛倩兮想着转移下话题，看了四周确定没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你怕水，若是带兵打仗什么的，总会有水战，为什么都没人发现呢？”
非潇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却没有变低：“秘密，若是你嫁我，我便告诉你。”
洛倩兮沉默片刻，见拗不过他，无奈实言：“非潇然，我是不会嫁你的，哪怕我从这个世界消失，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非潇然脸上没有了表情，久不开言，最后，拽着洛倩兮进了一间房间，将门拴上，他靠着门，只问了一句：“是因为洛氏吗？”
洛倩兮身子一颤，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现在他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自己再不能装下去了。
洛倩兮轻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该这么问的。”
“早晚要面对的。”
洛倩兮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你该明白，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当年你的亲族确实犯了死罪。”
洛倩兮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强迫自己问道：“所以，当年的事，真的是你做的是吗？”
非潇然直言：“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洛倩兮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他吼道：“为什么独独放过了我和姐姐？你不应该将我也杀了吗？以绝后患啊！”
非潇然不打算隐瞒：“我曾经确实是这么想的。”
洛倩兮听到这句话，笑了笑，意料之中罢了。
“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该把当年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我不会这么做的。”
洛倩兮语气冷漠：“可是我会！我会杀了你。”
非潇然轻笑了笑：“可以。”
洛倩兮盯着非潇然看了好一会，得出了结论：“你在骗我，你反应不对。”
“没有。”
虽然她和非潇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她好歹阅人无数，非潇然的反应太平静了，甚至，比不上在宵香阁看自己受伤的情绪起伏，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之前的反应都是做戏，可看如今的情况显然不是，那么，只能是这件事另有隐情。
洛倩兮红了眼眶，问道：“非要让我和你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吗？”
非潇然语气中透露着慌乱：“不是的。”
洛倩兮眼眶溢出眼泪，略带着哭腔：“那你告诉我，只要你说你是有苦衷的，我就相信你。”
洛倩兮心中好笑，以前，她一直觉得对面是个高手，有道是，智者不入爱河。
没想到非潇然降智到这种地步，先是看不出自己的把戏，现在连假装的眼泪，也信以为真了，尽管她觉得自己没发挥好，不过他相信了就行。
非潇然想上前，可还是止住了脚步，他埋下头，声如蚊呐：“我……对不起。”
“你不肯说是吗？”
非潇然抬起头看向洛倩兮，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了实情：“抱歉，当年带兵包围洛氏的人，确实是我。”
宛若晴天霹雳，洛倩兮早就从姐姐口中得知，可她还想着，他是有隐情的，如今他亲手打破了她的幻想，她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字：“好。”
洛倩兮平复了情绪，眼眶泛红：“你知不知道你会有杀身之祸？”
非潇然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同意嫁我，也是为了要我的命。”
他的语气很平，好像事不关己。
洛倩兮皱紧了眉，侧过头看向他：“那你还……”
“我这条命不值钱的，你要是想要，随时拿去就是了。”
“我会的。”洛倩兮埋下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眼下最好的方式，只有逃避了。
非潇然轻轻应了声：“好。”
没有想象中的决裂反目，反而平静如水。
十四岁那年，她懵懂无知，见识了家中遭逢大变，十五岁那年，她被迫流入教坊，后来，她满心欢喜，她遇到了她命中的救赎，他叫三月，十六岁那年，三月要去奔赴前程，离开了她，往后三年，她独自沉浮，这五年来，她从闺阁千金女，到卖笑谋生，见过生离死别，人心险恶，看淡了太多，仇恨在她心底的分量，比不过一时安乐。
虽然很自私，但是很清醒。
她就算是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呢？父亲母亲便能死而复生吗？答案是不能，她确实妄为洛家女儿，辱没了门楣，也孝道全无。
她分得清是非，她原本可一世无虞，但是因为父亲的决定，付出了全族的性命，她不过苟延残喘，在缝隙里求生罢了。
非潇然一声长叹，说道：“这期间，你不要离开王府。”
“凭什么？”
“我怕你犯傻。”
非潇然心中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宫里那位，这些年没少对他下手，若是洛倩兮真嫁了自己，却没有任何行动，他不能保证她会不会有危险。
“……”非潇然的回答让洛倩兮很无语，真把自己当娇弱的小女子了？碰到事情就寻死觅活的？
非潇然突然来了一句:“没关系的。”
洛倩兮不解：“什么？”
“如果哪一天你想要动手了，没关系的。”
洛倩兮只轻轻应了一声：“好。”
“我……不娶你了。”
“你这是怕我守活寡？”
“嗯。”
“……”
神啊，谁来救救他，把他曾经的脑子还给他好吗？
非潇然看着洛倩兮离去，若有所思，他清楚洛倩兮不会杀他，自己也不奢望她会原谅，她经历过太多坎坷，最享受得之不易的安宁，没那么看重复仇，可是宫里那位就不好说了，从洛婉兮可以利用自己妹妹来杀害自己，就知道这个女人有多薄情，发起疯来，难保不会对洛倩兮不利。
也不知道皇兄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而自己何其有幸。
皇宫内，洛婉兮喝完最后一口药，如释重负，不得不说，最近的药不似从前那般苦了，就是自己的身子还是不见好，好在气色好些了。
“王爷和王妃还没有来吗？”洛婉兮问了问身旁的内侍。
“禀娘娘，没有。”
洛婉兮又问道：“皇上呢？”
“皇上此刻在御书房。”
洛婉兮若有所思：“将他请来。”
“是。”
因为未央宫和御书房离得近，不一会，内侍来回禀：“娘娘，皇上说国事繁忙，用膳的时候再过来。”
洛婉兮揉了揉眉心：“那你跟他说本宫头疼欲裂，不愿意喝药。”
内侍将眼睛瞥向见底的药碗：“娘娘，这可是欺君！”
洛婉兮不悦道：“让你去就去！有什么事本宫担着。”
内侍忙点头称是：“奴才这就去。”
不消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非傲然直奔坐在软塌上的洛婉兮，温声问道：“婉儿，怎么了？”
洛倩兮起身不悦道：“臣妾还以为皇上真没时间搭理臣妾。”
非傲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没什么事，他问道：“是有些忙，可好些了？”
“臣妾没事，就是实在想念妹妹，如今妹妹入了王府，臣妾是没法传召了，还请皇上将妹妹请进宫来。”
“好，若是以后你想见，直接让人传召就是。”
洛婉兮又道：“臣妾怕王爷新婚燕尔，不愿意让妹妹过来小住几日。”
非傲然宽慰道：“不会的。”
洛婉兮见目的达到，笑着劝道：“那就好，皇上国事繁忙，还是先回御书房吧。”
非傲然眼中闪过失落，还是轻声说：“好。”
见非傲然远去，洛婉兮端起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口，忧心道：“也不知道倩兮怎么样了？”
“娘娘，皇上都吩咐了，稍后王妃就会进宫了。”
“嗯，对了，本宫许给王妃的陪嫁丫头紫嫣，一起带来。”
“是。”
“本宫乏了，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