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西多族长，预言真是是诅咒吗？”少时的维克多不懂也曾有过同样的疑问。

    西多宽厚的大手摸着孩子的头发，脸上沟壑纵横，他已经当了近七十年的族长。窥视命运终将付出代价，先知一族的寿命比其他任何一族都要短。

    1号宇宙的人平均寿命在两百岁以上，可先知一族里最长寿的也不过百岁。

    先知的死亡是一场盛大的洗礼，每个族人都要在场。老一辈的先知在自然老去后身体泯灭散作万千尘埃，发出莹莹之光漂浮在空中。它们会经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并在其身边逗留片刻，好似在同自己的过去做最后的告别。

    之后，光芒会在身体泯灭之处重新汇集，化作半人高的光茧。最后光芒褪去，茧蛹裂开，里面诞生出一个婴孩，这就是下一代先知。

    故去的先知会将自己所学的知识封存在婴孩的脑内，伴随着孩子的长大记忆逐渐解锁。这是来自长者的祝福！

    所以千百年来，先知一族的人数始终不变。

    西多有预感，他的泯灭就快来了。

    “我这里有两颗果子，左手是酸的右手是甜的，维克多你要哪种？”西多没有立即回答维克多的问题。

    维克多正想说话，西多原本摊开的两只手握拳合拢。他朝维克多眨了眨眼睛，说道：“让我来做一个不算预言的预言，维克多会选这只手对吗？”

    说完，西多张开了左手。

    维克多眼睛一亮，双手接过果子，脆生生说了一个对字。

    三两下吃完果子，维克多抬起头疑惑道，“可是族中不是禁止对同族人使用能力吗？”为什么族长还能预言自己的选择？

    西多笑得和蔼，“所以我说了这是一个不算预言的预言。”见其不懂，西多进而解释，“我之所以知道你会选择酸果，是因为我知道维克多喜欢吃酸的。人做选择时偏向自己的喜好再正常不过了！”

    下一刻，西多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光线。

    “现在我们回到你一开始问的问题。”

    维克多看着光线，耳畔是族长的声音。

    “每个人刚诞生下来就像一张白纸，此时他的人生轨迹就好比这条线，一眼直达尽头。可随着他慢慢地长大，他的人生会涌入许多人。家人的悉心教导，老师的谆谆教诲，朋友间的嬉笑玩乐等等，都会对他的人生造成影响。

    每一个在当下看似微不足道的选择都有可能改写以后的人生。”

    线条开始扭曲变化，从其间延伸出许多条支线，这些支线向着不同的方向延长，有些回到主线有些去往别的地方。

    然后到某一点又出现新的枝桠……就这样不断分裂下去。

    就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树，有主干有枝干，枝干长得再好也掩盖不了主干的丰盛与繁茂。人一眼看去，会为它粗壮的主干，参天的树峰而惊讶。

    “但你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是不会知道它将会带来何种的变化。”西多低下头，眼睛是那样的深邃，仿佛里面装着一整个宇宙。

    “而先知的预言则是从线的万千分化中准确找到它的主线，摘取主线末端。”

    西多手一挥，自主线分化出去的支线尽数散去，线回到了原始状态。但两人都明白，这已不是一开始那道光线了。

    维克多若有所思，“就像是刚刚选果子，酸甜两种选择好似线条的分叉。而我会选择酸的是因为我喜欢吃酸，这是我性格使然。

    而现在这条线之所以会成型，亦是这个人的性格使然。”

    说完他看向族长，等待答案。

    西多点点头，“不错，这便是常说的过去决定未来。”

    维克多很生气，外面的人果然可恶。明明自己种下的因，结出了坏果却要怪到他们先知头上！

    气过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看向族长，问道：“所以，命运真的不可改变吗？”

    浩瀚星空下，两人渺小如蝼蚁。

    西多没有说话，眼前光线重新回到树的状态，金光道道交织在一起像是古老的图腾。

    在维克多以为自己等不到回答的时候，西多终于开了口，“改变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

    维克多追问要付出何等代价，西多只摇头，闭口不言。

    而后，树状图案又了新的变换。

    某一处的枝桠异军突起，长势超过其他所有，隐隐有成为主干之势。分枝在消失，主干在衰退，光线开始朝着此处聚集，到最后这处枝桠竟成了新的主干。

    维克多打眼看去，新的图案像一棵歪脖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