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唐伊这一病,发了两天烧,等到头不痛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几天她一直在床上躺着,除了得到能上厕所的允许之外,真真正正歇了三天。
说来也奇怪,这几天居然没有人来打扰她。
沉简这三天也很奇怪,不像以前一样会跟她刻意保持距离
每次等到她的父母出了房门,便利用各种理由敲门进屋,进来后之后又是倒水,又是督促唐伊吃药。
总之这三天要说不舒服的地方,大概是沉简时不时的进屋打扰一番吧。
唐伊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一大早的觉得整个村子都很舒服。
她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气说:“是不是要下雪?”
“村里广播说了,不是今天下雪就是明天,还说是这两天让大家别去山里了。”李雪英把刚买回来的豆腐搁到盆里,放到了外面。
“为啥不让去山里?太滑?”
“还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村长说为了不让大家再出事,索性禁止大家再去山里了,再说下雪路面也滑,为了安全全都禁止了。”
李雪英走过来摸了下唐伊的额头:“终于不烫了,前几天烧的太严重,就差把你送到城里的医院了。”
刚说完,院门响了下,沉简拿着刚擦了三轮车的抹布进了院内。
“这是刚洗干净?”李雪英见沉简把抹布搁到了晾衣架上。
沉简瞅了眼唐伊,点点头。
“小沉说最近的活都干完了,这几天打算帮咱们打扫家里的卫生。”李雪英看继续整理三轮车的沉简,对唐伊说,“这几天发现小沉这个人还不错。”
唐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就不错了?”
“姥姥也说了,原本想着不知道他家的家底情况,觉得这人怎么都不可信,这两个月看下来,小沉这个人挺可靠的。”李雪英把洗完的海带晾到架子上。
唐伊帮忙把剩下的海带也搭在上面:“所以?”
“可以相处看看。”李雪英下结论,“你别以为妈妈不知道你的想法,正因为你们两个互相对对方有好感,我们才得多观察小沉。”
唐伊看向了院子外面的沉简,他正在三轮车上卸货。
“这件事不能着急,以后指不定怎么着呢。”唐伊转移了话题,“一会饭店的人还来吗?”
“来,说是最近的生意尤其好,到年前每天都来。”李雪英把手擦干,指着晾晒的海带,“这不咱们今年过年的菜都不用发愁买了,这都是饭店送过来的。”
唐伊瞅了瞅晾晒的海带,还有地上放着很多应季蔬菜。
“都是饭店给的?”她指着铺在地上的白菜和土豆粉条问道。
“嗯,说是自从在咱们这里预定了烧饼之后,饭店的生意一直不错,这正好到年底了,就给咱们多送点菜。”
李雪英把水倒掉,翻了下白菜和土豆,转头说:“这些都能保存不少时间,正好咱也吃不了这么多,一会给村里的那些老人送点。”
沉简又回到了院子里,扛着一麻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阳台底下,又出去了。
麻袋垒在了靠墙处,唐伊走过去,见麻袋封口并没有那么严实,便要摸上去。
“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李雪英及时阻止,“甭管怎么说,这东西人家只是放在这里的,咱们还是不要乱动。”
唐伊撇撇嘴,只好站在麻袋旁边。
沉简扛着麻袋,见唐伊只管站在跟前,他把第二个麻袋搁在墙边,又出去了。
唐伊跺了下脚,轻声说:“这人怎么都不说话的。”
“说什么?你都没跟人说话。”李雪英点了下唐伊的额头,“在外面别待太久了,病刚好,还是得多注意休息。”
她没等唐伊回应,便拿着脸盆进屋去了。
唐伊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眼天气,这会太阳已经被密云遮挡了。
沉简低头整理三轮车上的货物,几次搬运之后,三轮车上只剩下了几个大箱子。
唐伊舒展着四肢,回身先去了厨房检查了一遍给饭店送的烧饼,这才又出来。
沉简还在认真登记那些箱子,她悄悄移动到三轮车跟前。
这才看清楚车里的几个大箱子里装着不少土豆。
沉简正在低头数土豆数量,瞄见旁边的人影,穿着棉衣棉裤,头发很懒散地绑成了一个大骨朵,他挑挑眉,继续登记这批土豆。
唐伊假装路过,她背着手,咳嗽了两下:“这么多土豆呢,你要干啥,自己吃不一定吃的完。”
沉简听到唐伊说话翻了页,继续在本上写字。
唐伊绕着三轮车转了一圈,车上放着三个箱子,里面也都是土豆。
“这么多,真吃不了。”唐伊又继续感叹。
“这是给村里那些没儿女的老人带的,这不马上过年了,给他们送一些能吃能放的菜。”沉简说着把本子合上,又把那几个箱子卸下来,扛到了院内。
他扛着箱子进进出出几次。
临近中午时分,街上人多了起来,不时有人打着招呼。
有些村民手里拿着扫帚,见到唐伊便说:“唐家的小女,听说你做了好事了。”
“大爷,没有的事情,一会要下雪了,您可得记得早点回家。”唐伊谦虚回应。
沉简把三轮车上的土豆都搬进了院内,出了院子听到唐伊这样说,他轻轻笑了下。
那个村民又寒暄了两句,这才离开。
唐伊把手揣到兜里,瞅了眼空了的三轮车,折身进到院内。
她刚转身,便与走到跟前的沉简互相撞了。
她的额头刚好碰到了沉简的胸膛,他衣服里面的口袋内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被撞了之后,额头瞬间起了个大包。
“谋杀啊,上次也是撞到了额头。”唐伊眯眼,摸着额头抱怨道。
“谁叫你不在屋里歇着,非要到外面捣乱。”沉简听到唐伊这样说,笑了下,“看来病好差不多了。”
“躺三天了,搁你也得好。”唐伊吸口气,轻轻吐着舌头,“你兜里装什么了,好疼。”
“我看看。”沉简边说着边弯腰。
唐伊摇头正要说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冰冷的手已经伸过来了。
沉简摸了下唐伊的额头:“没发烧。”
“当然不是发烧了,是刚才撞疼我了。”唐伊胡言乱语道。
她抬头看着站在跟前的沉简,目光所触及的地方是沉简的喉咙,那喉结随着说话有节奏地动了几下。
她移开目光,又打了个哈欠,往旁边挪了两步。
“一会帮我个忙。”沉简没有留意她的举动,折身走到了三轮车跟前。
唐伊紧随其后:“帮什么?”
“土豆、白菜和粉条都得分类装到袋子里,我一个人搞不定。”沉简把三轮车停在了院内一角落处,指着垒在墙边上几个麻袋说道。
“麻袋里是白菜啊?”唐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个麻袋。
“嗯,都是给村里老人的。”沉简解释道,指着另外一个略小一些的麻袋说,“那里面的一会得给阿姨。”
李雪英一直在门口悄悄看着院子里面的两个孩子,这会子听到沉简这样说,立刻把门帘撩开。
唐伊见状指着那个麻袋:“说是给咱家的。”
“这怎么行,家里菜多的吃不完。”李雪英说着走到了麻袋跟前。
麻袋不大,看起来很沉,能够想象到里面装的都是硬货。
果然李雪英打开麻袋后,看到里面的东西瞪大了眼睛:“这都是肉?”
唐伊听闻看向了沉简。
“要过年了,反正都得准备肉,我正好在城里,索性把剩下的肉票用完了。”
唐伊嗯了一声:“都用了?那你明年不吃了啊?”
沉简笑了:“明年再说。”
他说着把麻袋里面的菜品都搁到了地上,又拾起空着的塑料袋子,便要自己动手装菜。
“我来吧。”唐伊说。
李雪英点了点肉,笑吟吟地说:“供销社这几天说年底肉供应紧张平时大家吃不上肉,都等着过年吃呢,这几天用肉票买肉的人多了,我去了好几次都没买到肉,正发愁呢。”
临近年根,不仅买肉的人多,连买布和生活用品的人也多了,好像全村人都聚集到了供销社里面。
供销社忙,外面的村委会也忙,集市上更是如此,大家在集市上买不到肉,只能多备肉票,在供销社排队。
李雪英继续说:“听说城里肉也紧张了,好多人都买不到肉,咱们村长还说要杀几头猪,专供村里人吃肉。”
“可行吗?”唐伊把空袋子搁到一旁,往袋子里装着土豆和白菜。
“不行,村里现在但凡吃的胖一些的猪都被杀了,现在全村都没猪可供宰杀了。”李雪英把肉搁到袋子里说道。
她边说着边问沉简:“这么多肉得不少钱吧,来,阿姨给你钱。”
沉简搬过来几个凳子,搁到了她们跟前:“您别客气,这不是年底了,在您家里住了这么多的时间,送您几斤肉就当谢谢您平时的照顾了。”
“那可不行,这肉得有几十斤吧。”李雪英也坐在了凳子上,帮着把袋子里面的菜分类。
沉简正要说话,便看到了院子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
他跟唐伊对视了一眼。
唐伊大声问:“外面谁啊?”
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最近村里小偷很猖獗,甚至听说小偷连村民们晾晒到外面的衣服都会偷走。
几个人瞬间提高警惕心看向外面。
李雪英低声说:“可惜你爸不在家里,要不然家里还安全一些。”
虽然是白天,但小偷毫不在意,村里有好几户人家都被偷过东西。
何况他们这种做着小本买卖的店铺。
外面的人听到院内的说话声,这才推开门。
“李阿姨?”唐伊站了起来,在围裙上擦了下手。
来的人正是李田观的母亲,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丝毫不见前些天的嚣张拨扈。
李雪英见状连忙迎上去:“李姐,快进来,这大冷天的,别在外面站着。”
唐伊也站在原地附和道:“是,您快进屋来,屋里暖和。”
李阿姨把篮子递给唐伊:“这里面都是一些水果和鸡蛋,是我们自家的心意。”
“您这是干什么?”唐伊连忙推脱道。
“前几天要不是你救了那个孩子,我们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了,能不能安心过个年都不知道。”李阿姨边说着边摸了一把眼泪。
“这哪跟哪啊?怎么不能安心过年了,您说的话可太重了。”李雪英搀扶着李阿姨便朝着屋内走去。
唐伊跟在后面,看地上正在收拾着菜的沉简,低声说:“一会我再帮忙。”
沉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屋内:“那我不动了,这活可就交给你了。”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在院子里的水管里处,用凉水洗了手,便先行进了自个的屋子。
唐伊没想到他说到做到,看着满地的白菜土豆,一阵头疼。
屋内的李雪英唤她:“伊儿,去厨房拿个杯子。”
“来了。”唐伊应声道,耳边又听到沉简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别生气啊,一会给你帮忙。”唐伊自顾自说道,进了厨房内,取了一个干净的搪瓷杯子。
她往杯子里倒满了热水,端着搪瓷杯朝着正屋那头的客厅而去。
客厅里面李阿姨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她妈闲聊。
唐伊把杯子搁到李阿姨跟前:“您喝点水。”
“伊儿,坐在这里,李阿姨有话跟你说。”李雪英叫住正要离开的唐伊。
姥姥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跟着进屋了。
李阿姨看到唐家的长辈,拭了下眼泪:“这事可真是我们的不对了,那孩子原本是我们田观相好家里的,我们这不是想要攀亲戚嘛,就养了几天那个孩子。”
李雪英把手里干净的手帕塞到李阿姨手中。
“他们那一大家子比咱们村里人还机灵,我们就照顾了几天,客套说了句孩子很听话、照顾起来不费事,这不,他们就说孩子在他们那里闹腾的厉害。”李阿姨吸了下鼻涕。
“到了后面孩子闹腾,非说认人,只有我们能哄好他,我们也是傻,就帮着继续照看了一个月多,前几天那事真是虚惊一场孩子要真出了事情,那家人得要我们的命啊。”
李雪英拍着她的手臂安慰:“甭管怎么说,人家的孩子嘛,可不得搁到心尖上吗?咱们要照顾就得好好照看,不然在咱们手里真出了事,那确实是咱的过错。”
唐伊听着母亲的话,觉得母亲真是太善良了。
李阿姨听罢点头:“妹子你说的对,幸亏没出事。”
她的心情渐渐平复,李雪英见状又问:“那田观的婚事是没了?”
“原本就没有,说起来那家人就是在考察我们,这考察方法真让人忍受不了,这不出事了,立刻不让田观跟他们联系了。”李阿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唐伊。
唐伊转了下头瞅向了外面,隔着窗户似乎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沉简。
他正在一个人往袋子里装着分好的菜。
她想到了沉简所说的,要给村里的孤寡老人送菜的事情。
屋内的母亲和李阿姨还在絮絮叨叨聊天,唐伊陪了一会,觉得无聊索性站了起来。
李阿姨见状,以为唐伊要离开,便说:“你们家的伊儿,真是乖巧的很,长的好看就不说了,人也善良,这要是我家里的闺女就好了。”
李雪英接着话:“她啊其实不乖,成天有各种事要做,人闲不住的。”
“闲不住好啊,看你家的生意这么好,我们可都羡慕着呢。”李阿姨和蔼说道。
“女孩子闲不住可不是好事,成天都不在家里。”李雪英继续寒暄道。
唐伊听到母亲这样说,顺着应道:“说我闲不住那可说对了,正好我得出去一趟,阿姨您先坐着,要是不着急,一会就在家里吃饭,吃完饭再走。”
李阿姨挥着手:“去吧去吧,阿姨可不能耽搁你赚钱,说起来吃饭,这事我差点忘了,明个我们李田观说是想要请你到城里吃饭,专门谢谢你忙活这么一通。”
李雪英连忙握住了李阿姨的手:“吃什么饭啊,不用了,孩子这几天发烧刚好,不能吃那些好饭。”
唐伊点点头表示同意母亲的说法。
吃饭这件事就得跟舒服的人一起吃,就算是吃糠咽菜,也吃的舒坦;但跟添堵的人吃饭,就算是山珍海味,也能吃出索然无味来。
李阿姨听罢劝说:“我们就是听说唐伊生病了,这才着急过来这几天一直没时间看她,也怕给你们添麻烦,这不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就想着赶紧来一趟。”
她接着说:“就是吃顿饭嘛,唐伊是不是还没在城里吃过饭?正好要过年了,去城里吃饭,再让我们田观带着唐伊到衣服店里买件衣服,这小姑娘家的,平时老是没新衣服可不行。”
唐伊看了眼自个穿着的棉袄,除了做事情的时候不方便,平时穿着既舒服又暖和。
李雪英想了想说:“吃饭这事咱们大人做不了主,让孩子自己决定,是明儿个是吧?到时候伊儿要是没事,就去一趟。”
唐伊愣了下:“明天个怕是不行,这几天饼店的订单多了不少,估计得忙活好一阵子呢。”
李阿姨似乎知道唐伊想说什么,她摆着手:“就先这么定下来,也不一定非得明个吃饭,以后有时间再去,只要你们家孩子不拒绝,就是给我们家面子了。”
外面的沉简把分好的菜品重新装上了三轮车,回身看了眼这边的屋子,这才把架子上挂着的围巾摘下来戴好。
唐伊隔着玻璃见他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对李阿姨说:“这事就先这样吧,李阿姨我还有事情,就先出去了。”
她说着看到母亲点了点头,没等到李阿姨说话,便朝着屋外走去。
李阿姨看着唐伊的身段,穿着棉袄依旧难以遮挡曼妙的身材,想起了村里人都说胯大的女人能生男孩。
“这孩子养的真好,个子高,长的好。”李阿姨拍着李雪英的手背称赞道。
李雪英光听着这话,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不动声色地应承道:“全靠孩子自个长的好,我们可没管过孩子。”
李阿姨一听笑出了声:“我们也没管过孩子,顶多是按照城里人说的,给孩子出了点主意。”
唐伊关上了客厅的门,在外面站了几秒钟,听到屋内的笑声,无奈地叹气。
沉简踩着三轮车到了外面街上,正要离开时,一眼就看到了从院内出来的唐伊。
“我跟你一块去。”唐伊小跑着过来,从口袋中取出手套戴上。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沉简看她脸色还透着苍白。
“刚才不是都答应你了?”唐伊没等沉简反应,便跳上了三轮车。
三轮车被晃动着摇了几下。
唐伊坐好,扒在车栏杆上,见他不动催促道:“还不走?”
沉简沉声道:“戴好围巾手套,一会要进山。”
“知道,在村子深处,我都没去过,正好跟你去看看。”
沉简回头看了眼好奇的唐伊,笑出了声音,心里舒坦不少,刚才见到李田观母亲的郁闷劲也一扫而光。
天上开始飘洒着点点雪花,落地即化。
唐伊把毛线帽子取出来戴在头上,见车后面篮筐里面放着一个军用的帽子,又瞅着沉简,他的头发剪短了,耳朵被风吹的红透了。
沉简正踩着三轮车慢慢行驶,迎面吹来的雪花对他没什么影响,但因为车上载着人,不免有些小心。
车子走的很慢,不时有路过的村民跟沉简打着招呼。
寒暄完之后,他擦了下脸,正要取出手帕时,头上便被一个帽子盖住了。
“这么冷,不知道戴帽子啊。”唐伊在后面说道。
沉简回头看到戴着兔子帽子的唐伊,道了声谢。
车子慢悠悠走上了正路,两个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沉简望着不远处的土路,叮嘱唐伊:“都是土路,抓好了。”
小小的路面上只有他们这一辆三轮车,偶尔才能看到村里拉着牛和马的村民经过。
“没想到还有这么大地方。”唐伊被不平整的路颠了下感叹道。
“每个村子都有这种地。”沉简解释着,看着前面的桥说,“前面的桥是新修的,不过两边没有安全措施,你一定要抓好了。”
他说着便骑快了。
唐伊看向了他所说的桥面,十几米的石桥,两边的围杆是镂空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沉简在距离桥头处环顾了一圈,便停了下来。
唐伊疑惑地看着他下了三轮车,在旁边的土路上把一块倒下来的木牌子捡了起来。
那木牌上写着“桥面危险,注意安全”几个大字。
沉简把木牌又插在桥头处,这才上了三轮车离开。
“你写的?”唐伊问道。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木牌子虽然是新的,但上面的字迹显然是很工整,这让她想起复写纸上的字,跟这个很相似。
“最近孩子们放寒假了,进山的人很多,之前路过的时候留意到孩子们经常在这玩,太危险了,就放一个木牌提示下大人们。”沉简应声道。
三轮车在山里穿梭而行,每次到了一户人家家里,他们便把土豆白菜放下。
唐伊跟着沉简,其实并不能起什么作用,去了好几户人家,沉简都是放下菜就离开,几乎没她什么事。
“还有最后一户人家。”沉简扭头看到打哈欠的唐伊,温和说道。
“嗯,不着急,反正也没什么事。”她只是躺了这么多天,形成了瞌睡的习惯,其实要说累也并没有那么累。
三轮车蹬的快了一些,七拐八绕的终于停在了一个院子内,院子在半山中间,很宽敞,周围被菜地围绕着。
屋内的人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迎了出来。
那是两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头发花白,眉毛很长,带着慈祥和打探的眼神。
沉简见老人们都出来了,示意唐伊下车,又把车上的最后一拨蔬菜提在手里。
“大夫不是说天气冷了,不让你们出屋吗?”沉简温和说道。
“出来一下怎么会冷?”一位老人笑着回应。
唐伊看着两位老人,跟她的姥姥姥爷很像,年龄似乎大一些,其中那位奶奶眼神透着和蔼,而爷爷略严肃些。
她低声喊了声爷爷奶奶。
“嗳,这小姑娘好乖巧,多大了?”奶奶问道。
唐伊老实回应道:“22岁。”
“这么小啊,真是小姑娘。”奶奶说着伸出胳膊,要拉唐伊的手。
那位爷爷赞叹道:“这个年龄刚好,跟小沉正好合适。”
沉简瞬间脸红,瞅了下唐伊的后脑勺解释:“不是,这是唐家烧饼的那个姑娘,之前给你带的烧饼就是她家里的。”
“哦,是烧饼家的孩子。”爷爷指指屋内说着快进屋。
这是有三间小土窑的房子,中间被改造成了客厅,厨房也在客厅内,大约是只有两位老人吃饭的缘故,厨房很小,锅具也没几个。
屋内很干净,刚进屋便能闻到一阵檀香的味道,很安定的气味。
客厅里面是木质沙发,桌子上放着一盘核桃瓜子,中间有几颗数得过来的糖果点缀在上面。
唐伊帮奶奶推着轮椅走到沙发跟前,奶奶示意她坐下,并取过来瓜子上面的糖果说:“快吃糖。”
沉简紧随其后,他很熟练地把火炉里面的炭灰倒掉,又把厨房打扫了一遍,这才回到客厅。
他注意到唐伊一只手堆满了很多零食,另外一只手全是橘子和苹果,而桌子上散落着橘子皮。
两位老人实在是热情,不停地让唐伊吃东西,这不刚吃完一个橘子又来了好几个橘子。
沉简闷声笑了下,看着局促不已的唐伊,从她手里把那些瓜果取下来,搁到盘子里。
“奶奶,我们过来的时候刚吃完饭,她估计也是吃不下。”
沉简说着又熟练地取出柜子里面的瓶装药。
他摇了摇药瓶里面的药丸:“这药是不是快没了,等我这几天到城里的时候,再多买点。”
爷爷一听便摆着手:“不用了,我看啊,这药没什么用,我们一副老骨头,半个身子都进了棺材,哪还用得着吃这种药?”
奶奶忙说:“就是,别费劲了,尽给你添麻烦了。”
沉简把药放回去,想着下次得记着买药,又注意到唐伊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只管看着桌面。
坐姿很端正,但整个人全身都紧绷着。
他走到沙发上,坐在了唐伊旁边,感觉到她轻轻舒了口气,悄悄弯嘴笑了下。
奶奶看着他们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起,跟爷爷对视了下,又把桌子上专门接待客人的瓜果推过去:“你也吃点,过来这么辛苦,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她回到了厨房那头,看着案板上沉简放下的白菜土豆,轻声埋怨:“这孩子,又给咱们送菜了。”
爷爷剥了橘子皮塞到了唐伊手心内,又在旁边剥了另外一个塞到了沉简手中:“上次的菜都没吃完,这又拿过来这么多,万一放坏了怎么办”
“怎么会放坏,我可记得您家有地窖。”沉简眼神示意唐伊还吃不吃橘子,见她摇头,无声说着“好撑”,他便很自觉地从唐伊手中取过来橘子。
这个橘子已经被唐伊掰了一小部分,看着那个空缺的地方,沉简丝毫不介意,顺着那个空缺的部分,一掰一掰把橘子吃光了。
“你这孩子,都送多少次菜了,下次别送了,我们吃不完。”奶奶把菜收起来又问,“一会孩子们想吃什么?”
唐伊听罢,看着自个撑得圆鼓鼓的肚子,连忙说:“还不饿,您别忙活。”
“那也得吃点,我看看就吃家常的饭菜吧。”奶奶推着轮椅到了木质橱柜内,从里面取出面粉袋。
爷爷听罢也附和道:“就是,得吃饭。”
他说着又扭头看向奶奶:“吃炸酱面吧,昨个村长过来了一趟,给我们送了自家做的黄豆酱,正好用来做炸酱。”
还没等奶奶应声,外面传来了洪亮的声音:“李玉花奶奶和李勇爷爷在家吗?”
“好像是村长来了?”奶奶大声回应,“在呢,在家里。”
她的声音刚落,便从屋外进来了两个身上落了雪的人。
其中一位正是村长,而另一位戴着斯文眼镜,不是别人,正是李田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