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弊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考试结束了。
许之夏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准备趁着午休的时间刷几道数学题，刚拿出练习册，季以州走过来把她的书合上了。
“走吧，吃午饭去，别的年级还没下课呢，今天不用抢饭的。”
许之夏有些犹豫，季以州再接再厉：“上次划你的饭卡还没还你呢，就今天还了吧。”
周捷在前面大喊：“季以州你快点啊，我先去食堂占座位。“
不是不用抢饭吗，还这么着急。许之夏在心里默默吐槽。但是还是起身和季以州一起去食堂了。
食堂的人果然比平时少很多，有些窗口甚至没有人。
许之夏原本想随便找个窗口打一份粥喝一点对付一下就好了，季以州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把夺过她的饭卡：“说好了这顿我刷卡的。”
她无奈，只好跟着季以州往排着长队的那个窗口走去。
周捷看到他们两个走过来，冲着季以州挥挥手：“快点，马上就到了。”
然后他看到跟在季以州身后的许之夏，很自来熟地说：“许之夏，你先去前面那张桌子等着吧。”周捷指了指靠近窗子的一张桌子，一位长头发的女孩坐在那里正翻着手里的资料：“你认识舒望吧，就她坐的那里。”
许之夏点点头，转身朝着舒望坐着的那张餐桌走去。
刚坐下，舒望就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神困惑，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坐到这里，许之夏解释：“那个，周捷让我先在这里等他们。”
舒望听到许之夏的话，一脸了然的点点头，没说话，继续看书。
许之夏有些坐立不安。
她无比后悔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拿复习资料。
面前的这位真正的学霸都在埋头苦读，自己一个进不了全年级前50的普班第一在这位面前就像是一个升级版的小丑。
是的，舒望，文科班第一，常年霸榜，从无败绩。
朱萍虽然经常在她的耳边说李源源，但仅是用来做比较，而每次说到舒望，只有一个主题：希望你有一天能达到人家的水平。
朱萍当然没见过舒望，但朱萍见过年级榜。
舒望是他们二中整个文科班的神。
许之夏默默地看了一眼舒望拿的书，厚厚的，看不清封皮。
舒望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把看了三分之一的书合上，封皮露出来。
是李碧华的《青蛇》。
居然不是参考书。
“这本书很好看的，你有时间可以看看。”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舒望冲着许之夏笑了笑，又朝着走过来的周捷和季以州挥挥手，示意他们坐过来。
两个男孩每人端着两个餐盘，样子无比滑稽，许之夏回过头，看到季以州一手端一盘，盘子差点就要翻了，赶紧过去接了一盘。
周捷姿势扭曲地把两个盘子都放在桌子上，冲着舒望一通抱怨：“你就不能帮帮我吗，你看看人家。”说着把头冲向许之夏：“人家怎么就那么助人为乐呢。”
舒望把自己的那盘菜摆到自己面前，慢悠悠地说：“因为我没道德。”
周捷噎了噎。
季以州和许之夏也坐好了，许之夏看着盘子里的大鱼大肉有点犯怵，但是没说什么，开始慢慢地吃起来。
周捷问季以州：“你考得怎么样，听说语文是你弱项啊。”
季以州刚准备回答，就听见舒望接话：“闭嘴吧你，人家再差也能考100以上，你能及格吗？”
周捷再一次成功的被打击。
季以州笑得米饭都掉到了桌子上，好一会才止住：“许之夏把她的作文笔记给我看了，我突击了一晚上，应该比之前好一点。”
周捷顺着季以州的话说：“我也突击了一晚上，多亏了我们舒学霸的指导，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舒望抬起眼眸，很轻蔑的斜了周捷一眼：“我没你这么蠢的儿子。”
周捷：“……”
舒望没有继续打击周捷，转头看到身边的许之夏正细嚼慢咽，菜都吃的差不多了，肉还剩大半。
“你不吃肉？”舒望好奇的问了一句。
许之夏放下筷子：“吃的，但是吃不了那么多。”
舒望从许之夏的餐盘里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没关系，我能吃。”
说完又夹了一筷子排骨：“为什么你这么多肉菜啊。”
许之夏看向季以州。
季以州一脸理所当然：“她那么瘦，不多吃点怎么行。”
舒望侧头看了看许之夏尖尖的下巴，细的危险的手腕，腕骨凸出来，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她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把自己餐盘里的一碟水果递过来：“我吃了你的菜，你把我的水果吃了吧。”
许之夏愣了愣，看着舒望热情又温暖的眉眼，手不由自主的接过舒望推过来的水果，用牙签叉了一片苹果吃起来。
“谢谢你。”许之夏嚼着削了皮的苹果。
“不客气。”舒望豪爽地拍了拍许之夏的肩膀。
这片苹果好甜。
——
下午的考试一点都不轻松，两点开始考数学，习惯午休的学生在午后暴烈的阳光下昏昏欲睡，尤其是普通班的学生，本来就对数学这个科目一知半解的，加上这次月考考差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有一大半的人都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许之夏用一本参考书遮住了照到眼睛里的阳光，走廊的窗子又多又大，晒得她几乎要化掉。
不是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吗，怎么还没有寒起来。
前桌的季以州正在奋笔疾书，许之夏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男生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公式。
阳光也不偏不倚地照在季以州的身上，少年的周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地光晕。他的脊背挺拔修长，校服上似乎有股似有若无的洗衣粉的味道，袖子被妥帖地挽起，露出一截手臂。
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柔和的光。
走廊里很安静，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有打瞌睡的同学轻轻地呼吸声，还有监考老师走来走去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紧张的考试气氛，在这个阳光热烈的午后透出了一阵阵安全又温馨的气息。
许之夏收回目光，飞快地演算眼前的数学题。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数学考完后可以休息半个小时，许之夏争分夺秒地拿出英语的范例作文看起来。
李源源刚和班里另一个同学对完数学题，感觉自己这次考得还不错，正想放松一下，贾斌走到她面前低低地说：“一会英语考试快结束的时候我会假装上厕所出来。”
李源源看着他，又看了看在前面低声背着英语的许之夏，她很认真，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李源源点点头。
季以州从桌斗里拿出他妈给他买的小风扇，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的派上用场了，他拿着吹了会儿，转过头想找许之夏聊会天。
回过头就看见许之夏念念有词，校服拉链是拉开的，但是袖子把胳膊遮得严严实实，可能是热得厉害，所以她本来白的透明的脸上罕见的泛出了红晕。
季以州把小风扇放到许之夏的桌子上让风扇的细风对着许之夏吹：“就剩十几分钟了，你放松一下，让你的遗忘曲线缓一缓吧。”
许之夏苦笑：“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季以州把她的英语书拿过来，看着许之夏背的那一页，用笔画了几句：“这几句就够了，剩下的用自己的话串起来。”
贾斌正好经过这里，看到季以州和许之夏正头对头的划重点，流里流气的吹了声口哨。
季以州抬起头，看到贾斌一脸猥琐的样子，不由地皱了皱眉：“怎么，你尿频还是尿不尽？”
贾斌呆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季以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之夏看着季以州，捂着嘴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就在此时，铃声响了。
贾斌带着一脑门的浆糊回到班里才想明白季以州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顿时一脸铁青。
果然能和许之夏混在一起的小白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之夏看着英语试题，大多数都是她这几天复习的东西，还有好几道语法题是季以州划过的重中之重，她顿时放下了提着的心。
石海涛一直在走廊里转悠，漫不经心的看着学生答题，偶尔会站到许之夏和李源源的旁边看一会儿，然后再接着转圈。
考试快结束的时候贾斌从教室里走出来，装着一副憋不住的样子跑到石海涛旁边说要去上厕所，石海涛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他飞快地往前走，走到李源源旁边的时候停了一下。
就在李源源要把提前写好的纸条给贾斌的时候，许之夏正在翻卷子的手不小心把季以州放在她桌子上的小电风扇推到了，眼看就要掉下去了，她眼疾手快地去抓电风扇的手柄。
这一连串的动静很大，把李源源和贾斌吓得一个激灵，石海涛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
一个小纸条安安静静的躺在过道中间。
贾斌刚想一脚踩上去，却被石海涛抢先一步：“这是什么东西。”
走廊里的学生听到石海涛的话纷纷把脑袋转过来。
石海涛脸色铁青，李源源脸色惨白，贾斌站在过道上像石化了一样。
许之夏把挽救回来的小电扇放在桌子上，看着季以州也转过身子，她才反应过来，也看向石海涛。
“这是谁的？”石海涛又沉着声音问了一句：“自己主动承认，别逼着我查监控。”
李源源眼看就要承认了，贾斌连忙说：“老师，这东西是许之夏刚才捡电风扇的时候带出来的吧。”
石海涛转向许之夏，一脸阴郁的看着她：“你的？”
李源源也顺杆子上了：“应该是吧，许之夏的英语不是一向不好吗。”
许之夏坐在那里，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知道捡一个电风扇的功夫，她就变成了传小纸条的人。
她只能很平静的说了一句：“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石海涛突然很大声的喊了一句：“居然作弊，简直是败坏学风！”
“我不清楚是谁的，但败坏学风的不是我。”许之夏声音僵硬，但毫不退让。
季以州在座位上可以清晰的看见许之夏握紧的双手很微弱的颤抖着，他也能清晰的看到许之夏紧抿的双唇和骤然挺直的脊背。
“老师。”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少年独有的沙哑却并没有压迫感，反而轻松的像是在与人闲谈：“不如就查查监控吧，这样不会冤枉人。”
许之夏看着季以州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他个子高高的，挡住了窗户外的阳光，而他的影子投射在许之夏的桌面上，笼罩住她，像是无声地庇佑。
那一瞬间，许之夏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涌上来。
暖暖的，热热的。
从心里直通四肢百骸，如同温暖的泉水一样慢慢的涌上眼眶。
她只能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压住自己汹涌上来的泪意。
阳光从少年的背后穿透过来，明亮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