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典礼
晨光熹微的时候,学校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或许是离别在即,分离的情绪冲刷了瞌睡,通宵未睡的学生们依旧顶着黑眼圈兴致勃勃地出现在了清晨的校园里。
许之夏和林雪把舒望叫起来,三人洗漱了一番穿上校服准备出门。
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许之夏叫住了林雪和舒望。
她从舒望的笔袋里拿出一根黑色的中性笔递给舒望:“你们两个在我的校服上写下名字吧。”
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她们,将校服背面的白色部分留给了她俩。
林雪和舒望对视一眼,然后在许之夏的校服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人互相在彼此的校服上写下彼此的名字后,手挽着手去了教室。
一路上,大家可以轻易的分辨出哪些是高一和高二的,哪些是即将离校高考的。
因为即将离开的人的脸上除了离别的伤感,还有即将开启人生新征途的期待。
教室里的人早已来的七七八八,大家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就算是平时很少说话的同学,此时也在努力的想要说些什么。
班长在教室的气氛最和谐的时候进来了,拿着一袋子的气球。
“同学们,学校给每个毕业生都发了一个气球,大家可以在气球上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我们都拿着气球去参加毕业典礼,注意啊,到时候会有领导统一要求放飞气球,千万不要在这之前自己把气球放出去,别在最后一天让老是逮着批评啊。”
班长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气球,发气球的时候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别的注意事项。
拿着气球的同学一边敷衍的应着,一边又开始讨论要在气球上写什么。
“要不写高考考全市第一吧,反正也考试不上,写写过瘾呗。”
“那就写考700分吧,哈哈哈。”
“写能考个985或者211吧。”
“咱能写个和考试无关的吗?写个一夜暴富怎么样?”
“那你不如写你家的房早日被拆,早日变成拆二代。”
……
……
大家就着在气球上写什么的话题开始无限的发散思维,由一开始的考试一直延伸到上大学,然后工作,越聊话题越远,但是也忍不住的憧憬。
许之夏去讲台上拿了打气筒,沉默的往气球里打气。
要往气球上写什么呢?
许之夏一边打气一边神游。
气球渐渐的变大了,她把气球的口缠住还没有想好往上面写什么。
正准备拿一根彩带往气球上系,就听到有人在教室的门口喊她。
“许之夏,舒望还有林雪,出来拿你们的早餐。”
周捷和季以州在教室门口往里张望。
许之夏看到季以州的时候,突然有点慌神。
手上没有注意,放开了还没有系好的彩带。
气球没有了人的控制,轻飘飘的飞到了天花板上。
许之夏叹气。
这是什么倒霉催的。
她让舒望她们先出去,自己准备踩在桌子上去拿气球。
教室里乱哄哄的,大家都想看看别人在气球上写了什么,但是很多人又很想保密,不愿意自己的愿望被看到,只好拿着气球到处躲。
大家你追我赶,热闹的很。
许之夏伸手摘下了气球,刚准备下来,又两个同学闹着冲过来。
然后撞在了许之夏踩着的桌子上。
两个大男生,冲击力不小,桌子被撞得两只前腿瞬间扬起了脑袋。
许之夏一只脚踩在桌子的边缘,被这么一撞,整个热播身体不稳,眼看着就要从桌子上摔下来。
突然从教室外面窜进来一道黑影,周围的人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人怎么越过弯弯绕绕的桌子跑进来的,他就已经跑到了许之夏的桌子前,一把抱住了从桌子上摔下来的许之夏。
教室里本来还闹哄哄的,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瞬间寂静了。
桌子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许之夏被稳稳地接住了。
许之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从大海的漩涡里找到了中心一样。
本来是闭着眼睛准备摔下来的,反正桌子离地面不太远,顶多摔破点皮,自己的体重不算重,应该不至于骨折,就是一定要注意不要摔到自己的右胳膊,不能影响考试。
在下降的瞬间,许之夏想过很多能减少受伤程度的方案。
可是,唯独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接着她,让她避免受伤。
许之夏缓缓地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了季以州的脸。
他脸上担忧的神情还没有退散,声音有些许担忧:“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许之夏晕乎乎的脑袋在这时候才回过神,她赶忙推了推季以州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
季以州放开许之夏,等许之夏站稳了,又不放心的问:“快看看没事吧。”
许之夏摇摇头,看着天花板。
气球又飞上去了。
哎……
季以州见许之夏看天,不解的顺着许之夏的目光看过去。
那颗命运多舛的淡紫色气球又回到了天花板上。
季以州好笑的看着许之夏一脸沮丧的表情。
不就是一个气球么,为了个气球差点摔坏。
撞到桌子的两个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心有余悸的道歉。
许之夏说没关系,看了看季以州,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去拿气球。
“季以州你帮我护一下桌子吧。”
许之夏说着准备再次往桌子上站。
季以州在许之夏上桌子之前,适时的拉住她的袖子。
“我来。”
季以州话音刚落,就长腿一迈踩上了桌子,手指一勾抓住了气球的尾端,轻松的摘下来。
许之夏紧紧的护着桌子,抬着头看着季以州,生怕他也摔下来。
季以州从桌子旁边跳下来,把气球递给许之夏。
“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小姑娘家家的,要注意安全。”
舒望走过来:“就是啊,眼看着要高考了,要摔出个好歹来有你后悔的。”
许之夏手里抓着气球,接过舒望递过来的红枣豆浆,点头:“知道了。”
季以州拍拍许之夏的脑袋:“好了,把早餐吃了就得出去了,我们先走了。”
许之夏嘴里喝着豆浆,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季以州又笑了,忍不住又一次拍拍许之夏的脑袋。
许之夏瞪他。
你是不是以为你逗狗呢。
—
七点五十的时候,老刘进了班里,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之夏暗暗的想,就算是快要毕业了,刻在骨子里的“看到老班就要保持安静”的dna还是异常清晰的在此刻进行了迅速的条件反射。
老刘按部就班的宣布了典礼的注意事项,和班长一样唠叨了半天才让大家都去排队。
毕业班的同学们都拖着自己的凳子去了校园,从楼上往下看,一片蓝白相间的海洋浮现在许之夏的眼前。
盛夏的校园里,这些平时看上去土土的颜色居然像是夏日里最清新的一模蓝,把燥热的空气都过滤的不那么燥。
就在这一刻,许之夏才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原来自己的整个高中岁月,就要这么结束了。
坐在校园的那一瞬间,看着演讲台上已经布置好的领导席,许之夏心想,原来不管开始和结束,青春的每一场有关校园的记忆,都是在一次次的听领导训话的过程中慢慢的过去的。
许之夏从口袋里拿出季以州那个随身听,插上耳机,只戴了左边的耳朵一只耳机。
她第一次在这样嘈杂的人群里去听歌。
周杰伦在吉他的伴奏下缓缓地开口。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
随记忆一直飘到现在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许之夏忽然抬起头看着天空的骄阳。
这年的骄阳,可能也不会再有了。
我也好想经历一次。
这辈子只有一次的青春。
人群突然喧闹起来。
湛蓝的天空上,突然多了好多气球。
各种颜色的气球争先恐后的乘着风再天空中飞扬,就如同所有少年的心事一样,第一次那么自在的再天上翱翔。
每一个气球上都写着少年们的愿望。
或许和学习有关,或许无关。
或许是一些难以言说的少年心事,或许也不是。
在这个年龄不能说的事,不可说的事。
或许是,或许不是。
此刻都在天际飘荡。
飞翔在天空上的,
都是青春的印记。
没有不可说,没有不能说。
它们是平等的。
也是自由的。
许之夏的手轻轻的松开。
她手里的那颗淡紫色的气球轻飘飘的随着那满天的气球一起乘着风飘香不知名的方向。
我的心事可以说。
就像那张曾经在平安夜里挂在圣诞树上的小纸片一样,只要没有人发现,就什么都可以说。
她笑笑。
没有关系了。
昨天晚上季以州的话犹在耳边。
“许之夏,上了大学后,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许之夏的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本来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自己只要好好瞒着就好,只有自己知道,在这一天天的相处中,她生出了怎样不可以说出来的念头,甚至在那年的新年,因为一点酒的煽动还做了那样的梦。
她是曾经觉得季以州可能也和她一样有着和她相同的想法,但是后来的她看到了和季以州那条跨越不了的鸿沟,就渐渐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像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又什么能力,还是又什么吸引力。
答案是没有。
她一无所有。
可是昨晚那个电话。
就算真的只是游戏。
可是他的第一选择是她。
无论如何,在这个问题的选项里,他的选择里是她。
那就足够了。
淡紫色的气球越飞越远,连同上面少女的心事和愿望。
“季以州,上了大学,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不是游戏,不用逃避,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可以吗?”
气球和那张挂在圣诞树上的愿望是许之夏青春时期在难以言说耳朵秘密。
耳机里的歌还是回响。
许之夏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个念头。
或许,有的事情,它终有一天可以窥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