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浴室
林抒予并没多喜欢写作，也没多喜欢成为小说家。
她只不过是喜欢迅速向好好活着这个目标靠拢而已。
她不断磨练技艺，最终让写小说成为了她最擅长的事。
她每多写一个字，每多完结一个故事，她就向提前退休，躲开所有一切，专心实现“好好活着”这个目标靠近了一步。
如果不是因为国特小队横插一脚，她写完这个故事就能顺利封笔了。
可是现在……不仅不能封笔，还要靠着写作减少和国特小队接触。
见林抒予气息沉滞地向饭桌走去，吴杰轩感觉自己有必要给偶像打气，“予神，你放心，虽然我提前看到故事更新了，但你上传更新的时候我都会去订阅的，一定保持全订记录！”
林抒予回头看他，笑得真诚，“谢谢你这么支持我呀。”
站在吴杰轩身边的邵贤被这个笑晃了一下，感觉就像是被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晃到一样，一时慌乱，心跳加快。
……
晚饭后，国特小队对林抒予行动的预估和猜想再次落空。
他们以为声名显赫，家产丰厚的年轻女小说家，就算胆小不呼朋引伴地去娱乐场所逍遥，至少会像很多小姑娘们一样饭后刷剧、刷小说、打游戏、下单买买买。
结果，林抒予和罗莉、肖恩，像做了千百次那样自然的出门，遛弯去了。
上次带队来勘察的时候，邵贤他们就发现了在别墅外围防护圈和这个房子中间有一条木质步栈道。
当时谁都没太当回事，只以为是别墅装修的惯常设计。
没想到，林抒予是真的在用它，而且把它用出了公园健身步道上老年人遛弯的感觉。
林抒予步子慢悠悠的，也不说话，似乎注意力都放在一呼一吸上。
国特小队三人就这么跟着她溜达了一大圈，回到别墅的时候意外地觉得身体比以往吃完饭一头扎进案子里来得轻松许多。
待三人返回临时监控室，吴杰轩很认真地跟邵贤说；“老大，抛开个人好恶，客观来说，我认为林抒予这种方方面面都在考虑身体健康，并且自律到能毫无痛苦地去执行的人，不会是我们要找的罪犯。”
娄利昆听了却不赞同，“你这根本就是先入为主。你怎么不说越是厉害的罪犯，越是计划周密，自制力过人。我看她就是那种为了心中某个巨大目标而努力克制自己的人。”
眼见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邵贤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好人还是坏人，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你们两个主观性太强，不适合单独监控，晚上的监控我来。你们好好休息。”
一时间吴杰轩和娄利昆噤了声，内心活动却难得一致的丰富：这安排听起来没错，但……最先认定林抒予有问题的，不是队长那完全主观的直觉吗？
……
林抒予准备好换洗衣服，打算去洗澡。
临进卫生间，邵贤敲门进了主卧，表示林抒予长时间离开监控范围时，他们需要就近看守，以防万一。
林抒予心里是不愿意的。
哪怕不是守在淋浴间和浴缸旁，而是守在卫生间门口，离着淋浴间还有好长的距离，可是那感觉就……不是一般的尴尬。
可是，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除非她放弃洗澡。
在臭烘烘不被监视和香喷喷内心尴尬之间，林抒予叹着气选了后者。
好在她内心的尴尬很快被适宜的温度和满屋的香气缓解了。
而邵贤却越待越烦躁。
邵贤的耳力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优秀。
于是细碎的衣服落地的声音，水流喷洒在地上随后又在半空被截住，击打在别处的声音……所有这些声音清晰细致地涌入了他耳内，在他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突然在他脑海里形成了一幅幅朦胧燥热的画面。
邵贤在门口站得一动不动，身上却慢慢从耳根子开始烧起来，一路烧过脸上，烧向下。
要不是平日训练天天暴晒，他现在人黑得够正，估计同守在门口的罗莉已经把他定义成登徒子，通报整个保镖团队了。
过了许久，林抒予洗完澡，泡了玫瑰浴，还擦了玫瑰润肤霜，包着头发，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睡衣打开门走了出来。
罗莉见她出来，很自然地迎上去给她把包头发的毛巾解开了，林抒予过胸的长发瞬间散落下来，和润肤露一样的玫瑰香味瞬间泼散开来。
邵贤被林抒予这带着香气的水淋淋模样击得慌了神，迅速退到了卧室远端的沙发旁边，离得林抒予远远的。
林抒予诧异地看了看他，误以为他是出于尊重想留给她更多私人空间，冲他笑了笑，放下心来沉浸在这香喷喷的美好夜晚里。
可是这样美好的画面并没有维持太久。
林抒予睡前倒数第二个日常安排是按·摩。
当她躺在床上，罗莉像往常一样以点按穴位开始按·摩流程时，她突然像案板上挣扎的大鱼一样弹了起来，震耳欲聋的惨叫响彻整个别墅，“啊啊啊啊啊，疼！不按了不按了。”
罗莉平时看着甜甜软软的，不如叶文那么飒爽，这会儿却是寸步不让，“你在国特小队待了那么多天，吃不好睡不好还经常一个姿势坐很久，全身不堵才怪。今天不通开，之后还有得你疼的。”
武力强劲地给林抒予重新摁回床上，罗莉迅速调整了按·摩思路，“今天你别看书了，稍微晚点睡，我从头到脚给你把经络疏通一遍。”
看着林抒予惊恐到说不出话的表情，罗莉笑得甜甜，“放心，你这是短时淤堵，疼也就今天这么一次，挺过了就好了。”
在继续下手前，为自己的耳朵着想，罗莉又很不客气补了一刀，“国特小队这边可是队长亲自盯着你呢，你要是叫的太厉害，挺丢人的。”
林抒予心说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丢人也无所谓啊。但确实没像之前那样奔放地喊疼了，只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呜咽几声。
可就是这样的呜咽，反而更让邵贤觉得难受。
难受到后来，他不敢再在这个房间待着，只能远远地放话，赶紧离开。
“我们会24小时看视频监控。你老实休息，别给自己找麻烦。”
……
邵贤这个人一向有诺必践，于是吴杰轩和娄利昆都在叶文安排的客房里踏踏实实睡了，剩他一个人在临时监控室里值夜。
他打起12分精神监视，生怕错过林抒予任何举动。
却不想，终于结束按·摩流程的林抒予喝了半杯水，调整了下枕头，躺倒之后很快入睡，然后就再无动作。
没有翻过身，手脚没有挪过位，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以至于邵贤一度怀疑他看到的不是活人，或者监控有问题。
但他又分明看见林抒予的腹部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他转动摄像头也确定监控并无卡顿或伪装。
到了最后，邵贤忍不住有点羡慕又有点莫名失落。
这姑娘的睡眠也太好了吧，看这样子肯定是一夜无梦，休息恢复到了极致。这种睡眠状态真是求都求不来。
只是……这样的话，她应该又没梦见自己吧。
邵贤原本想着搞创作的人就算不是昼夜颠倒，大概也不会起得很早。
却不想，林抒予的手机闹钟凌晨4点就响了。
林抒予很快醒来关了闹钟，毫不墨迹地起身洗漱更衣，然后出了卧室，去了客厅。
他犹豫了一下，从监控室走出来，下到客厅。
他主动走向林抒予，问她，“你一向这么早起吗？”
林抒予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邵贤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她家。
“嗯，中学开始到现在，快10年了。”
邵贤眼中掠过佩服，下意识对她添了打量。
这一细看却发现林抒予眼下似乎有点发黑，指了指她眼睛问：“你昨天睡得这么早，怎么还有黑眼圈？”
林抒予摸了摸眼眶，苦笑一下，“没睡好就有黑眼圈了。”
“没睡好？”邵贤不解，“我看你，咳，监控显示你睡得很沉。”
林抒予看着邵贤半晌没说话，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可以跟他坦诚自己的睡眠情况吗？
坦诚的话，他会算作自己示好，对自己降低怀疑；还是会觉得自己瞎编胡造，怀疑更深？
邵贤见她不说话，挑了挑眉，脸上明明白白挂了询问。
“我一直有睡眠问题，从中学开始。”林抒予最终决定坦白，赌一把。
“我看起来睡得很沉，但其实做梦不断，还无比真实，以至于我睡了跟没睡差不多。这么持续一段时间，我身体会越来越差，再然后就会昏迷。”
邵贤皱眉盯着她，一脸不信。
林抒予长吐一口气，“我没撒谎，是真的。初中的急救记录，还有从初中开始到现在三不五时的睡眠门诊、心理门诊的看诊记录都能证明。”
邵贤问：“没有解决办法吗？那你平时怎么办？”
“还没找到解决办法，”林抒予耸耸肩，“但我找到了应对之策。正常情况下，我会连熬5天4夜不睡，再入睡的时候有点半昏迷状态吧，可以连着睡个2天3夜，并且一点梦都不做。”
邵贤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哪里是正常情况。
“那不正常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