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钟离宴?”黎冉睁大眼睛,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冒出。
他的脸被树荫遮住,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出情绪,清越的声音流出,“你对谁都那么心善吗?”
钟离宴脚下用力,惹的那人直直呼救。
缓缓从树下走出,他身材高瘦,但不显单薄,靴子踩在树叶上发出阵阵响声,神色冷峻,脖颈处肌肤如同美瓷。
“不是但他到底没对我做什么,杀了的话”
黎冉的脸上显出犹豫之色。
真是圣母埃
钟离宴淡淡地想着,看向黎冉擦伤的脸以及满是污损的裙子,薄唇微抿,到底没说什么。
他走过去,把黎冉拉起,“还走的动吗?”
钟离宴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削瘦,手臂上的肌肉温热结实,透过衣物也能察觉到。
转动脚腕后,她皱起眉头,有点低落,“脚好像崴到了”
谁能想到一向在九天作福作威的翅猫族族长还会有崴到脚的一天?
定不能让那些小兔崽子知道,不然也太尴尬了。
黎冉这样想着,一只脚不能站立,只能将身子的大半部分力都靠在钟离宴身上。
“到我背上吧。”
钟离宴缓缓地用袖子擦去黎冉脸上的血污,嗓音温润清冷,让人想到伫立在林间的青竹,悦耳至极。
黎冉莫名地觉得面前之人心情不妙,虽想问几句,但咽下口水,乖乖爬到他背上。
他的背很坚实,背着一个人走,好像没有半点负担,走得又快又稳。
走得太快,黎冉怕自己掉下去,两只手急忙搂住少年的脖子。
钟离宴脚步微顿,不着痕迹地继续走着。
“二皇子造反了。”黎冉轻柔的声音传来,如同一汪甘泉。
带着热气的呼吸扫过钟离宴的耳畔,他蓦然觉得有点痒。
黎冉说的话,他半点也没进耳朵,身上的触感在这一瞬间放大,能感觉到少女吐气如兰,身上特有的香味以及背上那柔软的触感。
钟离宴头微动,想缓解身上的不自然。
可背上的少女还在说着,细细热热的气不断铺洒在他耳垂处。
钟离宴面上已然红了,红色缓缓从脖颈爬到面上,但他不自知,背上的女孩也没注意。
日光照在一旁波光粼粼的小湖上,金色碎细点点,滚烫的火焰在空中燃烧。
除了太阳,谁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另一边。
“父皇,没想到有一日儿臣会以这种方式进来。”
手拿佛珠的男子大步流星,脸上慈悲,眼里却野心勃勃。
他穿一袭白衣,清朗的容貌被闪耀和煦的阳光照得像个佛子,俊美无双。
年迈的皇帝闭着眼躺在床上,胡子拉渣,沧桑的脸上是满是疲惫,皱着眉头,能看出梦中也极不安稳。
坐在床边的皇后愣了一下,不安地站起来,面上冷艳。
二皇子目光轻佻,自下而上地看皇后一圈,微笑,“母后真是十几年来从未变过,还是有着这样的沉鱼落雁之姿。”
“孽障1
皇后气得微微颤抖,衣服被抓出折痕,手指骨隐隐发白。
二皇子一步一步靠近,明明眉眼仍是一副圣洁,嘴里的话却恶毒至极,“待儿臣踏上皇位,给母后一个名分如何?”
“啪1皇后狠狠打男子一个耳光。
他偏过头,白暂的脸颊出现一个淡红的手樱
二皇子轻笑,手抓住皇后细细的手腕。
“真用力埃”擦去嘴角流出的那抹红后,他轻笑着,抓着皇后的指腹不自觉地摩擦几下,触感细腻光滑。
“五妹妹,朕也甚是喜爱,待明日,就把你们母女姐妹花,双双纳入我房。”
皇后整个人僵住了,泪缓缓从脸颊留下,只是呢喃着:“孽子啊”
“母后,莫哭。”男子轻柔地把皇后拥入怀中,粗糙的手指帮她拭去面上的泪水,“朕会给母后世上最好的一切。”
他目中满是痴迷,手不安分地搂着皇后纤细的腰。
“第一次让朕有欲望之人便是母后。”二皇子贪婪地看着皇后数十年来都不曾老去的娇嫩容貌,语气轻缓,话却露骨,“这几年来,朕日日夜夜都想这样抱着你,把你压在床上。”
皇帝不安稳地睡着,呼吸声几近没有。
皇后被气得脸红,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家门不幸。”她从未发现昔日那个一口一个“母后”的青年有着这样的狼子野心。
“嘘。”二皇子把一根指头放在皇后微微张开的红唇上,头迈进她颈窝,深吸一口气,“母后还是这样的香。”
皇后不敢动,只能僵硬地站着,努力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若是靠近,会发现她全身都在抖。
男子静静靠在她身上,声音像冰冷粘腻的毒蛇,吐着鲜红的舌,淡淡道:“避暑山庄那日真可惜,虽不知是谁先动手,但居然没毒死四弟。”
“太子不,应该叫他废物。生母死后,废物居然养到母后门下,真是令人嫉妒。”
他的语气欣慰中带着得意,“好在那个废物真是没有脑袋的东西,朕稍稍暗示,就到女人窝里去了。这一声太子——他真担当不起。”
“现在死在里面也是他命该如此。”
皇后安静地哭着,声音喘息,闭上眼,叹口气,不解道:“为什么?”
“为什么?”
二皇子轻笑,下巴靠在女子肩颈处,笑得痴狂,“为什么?1
他站起身来,语气冷厉,“你以为朕看不明白吗?上次四弟下毒之事就在怀疑朕,如今太子一死,下一步岂不是把朕打发边疆?”
“你父皇他明明”皇后眼睛红肿,一时气得捂着心脏,连连后退。
“母后。”二皇子无奈地看着面上掉泪的皇后,不再过去,而是转身来到皇上身边,坐下,细细端详着他的睡容。
“父皇,你从小待我是不错,但你我终究只能一人登顶。”他把皇帝散开的头发小心地别在耳后。
皇帝已是不惑之年,发端银点,常年的操劳让他看上去倒像花甲之年,此刻安详地闭上眼,若不是呼吸犹在,像是死去。
二皇子帮皇帝捻好被角,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父皇,谁让你身体那么差呢?我会替你守护好江山和——美人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皇后,握着的手略微用力。
“咳咳咳。”皇帝猛然伸回手,睁开眼,里面是滔天的怒火。
“你这个孽子1他大口喘着气,身子半爬起,弄皱背后精美的枕套。
年迈的皇帝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手臂上已经出现老人斑,此刻躺在华丽尊贵的九龙雕刻床上,精制的蚕丝帷幕垂下,愈显床上坐着的人身份不凡。
时光不会亏待以及饶过任何人,即使是九五至尊。
二皇子面上没有任何心虚,眸子闪闪,并不在意皇帝有没有听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父皇,原来你醒着埃你老了——病了,这江山交给我才不会易主埃”他满是真诚道,丝毫不觉自己的话不对。
看着皇帝怒目圆睁,勃然大怒的样子,二皇子忽然笑了,嘴角扬起,眼里不屑,“四弟是灾星啊!难不成交给他?”
他笑得眼泪鼻涕直出,洪亮的笑声余音绕梁,在这巨大金贵却无比空旷的室内回荡。
“你从小叫我不争不抢,一切都是大哥的。可是——凭什么?”
“大哥被养废后,你才注意到我。”
“我那时很欢喜的,父皇。”
二皇子嘴大幅度咧开,眸子疯狂至极,一点点靠前,带着哭腔:“可是你们都说我性佛,不适合当帝王。”
佛子心善,内含恶鬼。
二皇子一出生眉间便有一粒红痣,生得浑圆可爱,惹人怜爱。
越长大,他就越有一副庄严宝相,众人调侃,“皇室出了个佛子,慈眉善目,日后怕不会出家吧。”
人人皆爱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佛子,也不可能做佛子。
他有欲念。
浓浓的欲念像是要把他吞灭,心中不是清心寡欲,而是似烈火的重重野心。
权利、爱欲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他的心,心里愈想,面上愈是慈眉善目,一尘不染。
皇帝的咳嗽声停下,他累得靠在墙上,眼里是满满的失望。
“罪孽啊”他眼神有点空洞,即刻便像是下定决心,手垂下,偏头道:“把二皇子压下大牢,择日——即斩。”
二皇子呆住,停顿片刻后笑了,“父皇,这皇宫早被我包围下了。你在说什么呀?”
这次他表情没有那么镇静,望着皇帝撇开的脸,一种不安之情从胸口油然而生。
话音刚落,二皇子就被突然冒出的几个士兵拉住,长剑铠甲,显然是早就埋伏在此处的。
“父皇,我知错了。”
瞬间,二皇子就明白这只是一个局,父皇重病是真,同样也是试探。
他猛地跪下,浓密的黑发散落地上,额角是细密的汗。
“是儿臣糊涂。”二皇子像地上连连磕头,很快,鲜血流下,流过额间那从小被称赞的红痣,染上那尊慈悲为怀的面容。
鲜血淋漓,看着倒像是无间地狱的鬼魅。
皇后连忙扑到皇帝怀里,小声地哭着,皇帝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没看二皇子一眼。
他很快被拖下,血迹一路顺延。
阳光灿烂,风却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