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药
邵贤正色解释道:“和你没关系。我好久不在队里,队员争着想表现,非出30个人和我对战,我和他们一比十练了三场。”
林抒予眨眨眼睛,这段话,额,她是应该要觉得邵长官很厉害,对吗?
“您好厉害呀,”林抒予很是崇拜地笑,“那您伤口疼不疼呀?我去给您拿点药吧。”
说完,一溜烟跑了。
邵贤静静站在原地,不太拿得准林抒予到底有没有理解他的战力水平,犹豫着是不是要跟她再解释一下。
但是一想,有什么可解释的,她一个要给他下套的人都不急着了解他,他瞎着什么急。
……
林抒予拿医药箱的时候,把几个保镖都遣散去休息了,回头洗澡不用人守着,就连她晚上的例行按·摩都省了。
原因无他,她怕保镖跟着她在邵贤面前来回晃悠,会让邵贤觉得伤口被人围观丢面子,回头把账都算她头上。
人在看守下,不得不低头。
只要不被加码记仇,损失一个夜晚的安全和舒适,值得。
很快,林抒予一个人抱着小医药箱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邵贤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置物架顶层的洋娃娃,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她走近了,不等她打开药箱,邵贤发问:“这个洋娃娃,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
林抒予抱着小药箱的手一下收紧了,犹豫着没开口。
邵贤看她,冷声问:“不能说?是有什么大秘密吗?”
林抒予咬着唇思索了半天,最终轻轻把药箱放在托盘桌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口道:“它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它对我来说胜过所有一切。这十年,一直是它陪我走过来的。”
“陪你走过来?”邵贤感觉自己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但却不敢确定。
林抒予笑笑,“嗯。很多时候不想再努力了,想要放弃了,都是它提醒着我,我答应过我妈,一定要好好活着。不管再难、再累,都要好好活着。因为有它,我才能拼尽全力,想尽办法地好好活着。”
邵贤听得心惊,虽然好好活着可以理解成好好地活,生活美满幸福地活,但林抒予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重点在后半段的“活着”上。
“除了好好活着,你还有什么别的目标吗?”
林抒予似乎仔细想了想,回话却又很快,“没有。好好活着就已经要用尽全力了,没力气想别的了。”
邵贤小心地问:“那达成这个目标之后呢?”
林抒予不解地看他,“达成这个目标之后就到头,就结束了呀。”
邵贤觉得自己声音都快抖起来了,“对你来说,怎么样算是好好活着?”
林抒予并没察觉他语气的变化,很自然地答:“大概就是无病无灾地寿终正寝吧。我一直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我好好吃饭、好好锻炼争取不要生病;不牵扯任何麻烦,避免给自己招祸。”
说完,林抒予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半嘲讽地笑,“说起来,要不是遇到你们,我应该就能达成条件,封笔退休了!”
邵贤高悬的心放下了很多,无病无灾地寿终正寝,有这样的认知,应该不会有自杀倾向吧。
而且……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应该可能大概也许不是蓝环章鱼的人?
罪犯哪有能寿终正寝的。再厉害的罪犯也不会有这样的奢望。
但是一想,邵贤又觉得她说的和他这阵子看到的不一样,不由继续问:“你居然这么早就想封笔了?你每天那么努力地写小说,不是因为喜欢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林抒予,她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答,“也不能说完全不喜欢。可是,喜不喜欢不重要啊,能实现目标才重要。”
再想想,林抒予肯定地点头,“而且,写小说很费心力的,总觉得干时间长了,不太利于寿终正寝的样子。还是早早退休的好。”
邵贤机械地跟着笑了笑,内心微苦。
她才22岁,却让他感觉她已经燃尽了一生,对目标之外的所有一切了无兴趣。
哪怕邵贤一直劝自己说林抒予的所有一切,她说的话,她给他的感觉可能都是精心设计出来的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让她对生命,对生活有更多的热爱。
邵贤问她,“你还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林抒予很淡然地说,“除了好好活着,没有能实现的愿望了。”
邵贤耳尖地听到了“能实现”这个关键词,很认真地跟她说:“愿望不管再难,只要努力都有可能实现。而且我……我们都可以帮你。”
“实现不了啊,”林抒予摇头,“我想要至亲的陪伴,想要他们的教导、约束,甚至是责骂。我想要他们陪我选怎么做对,怎么做不对。我想要他们告诉我怎么样才可以快乐,怎么样才可以幸福。”
邵贤沉默不语。
林抒予笑着看他,摊了摊手,“所以你看,不是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再有钱,再努力,也有永远实现不了的愿望。”
邵贤无言以对,看她的目光似震动,似心疼。
林抒予被看得心慌,赶忙转开视线打岔道:“您要是有心帮忙,就早点查清真相,还我自由呗。或者闲来没事看看我的书,好的话帮我推荐给别人啦。早点赢回自由,我就重回好好活着的轨道了!多一个人看书、买书,我就有可能早一点功成身退,颐养天年。”
“好。”邵贤的声音很低沉,却又好像很温柔。
林抒予听得脸嗖一下红了,不敢作声。
邵贤看着林抒予脸红的模样,不自觉跟着红了耳朵,轻咳了一声,指着药箱问:“这里面有消毒的吗?”
“有的有的。”林抒予赶忙打开药箱,拿出药和棉签。
她对邵贤很有畏惧,并不敢随便上手,只是拿棉签沾了药递给邵贤。
邵贤倒也不客气,接过来就要自己上药。
没成想,邵贤不擅长给自己脸上上药。试了几遍,棉签没蹭上嘴角,反而带着药戳到了脸上其他淤青部位,看上去花花绿绿的。
邵贤手劲大,戳到淤青给他自己戳地都疼得咧了咧嘴。
林抒予坐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帮您涂药吧?”
邵贤定定地看着她,无数想法流转而过,最终沉声应了。
林抒予问的时候大方,真要上药了反而不太好意思,尤其是嘴角范围小,离得近才好涂药。
等林抒予拿着棉签半蹲在邵贤面前,她整个人已经快烧起来了。
心中默念着“我不爱男色,我讨厌军警”,林抒予颤颤巍巍地给邵贤嘴角上了药。
而邵贤,在林抒予靠近他的瞬间,就僵住了。
他好像闻到了一丝馨香,又好像感受到了身体周围浅浅升高的温度,也好像被时有时无的微风吹到了脸颊。
心中默念着“她可能是罪犯,她套路满满”,邵贤好不容易压着自己一动不动地让林抒予上完了药。
在林抒予后退站直的瞬间,邵贤蹭一下站了起来,给林抒予敬了个礼,“谢谢。”
不等林抒予答话,邵贤大步流星地上了二楼,进了临时监控室。
邵贤不在身边,林抒予很快冷静下来。看着药箱里的跌打损伤药,她有点纠结。
额,邵长官那个脸,送药的话好像有点刻意。但不涂药的话明天会淤青的更厉害吧。到时候,她会不会更容易触他霉头啊?
犹豫半晌,林抒予拿了支软膏,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临时监控室门前,悄无声息地放下药,再悄悄咪·咪地退散,上楼回屋。
但其实,邵贤听力好,林抒予那些细微的声响,在他耳里听得清清楚楚。
他站在临时监控室的门后,双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循环往复好几回,最终也没有直接开门。
等到监控显示林抒予已经回了房间,收了东西进卫生间洗澡的时候,邵贤终于开了门,看到了地上规规整整放着的活血化瘀软膏。
邵贤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她也许不是坏人?
……
邵贤帮林抒予准备凌晨茶点的时间并不算长,但独特的温热茶点让林抒予很快就习惯了。
于是,凌晨,当她走到书房门口,并没有看到邵贤的身影,在楼下厨房也没找见他时,林抒予有点意外。
她一边想着邵贤没有出现的原因,一边像以前那样自己动手泡了茶,从冰箱里拿出了茶点放在小碟上。
回到书房,林抒予喝了一口自己泡的茶,满意地笑了笑,就算没有邵长官帮忙,她自己泡的茶也还是很好喝的呀。
可是,当她欢欣鼓舞地去拿茶点的时候,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茶点在她嘴里含了半天,一直等到差不多变温热了林抒予才咽了下去。
啊,茶点这玩意,还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前阵子有温热茶点吃的时候,她应该更珍惜的。
把茶点推得远远的,林抒予开始好好码字。
而没有出现的邵贤,始终坐在监视器前,看着林抒予的一举一动。
看到她不再适应冰冷的茶点时,他腿动了动,似要站起来。
但最终,他却牢牢坐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