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姐姐真是好手段。”黎安莲一袭白衣,柔柔弱弱地说着。
“还没回来多久,一下就傍上了四皇子,嫁入皇室做皇子妃,妹妹好生气羡慕。”
她面上虽然笑着,眼里却毫无笑意,充满讥讽。
自黎冉回来,黎安莲就处处针对她。
在外面是一幅亲热的姐妹模样,私下里话语总带着刺,绵里藏针。
黎冉懒得搭理。
对她来说,除了任务目标,其他都是浮云。
见黎冉连给眼神都没给她,黎安莲面上无趣,心想这乡巴佬估计连四皇子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怕是在暗喜嫁入皇室吧。
这样想着,她露出担忧的神情,道:“姐姐,你可知四皇子他”
顿住,语气幽幽含着得意,“嫁过去可要小心埃”
还没说完,一声尖锐似女声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圣旨到1
众人匆匆出去,伏下身子。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黎家长女黎冉,今以及笄,才貌双全,毓秀钟灵,德艺双馨。今四皇子弱冠将至,适婚娶之时,两人天造地设,特将汝许配四皇子为皇妃,择良辰吉日完婚。”
黎冉领旨后,公公手拿佛尘,乜斜着眼,“黎小姐,圣上有请。”
待坐上皇宫派来的马车,黎冉整理思绪。
刚刚黎安莲话里有话,其实她知道。
这一切和四皇子钟离宴的身世有关。
他为卑贱的宫女所出。
怀他的那十月已初现端倪,大梁几乎无雨,烈阳暴晒,土地颗粒无收,百姓饿得啃食树皮,还传出“易子而食”的耸闻。
后来,宫女难产死去,同时西北传来瘟疫。
原本得一个皇子,即使他母亲是地位低微的宫女,皇帝也龙颜大悦。
结果不出几月,照顾四皇子的下人,不是染了疾病就是意外死去。
当今圣上虽不迷信,也觉得钟离宴不吉利,不再关注他,让其自生自灭。
慢慢长大的钟离宴没有再带来意外。
他懦弱可欺,学识普通,就像一粒平淡无奇的沙子,除容貌随了早逝母亲的美貌,其他毫不起眼。
“到了1太监刺耳的声音打断黎冉的思考,她掀开门帘,起身下去。
皇宫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雄伟壮观,古树参天,朱门耸立,宫殿的房檐在夕阳照耀下闪着金色的碎光。
此时金銮殿的门正大开,案首上坐着当今圣上,下面跪着一个少年,气氛肃穆。
黎冉伏下,皇帝抬手示意起身后,才缓缓站起来。
跪着的人是钟离宴,他此时面上漠然,双手紧握成拳,手指骨隐隐发白,完全没看旁边的黎冉一眼。
“可是黎家长女?”皇帝不怒自威的话淡淡落下。
黎冉垂着脖子,应下。
皇帝打量半晌,随意问了几句,黎冉都一一应答。
最后他微皱眉头,声音听不出情绪,“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看来这皇帝只是想见她一面,轻飘飘几句话,底下人忙断腿。
黎冉心中腹诽着,面上却不显,一幅恭敬的样子,转身向后退去。
钟离宴也站起来,腿似乎有点软,踉跄一下,垂头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冰冷漠视的样子和那日草丛呻|吟的少年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踏出门后,他步伐匆匆,黎冉小跑才能跟上。
“唉,那个”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想拦祝
钟离宴转头看来,干净的眸子微敛,掩住了里面的不耐烦和冷漠。
还没说些什么,一个大腹便便,穿着杏黄袍子的肥硕男子大摇大摆走来。
身后一众仆从,好不威风。
“四弟艳福不浅啊,”他手拿风水扇,自认潇洒,眼睛被脸上的横肉挤成一条缝。
“没想到参加个宴会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望着男子衣袍上的绣着的四爪蟒,黎冉知道他是谁了。
当今太子,钟离宴的兄长。
太子其人,胸无大志,好色且不学无术,非皇后亲子。虽有太子之位,却无其权,整日流连青楼之中,十足草包一个。
此刻,他面上轻浮,从上到下看着黎冉,嘴里啧啧几下,又望向钟离宴,慢慢靠近。
声音低而恶毒。
“你就是本皇子胯|下的一条狗,我让你叫,你才能叫。那日的意外,你觉得本皇子有没有参与呢?”
听到此话,钟离宴猛地抬头,眼里充满愤怒,指骨咔咔作响。
这样的目光,让太子更加快意。
他胖手一挥,山水扇合上,直直地指向着钟离宴面部。
“今日就让你未婚妻看看你有多窝囊吧,还不快从本皇子胯|下钻过。”
钟离宴屈辱地咬唇,额上青筋浮出,没有半点反应。
“你”见他不动,太子气得跳脚,身上的肉一颠一颠。
眼看他手中的扇子就要碰上钟离宴的鼻子,黎冉一把抓住,道:“太子殿下这样是不是太折辱人了。”
少女穿着淡粉长裙,此时歪着脑袋。
恰到好处的光线打在她脸上,鹅蛋般的脸蛋,杏眼涟漪,朱唇皓齿。
太子想把扇子抽回,没料到黎冉牢牢抓着,扇子纹丝不动,一时竟还拿不回来。
气急反笑,他眼里升起一丝趣味。
“倒是只小野猫呢,那你说我该如何?要不你从本太子胯|下钻过?”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素闻太子为人性情敦厚,与其他皇子相处实乃兄友弟恭,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黎冉冷笑两下,轻轻松开扇子,往钟离宴身前一站,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正好日后不知见了皇后娘娘要说些什么,兴许提及此事,能让娘娘凤颜大悦,太子想必是不会介怀的吧。”
璀璨的光温柔地笼罩在含笑的少女身上,一滴清晨的露珠从绿叶上滑落。
太子一时语塞,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样顶撞威胁他。
想到皇后,他眼中忌惮,冷哼一声,放话道:“今日——本太子就不跟你们计较。”
恶狠狠的眼神扫过面前两人,他衣袖一甩,走了。
钟离宴站在后面,一丝趣味极快地从眼眸闪过,随即恢复冷淡。
回到宫殿后,他神情一改,流露出些许漫不经心。
一道暗影闪现,半膝跪地,“主子,要不要把黎小姐处理掉?”
少年身材颀长,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如同半面恶鬼。
脑中蓦然出现黎冉挡在身前的场景,明明那么柔弱,却张牙舞爪。
真是可笑埃
“嗯。”
钟离宴嘴角轻扬,散漫地点头,眼里毫无波澜。
阳光照在另半张脸上,他的容貌好似上天精心雕刻过,半眯着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任务目标对黎冉的不买账,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刚出皇宫没多久,她就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糕点味。
香喷喷的味道让她垂涎无比。
好话之下,侍从买来了油包纸包着的栗子糕。
黎冉摸着还热乎的栗子糕,连忙塞了一个。
软糯香甜的糕点不用咀嚼,入口即化。
还没吃几个,一把锐利的箭带着兵器特有的寒意,蹭过她的面颊,带去几根发丝,穿过轿窗,直直地插入对面木板。
?
黎冉立马趴下。
随后几根箭迅速射来,一旁的木板瞬间被射成马蜂窝。
什么情况?
手中的栗子糕散落一地,正当她以为结束了,门被一把锋利的剑劈开,一刹那,轿门被利索的分成两半。
一个黑衣人探头进来,见黎冉还活着,微顿,手背一转,出剑直指。
见状,黎冉立马反身一躲,狭小的轿厢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晃动,摇摇欲坠起来。
她只觉得大腿和胳膊被撞得生疼,肯定起青了,但此时顾不上那么多了。
黑衣人没砍着,气势汹汹地又指剑冲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街上人群一时散乱,喧嚣、惊叫乱作一团。
轿子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哗”的一声散了。
黎冉立马拿起一块散落的木板,朝黑衣人扔去。
这具身体太过娇弱,实在不好伸展手脚。
黑衣人砍断木头,脚步不停地冲向她,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黎冉一筹莫展,气喘吁吁起来,体力消耗得实在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就在此时,一路过的蓝衣男子用力勒住马首,马匹高高抬起前脚,鸣叫一声。
他脚踏马鞍,起身飞来。
从背后抽出软剑后,三两下挡在黎冉面前,与黑衣人打斗起来。
很快,黑衣人不敌,他警惕地看了一眼男子,带着忿恨,随即倒下。
男子立马上前,叹其鼻息后,面上冷峻,“服毒死了。”
几个士兵匆匆跑来,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喘息道:“秦将军1
蓝衣男子闻言转过身来,黎冉才见到全貌。
剑眉星目,面容俊美非凡,额间至眼尾有一道新添的疤痕,粉色的肉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疤痕丝毫没有破坏男子的俊美,反而增加几丝冰冷的气质。
原来是前几日宴会没露面的秦纳。
黎冉看了几眼,从刚才的凶险中回过神来,身上隐隐作痛。
秦纳望着坐在地上的黎冉,微微皱眉,伸出胳膊,“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眼前的轿子分明是皇宫里的,回忆了下,对眼前女子的并无印象。
不过,他长久不在京城,这也不意外。
黎冉挥挥手,“多谢秦将军,无事,我自己来就好。”
拍拍身上灰尘,她站起来,面颊上有一丝极淡的红痕。
秦纳吩咐士兵拿干净的水和帕子给黎冉。
道谢后,她擦了擦脸。
一个将领速速到秦纳身边,小声耳语片刻。
“嗯。”秦纳望着地上的尸体,敛了敛衣角,“先抬下去吧。”
对于救命恩人,黎冉当然感激不荆
没料到她刚想靠近感谢,秦纳便不着痕迹地像后退一步。
身为翅猫,她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当即感觉出他的比刚才的冷淡。
想来,他知道自己了。
这些日子,她和钟离宴订婚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别人怎么看无所谓,她问心无愧就好。
黎冉便不再靠近,站定,“多谢秦公子的救命之恩——”
“没事,”秦纳打断道,嗓音平淡,眉梢像是泠冽寒冬,“近日,黎小姐最好减少出门,这刺客像是目的性的。”
“哦哦,好。”黎冉挠挠头,心中也有点后怕。
会是谁?
她刚来这里不久,也没得罪别人以至于到要杀她的地步吧。
难道是太子殿下?
看着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可怜少女,秦纳眉眼稍稍缓和。
毕竟只是个小姑娘。
“阿才,找辆马车,送黎小姐回去。”
“是!将军。”
月色笼罩大地。
“主子,失败了,秦纳突然出现”
钟离宴嘘声,阻止暗影口中的话。
他站在窗前,白袍胜雪,随意束起的乌黑长发撒落腰间。
宫殿清冷的院子里,一朵黄色的小花被狂风吹得颤颤巍巍,但仍昂着身躯,挺身面对大风。
真是让人怜惜呢。
钟离宴眼眸闪过一抹深幽。
“主子,那还需要”暗影做一个咔嚓的手势,小声询问。
“没必要。”
磁性低哑的嗓音让人联想到山雾中缓缓流淌的泉水,懒散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钟离宴微低下巴,语气意味不明,“正好打发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