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可怕
安一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
她没想着跑,棍球棒被搡着墙移过来,安一腿就软了。
她跑,肯定两三步就摔倒跪地上了。
还不如挨揍挨得有面子一点。
被沈司斐手心捂得温热的手握的手柄位置上移碰到女孩精巧的下巴,沈司斐看到她眼皮抖动了下,轻笑了下。
得,这下这个恶人的罪名他真的坐实了。
沈司斐掌控着棒球棍,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开口,“别咬了。”
下午礼堂话筒里听到的声音此刻近距离一步在她面前,安一并不觉得跟他说话很荣幸。
她想痛快地死。
但沈司斐说,别咬了。
她咬什么了?
安一脑子一瞬空白,沈司斐颠着棒球棍往上移,她的下巴被彻底抬起来。
“我说别咬嘴唇了,都出血了。”
沈司斐冷笑着威胁她,“你要是不松口,我就拿这棍子帮你把牙都敲掉。试试?”
安一猛地睁开眼,沈司斐抬眼看她,眸色很深,但很明显整个人都冷气十足,地痞流氓都比他此刻这凶狠的样子要柔和一点。
起码他们会吊儿郎当跟你说脏话,还带掺着流氓的笑容的。
他不说她还没注意,一说,安一神经不受控制,咬得更紧。
完全就是被吓到的。
她明目张胆跟他对着干。
沈司斐被这听不进去好赖话的姑娘气笑了。
他看她,棍子慢慢往回收。“这会就闭眼睛,别乱看,我一棍子上去,你这细皮嫩肉的,出来的肯定不只有血。”
他还很贴心,安一看到沈司斐往上撸袖子,好像在准备方便动手。
“闭上,这血腥场面,小姑娘看了会做噩梦的。”
“”
此刻,安一很想跟他科普法律。
但不能,时间来不及,沈司斐真的抬棍子了。
要死。
安一很迅速就抱住了脑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求饶,但很希望自己有精钢不坏之身。
天马行空的思想不停,很怂又脑子一片空白。
棒球棍在她耳边抡起带过一阵风,安一脑子一空,意识都涣散。
眼前一黑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可能要晕倒了。
但又是一阵清脆响声,棒球棍掉地上的声音。
她下意识睁开眼睛,没感觉到疼。
沈司斐看她睁眼,身体压过来一点,扔了棍子,手扣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沈司斐用了力,存心要她疼。
安一受不住力,闷哼一声,牙齿松开,松口喘息。
唇瓣上已经弄了好几个牙印子,咬破了皮,出了血,凝成水珠粘在上面。
沈司斐眸色成墨,他蹭那掉那滴血,指腹用力,伤口裂开,有血又冒出来。
安一倒吸一口凉气,沈司斐看她反应,声音很冷。
“你会怕疼?怎么不多用点力直接把嘴咬下来,嗯?”
“你这动不动咬嘴唇的破毛病怎么这么会使地方。”
沈司斐凝眸看她,安一低着视线,看到滚在墙边停下的棒球棍。
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只是要吓唬她,没打算真动手。
沈司斐也注意到她视线偏移的地方。
冷笑了声。
“你不会真希望我几棍子怼你身上吧。”
安一很果断摇头。
“不希望。”
开玩笑,一棍子上去她就一命呜呼了。
还几棍子。
真挨上了下辈子投胎都成问题。
“身体不舒服?”
话又续上,沈司斐问她,脖子低着,拉低身高。
他气场收放自如,又恢复了很好说话的样子。
安一“嗯”了声,静了一秒,还是忍不住抬头问他。
“我昨晚上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吗?”
如果他看了。
那下午的时候在礼堂他最后整的那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报复她吗?
但又没实质性伤害到她。
反倒他自己估计要挨处分。
沈司斐也“嗯”了声,“看了,但没看完全。就看到你说咱两就到此为止,分手。”
他慢悠悠补齐后一句话,“你发的那一长串文字我没来得及看,聊天记录被系统删了。”
他昨晚,平板登的微信,没心思睡觉就倒腾平板,上面显示内存空间不足,沈司斐想着上面除了资料也没什么保留的,就点了清空。
他清理微信的时候,安一发来的消息,叮铃叮铃响了好几下,沈司斐还在气头上,无视了好一会。
聊天记录清理到最后,发现就属他和安一的聊天记录占得内存最多。
从头到位,他就没删过一点,占了几个g的内存。
他点进去,看到长达几百字的密密麻麻的字,沈司斐垂着眼睛挑着看了最后一句。
那是她说,“对不起,就到此为止吧。”
谁要跟她到此为止。
沈司斐不耐烦往上面划拉了几下,翻了好几下才到开头的好大一段文字,他的直觉告诉他细看的话肯定会出事。
沈司斐直接选择忽视,他退出来直接清空了聊天记录。
不看就不知道。
他就不看。
他做语文阅读都没多少耐心,现在更不需要。
安一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系统删了?所以我发的那些你都没看?”
沈司斐理所应当回了个“嗯”。
“我急着打游戏,那些占内存,系统删了腾内存,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安一沉默,还是沉默,合着她紧张了一天,白紧张了。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坦白的事情,他没看,甚至内容还被删了。
那他现在生气,就只是单纯因为她昨晚要跟他分手。
沈司斐看她这反应,猜到点什么。
“你这意思,你昨天发来的那长作文我看了就代表我们会分手?”
安一有些心塞,“是肯定的会分。”
他知道了就不会对她现在是这反应。
呵,那他删了的决定还挺明智。
“你瞒我的事很严重么?”
他试探,但不想听完全标准答案。
“嗯。”安一回答。
“跟赵冉燕有关?”
“有。”
沈司斐轻啧,“那就瞒着吧,别告诉我了。”
他摸摸她的头,胸襟很宽广。
“跟她有关,我现在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可这事情又不单这么简单。
怎么能说算就能算了。
“沈司斐,你真不想知道吗?”
“不想,我就喜欢被蒙在鼓里,你既然能瞒我这么久,那就一直瞒着,瞒到死都别说出来。”
他一点都不好奇。
安一就很迷他的操作,“你就不能拿平板去维修点回复一下数据吗?或者,你这么厉害,恢复聊天记录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
“我觉得这事儿你得知道。”
她真的做不到再给他发一遍。
她昨天发完因为内心忐忑,手抖着聊天记录也删了。
沈司斐轻嗤了声,抱着胳膊看她,挑拣着问题回答,直接无视最后一句话。“谁说我聪明的,我很笨,笨蛋一个,我不会恢复数据。死都不会。”
“这事儿你直接在心里销毁,我不会听的。分手不可能。”
沈司斐耍无赖,“我这条命就靠你才能继续续着,分手我就活不下去,我不管,咱俩不可能分手。”
“……”
安一想踢死他。
“你能不能理智点跟我说话,玩呢?
他恋爱脑。
晚期了。
“我很理智。”沈司斐搓了把自己的脖子,声音压低了一点,“安一,我真不想分。”
她可能不太明白,他很需要她的。
少年声音又很委屈。
情绪转变的比变色龙还快。
安一沉着脸看他,“如果你看了我昨晚给你发的所有话,你现在肯定只会,…撕了我都有可能。”
沈司斐挑眉,这么严重?
他拍拍她的肩,“那你就更别说了,为了你好。”
突兀的过来一个老人,手里提着些纸壳子,碰了下沈司斐的胳膊。
两人对话中断。
他转身,老人指了下滚到一边的棒球棍,“孩子这东西是你的吗,还要吗?”
不要的话他就拿去当废品买了。
沈司斐弯了腰把棍子捡起来,直接递给了那老人。
“不要了爷爷,你拿走吧。”
质感很好的棒球棍,怎么看都不像是旧了要扔的。
老人接过去道了声谢颤巍巍的移着步子走掉。
安一收回视线,落在他身上。
“看我干嘛?我这学期棒球课停了,我也没学会,留着也没用。”
“……”
出手大方。
“你这个点怎么出来的?不应该在上晚自习。”
现在晚九点都不到。
安一有假条,他可没有。
“主任让我滚。我就滚了。”
“那校门你也跟保安说主任让你滚出来的,就能出来?”
“翻墙。”
沈司斐语气很平静,说的也很有底气。
理所应当一样。
保安拦着没有假条死都不让出来不让出,但有心了总有办法出来。
安一很无语,被他上前一步抱住,距离彻底缩到没有,沈司斐埋头在她肩颈处蹭了蹭,整个人身体重量往她身上压,没骨头一样。
他们俩的矛盾,总能不到一天就被化解。
真的绝。
“沈司斐,你小心这么得瑟被开除了。”
“收敛点。”
他真的就不像是一高该有的学生。
不遵守规则,很叛逆,做事又不计后果,一张嘴什么都敢说,还翻墙。
真的6。
“嗯。”
他轻轻叹口气,开口,“我礼堂一出来就被主任逮去唠唠叨叨骂了两个多小时,晚饭都没吃。”
“还喜提三千字检讨。”
活该。
那么多人,沈司斐自爆早恋,当着一众校领导的面。
真的很勇。
安一让他靠着,没推开。
“处分呢?没给?”
沈司斐低低的笑,碰了碰她的耳垂。“怎么那么天真啊你。”
安一被他弄的痒,往后缩,又被他压了回去。
“给了,警告处分。他说看在我竞赛名次还不错的份上,就不给我留校察看或者开除了。”
“他让我滚回去好好反思,可我只想见你。”
他抱的她很紧,声音很轻,又有说不出来的委屈。
“好好喜欢我吧,都当众跟你讲了要跟我好好谈恋爱的。我礼台上的那些话,你听进去吧,好不好?”
安一被他几句话弄得眼睛有些酸,眼眶湿热,被他箍在怀里,挣不开一点。
“沈司斐,及时止损你…”
他打断她的话,很固执看着她的眼睛摇头,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出那些他不想听的话。
“我不要,就这样,我不想,分了我会死的。你知道的,安一,现在我光能活着就已经很困难了。”
“真的会死的。”
他看着她,眼眶已经红了。
“你不能给了我一点希望,又不要我,我真的会死的。”
不开玩笑,他真的会死。
就这么一点糖,糖纸里的甜来自她。
被剥离这点甜味,真的就没什么继续活着的希冀了。
“可是我心里过不去,我现在突然有了良心,我还是对你很愧疚。”
沈司斐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根本不想知道。
他温热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还是不松口。
“那就补偿我,嗯?不分手,你对我好一点,我什么都可以原谅的。”
他对她本来就越来越没底线。
遇到坎,那就把底线对她无限拉长放宽。
反正就对她很特殊,只对她无底线纵容。
不明白最后到底是谁在安慰谁,谁在愧疚赎罪。
安一被他抱着,今天夜晚的风有些凉,但两人之间抱得紧,风又没有钻进来的空隙。
沈司斐一遍又一遍贴着她的耳朵,说“不分手。”
他这个年纪,不太懂喜欢和依赖的区分点,安一也搞不懂愧疚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
那就不懂,不懂也没事。
稀里糊涂也没关系,没必要一定要界限分明。
界限分明是大人都搞不清楚的事情,他们还是小孩子,那就待在小孩子的天真世界里,不用事事都界限分明。
天真这个词又不百分百等同于傻逼。
他反正离不开她是真的。
就当没家的孩子想要汲取安慰,那安一就是他唯一愿意去索求温暖的人。
她脑子里一团线,绕不开,解不开。
但沈司斐很确定,松手他肯定会后悔。
他不会答应的。
就死缠烂打追着她好了。
反正,他是疯子,她先主动认识的他。
那就纠缠,谁都别想先出局。
沈司斐没吃饭,安一找了家面馆,她胃不舒服就没吃,只点了一碗。
面馆的老板很快端着面过来,看到安一身上的校服,多嘴问了句她这个点怎么出来学校了。
又看向桌对面的沈司斐。
大人见到两个异性的孩子,还是学生,会多想。
试探开口,“在耍朋友啊?”
带着笑意的,却让人感到恶寒的不舒服的。
安一沉默下来。
沈司斐在倒水,停下杯子,看向老板。
“老板,你眼神不好吗?我们俩姐弟,看不出来吗?”
他看向安一,倒好的一杯水推到她面前,眼睛在看桌对面的女生,话却是在跟老板说。
“我们俩这么像。”
沈司斐一边信口胡扯,一边内心安慰自己,没关系,夫妻相也是像。
差不多,偷换概念而已。
他直白的把他俩的关系胡扯回来到姐弟上。
老板尴尬摸了后脑勺,“哎呀,我这老花眼,误会了真对不住哈。”
不过,还真的没看出来这两孩子有相像的地方。
一个看起来都知道性格乖张,另一个,没什么举动但还是能看出来是野性的。
尬笑着没有被回应,老板离开。
安一总算是感到了套着校服的不方便。
随时随地都会被有心人监测,像是研究犯人一样对着他们,就差严刑逼供。
沈司斐吃面,拿纸巾心细擦了下筷子。
“放心。恋爱继续谈,但这关系不会打扰你,不会让你感到苦恼的。”
安一有些腹诽,“你在礼堂差点要了我的命。”
但凡沈司斐犯二,爆出来她的名字。
她肯定先被学生之间的八卦消息淹死了。
紧接着,老师教训,叫家长,心里谈话,劝导分手,写检讨。
都没得跑。
但这些,沈司斐好像一点都不怕。
毕竟,要换做是她被处分了还要写检讨,肯定现在哭的找不着北了。
他知道她说的指哪件事,筷子翻搅了面,端起醋壶倒醋。
“那个你不用担心,我就单纯想吓唬你而已。”
他有分寸,说那些话的时候就盯着安一说的,话到临头,想吓哭她,让她吃点苦头。
但坐在观众席的某人,他还没说,估计就已经吓坏了。
她胆子太小,他冒不起风险。
“安一,最容易往偏扯的就是八卦消息,他们不会想到你身上的。”
安一也不怕这个,她反正马上就毕业。
但沈司斐不一样。
“那你怎么办?你检讨,背处分,这些都很麻烦的。”
沈司斐停了筷子看她,安一愁眉苦脸的,是真有些担心他。
他勾过来她的手指牵住,捏了捏她的指尖。
“怕什么,这些又不会死。况且,挨处分这事儿吧,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没关系。”
她还是好学生,还是太乖了。
不懂得,有些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的人,生活还是挺丰富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