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娇软
女生声音娇软，细细的又很轻，像是猫咪的呜咽。
祁南手停在半空，掀起眼皮看了眼她。
计小小眼睛里闪着泪花，头发零散落在身前，身上披着的外套因为身体的活动下滑到胳膊处。
吊带类型的裙子实在遮不住什么。
她没注意，眼见着肩带要滑下来，春光乍现。
祁南眉心一跳，手伸过去扯住衣服的领子。
她察觉到，转过头看着他，祁南垂直拉上去，有些厚的棉衣兜头盖下来。
计小小被压得身体往前倾了点，精巧的眉心微皱，眼见着就有些恼火。
祁南收回视线靠回座位上，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注意衣服。”
他给了提示，计小小把衣服扯下来，刚疑惑是哪个衣服，眼睛低垂下来就看到自己几乎要掉下来的裙子。
有惊雷在心里爆开，耳垂瞬间烧起来，她心里一阵慌乱，拉下来的衣服又被扯上去。
黑色衣服包裹住胸前露出来的白皙，隐秘被遮挡，临近危险的边缘又被拉回来。
车厢里静悄悄的，连手机敲击屏幕打字的声音都听不到。
一路的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车门打开，祁南下车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下，又很快扶着车门站稳，他弯了腰，身上带着的冷气扑过来，眉眼低垂着，看起来整个人困倦不堪。
他第二次抱起来计小小，身上没了外套，只剩下不太厚的一件黑色毛衣，计小小被他身上的滚烫体温惊到，害怕自己掉下去，胳膊下意识环住他的肩，手心碰到他的体温又止不住后退躲开。
祁南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就仿佛他抱的只是个没生命的玩偶。
医院挂了号，进去做了检查。
沾了消毒酒精的棉签刚碰到手心蹭破皮的伤口，她忍不住疼，手缩回去。
是个小护士在包扎，一看这样也有点无措。
护士轻声说着让她稍微忍着点疼，但试了几次，计小小都会忍不住把手往回缩。
护士面露难色，抬头去看靠在门边的男生。
祁南有些困倦的睁开眼，双眼皮的褶子很深，他抱着臂，侧过头看了眼计小小。
她也跟过来视线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躲避，垂下脑袋，膝盖包着很厚的纱布，小姑娘娇气，刚才包扎膝盖的时候就没打麻药，已经哭过一轮了，眼睛红红的。
他走过去，脚步渐近，计小小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身边有强烈到不容忽视的气息逼近，让她忍不住想要抖。
高大的身影停在她的身后，头顶的光亮被遮挡，遮住她视线里的光。
极具压迫感。
也确实这样，他始终面无表情，情绪很淡，甚至没有情绪一样，看起来就很冷的样子。
祁南低着脖子看她，胳膊松开滑下来，拉过旁边的椅子到她旁边。
瓷砖地板呲啦发出尖锐声响，察觉到有些吵，祁南拎着椅子起来，向前移了点位置，顺着坐下来。
视线里伸出来半截挽起袖子的胳膊，计小小下意识去追随，那青筋凸起的小麦色手臂伸过来，慢悠悠的。
她还在疑惑猜想他要干什么，下一秒，对方扣住了她展开手心向上的手腕。
胳膊被微冰的凉感碰触，她整个人不受控制抖了下。
注意力被转移，计小小愣愣盯着他的胳膊看，感受到手腕接触的那块温度上升的速度。
护士跟祁南对视一秒，又低下头去处理伤口。
纱布碰到伤口的瞬间，他开了口。
清润的少年音吐出来，伴随着他抬起来看她的眼睛。
“你一高的？”
计小小陷进去他灰褐色瞳仁的眸子，静默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跟她说话。
“不是。”
她有些局促的别过眼睛，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脸上的热度散下来，眼睛里的光都灭掉。
再次开口，声音都低哑好几个度。
“我西职的。”
祁南倒没想什么，他以为她是贺笑非同学，但好像是他误会了。
护士清理好伤口开始包扎，祁南脑袋有些沉，还是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话引开她的注意力。
虽然计小小从一回答完第二个问题之后就情绪不高的样子。
三分钟的包扎像是一个世纪，计小小万般的煎熬，护士一句好了刚说完，她就迫不及待一样从椅子上起身。
往前走了一步，不小心牵扯到膝盖的伤，疼得呲了声。
祁南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她。
面前的人对他避如蛇蝎一样，瘸着的姿势一步一步往门口移，他伸在半空的手倒挺多此一举。
“呵。”祁南手收回来，把椅子上自己的外套捡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盖了一会儿，衣服上的香水味特别浓。
他没穿，拎在手里。
不似她走路很困难，祁南几步轻松就跟上去。
装着药膏的袋子拎在手里，计小小正要把身上贺笑非借给她的外套扯下来还人家。
衣服拽下来半个袖子，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按在了衣服上。
她僵了一瞬，没转身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谁。
祁南走过来站到她旁边，塑料袋子擦碰到衣服发出响声，他的声音很近传过来。
计小小甚至能想象出来他此刻侧着头看她的样子。
“别挨冻。”
话音落下，连祁南都没察觉到里面的歧义。
他心里有愧，举动自然就贴心一点，手伸过来帮她把衣服又拉上去，计小小看过去，就看到他低着脑袋帮她整理衣服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块阴影，眉睫微动，神态表情都认真。
错让人看起来很深情的样子。
痞子扮起来深情样，可能是最不像的，但也是最吸引人的。
计小小呼吸都停滞下来。
她是个很花心的人。
不久前还在因为沈司斐有女朋友的事心有点闷，现在，又因为面前的少年给予的一点温暖举动而止不住的心颤。
医院走廊的灯实在很亮，连心里的一点情绪都可以被清晰窥探知道。
少年心动的点一直都很奇怪。
但又仿佛一直都情有可原。
缺什么就需要什么。
雪中送炭最值得被记住。
医院出来，风一吹，酒的后劲涌上来，祁南喝了点酒，脑袋昏沉沉的反应都跟着慢半拍。
他到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水，因为脑子有些慢反应，捣鼓了手机半天才完成支付。
推开医院的玻璃门出来，台阶上空荡荡的，刚才还站在原地的计小小根本就没了踪影。
四处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女生的身影。
倒是贺笑非脚步慢悠悠甩着手上的水从医院侧门洗手间出来。
他走近，祁南皱了下眉。“人呢？”
“什么人？”贺笑非顺着他的视线往身后看，全是陌生的面孔，并没有熟人。
“那个女生。”
“啊？计小小吗？”贺笑非手抬起来指了下医院门口，“不是在那，……人呢？”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一个穿着红裙的美艳女生。
祁南皱了下眉，贺笑非环视周围一圈没发现，转回来视线，“她是不是走了？”
装着药膏的袋子还拎在祁南手里，受伤的人却趁他们不注意走了。
风有些大，呼啸着吹过来。
医院的侧门进来一辆救护车，大门推开有接应的护士医生飞奔过去，依稀还能听到患者家属崩溃的哭声。
鼻息间很轻易就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是压抑的。
两人并排往医院外走，出了铁门，空荡荡的马路，车流都很少。
贺笑非衣服被穿走，一件单薄的卫衣扛不住冻，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你这衣服穿不穿？不穿我套上，冻死了。”
贺笑非看了眼被祁南挂在臂弯的衣服，对方也穿的很薄，但似乎就是不怕冷。
“不穿。”
贺笑非把衣服接过去，刚拿过来就闻到上面的香水味，鼻子耸动了下。
确实有些浓。
祁南这少爷脾气确实大。
这么冷的天还介意这种小事。
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车，干脆约了车。
闲来无事，贺笑非看了眼靠在电线杆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很困的人。
“你今儿喝了多少酒啊这是？失恋了喝这么多。”
祁南不想搭理，眼皮微动了下，就是没睁开。
贺笑非切了声，也不跟他说话，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了手机。
屏幕亮起来，他自言自语开了口。
“也不知道沈哥回去了没。我今儿还想去他那打游戏去。”
捕捉到他话里的名字，祁南牙根不受控制收紧，眼睛也闭不住了。
拧开买的水灌了自己好几口，心里的火气就是压不下去。
他去酒吧喝了点酒，去洗手间的时候好巧不巧就在拐角边上碰到了沈司斐他们。
那畜生，无视旁人站那，把人压在墙上亲。
祁南多看了眼，认出是安一后，酒都被激的醒了一大半。
他想揍人，气都气死了。
偏偏沈司斐被他碰上了也不慌，发现他以后，极为淡定地扯着明显很慌很无措的安一掩盖到自己怀里，敞开的大衣遮住她的脸。
做完这一切，才抬眼看他。
沈司斐唇上甚至沾了点女生的口红，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借着酒吧走廊的一面镜子墙抬手蹭了下唇角的嫣红。
他压着安一的脑袋，把人扣在怀里，就是不让祁南窥探到半分的意思。
强烈的占有。
他说，“好巧啊，哥。”
沈司斐脾气死犟，又不是个服软的性子，从来不会主动喊他哥。
就算是被他打一顿占了下风也不松口认他这个表哥，一直都是祁南祁南连名带姓的喊。
但此刻，却主动这样称呼他。
祁南太阳穴猛地跳了下，对上他那双清亮的眸子，一眼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沈司斐在点他的身份，在警告他不要对安一有其他想法。
他先前对安一有所觊觎的想法，现在，沈司斐开始介意，或者说，开始更介意。
大脑自动牵连起过往的回忆，祁南不受控制回想起沈司斐轻描淡写回他的那句话。
沈司斐说，“我会和她结婚呢。”
他的语气神情都像是在开玩笑。
但事实却在移着往这句玩笑话成真的道路上走。
祁南视线落到安静靠在他怀里只露出个脑袋的安一身上，她是有些紧张的。
自从知道祁南和沈司斐是表兄弟的关系，像是害怕他会阻止她和沈司斐谈恋爱一样，对他都是很小心很小心。
就像现在，她的手捏在沈司斐的腰两侧，硬质的外套明显被她攥的皱巴巴的。
她在紧张，但现在却被沈司斐护着。
祁南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没立场，但就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被这副画面刺激到一样。
他又喝了点酒，像是在为自己的放肆找开脱，他喝醉了，意识不清醒。
所以他冲上去拽住沈司斐的衣领很用力的把人带着往后撞到了墙上。
很疼的。
沈司斐眉心拧着，喉咙被他的指节紧紧抵着，呼吸都不通畅。
祁南面上尽是烦躁神色，脑子里全都是沈司斐压着安一亲的样子，他很熟练，安一也不反抗，乖乖站着任他动作，他们像是做过了很多遍，熟练起来。
揪着他衣领的手又紧了紧，沈司斐低咳了声，他们两距离贴的近，沈司斐表情鲜活，亮晶晶的眸子掺着点笑。
“还不死心啊。”
感叹一样的语句。
轻飘飘的。
一下子就戳中祁南的心事。
“你tm。”祁南逼近，距离再拉近，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你清不清楚你多大？”
“沈司斐，你别太混了。”
祁南会拿年龄说事，沈司斐也是没想到他能找这么破的借口。
“呵，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沈司斐！”
气氛有些僵，两人四目相对，只是祁南身上全是火气，沈司斐冷冷清清的，手垂在身侧，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害怕。
安一被这场面吓到，他们俩下一秒就要打架一样。
现在躲也不是回事，安一硬着头皮过去，“祁南。”
她声音一出来，两个剑弩拔张的人齐齐扭过了头，祁南眼眸深深盯着她。
但没想到沈司斐会先发作。
他垂在裤缝的手抬起来，不轻不重指弯蹭过她的唇，故意一样，就在提醒她一些东西。
“我就在这，你先喊他是不是不太好，宝宝？”
安一眼睛眨了眨，被沈司斐的称呼引过去视线，女孩的脸有些红，黑发柔顺落在肩侧，明媚皓齿，连眼睛里的倒影都是沈司斐的。
祁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就是不甘心，但又没办法。
到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他没法当着安一的面去揍一顿沈司斐来发泄自己被撬了墙角的怒火，只能强压着怒意离开。
约的车很快就到，两人上了车，贺笑非还是想去通宵打游戏，不想回家，坐在后座开始想办法联系沈司斐。
发信息他没回，贺笑非打了通电话过去，冰冷的女音直接告诉他对方关机了。
“我去，服了，他关机。”
“他现在能有空理你？”
“也对，安一姐在。他现在忙着约会。”
贺笑非自我安慰能力倒是挺高，很快就说服自己不再纠缠沈司斐。
祁南把车窗打开，冷风灌进来，沿着脖子溜进去，车里的木香味消散很多。
路边的灯呈昏黄色彩。
街道空荡，他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钥匙，拉出来，钥匙的尾端挂着一个卡通的篮球员钥匙扣。
是安一给他的生日礼物。
祁南摸着软胶的纹路，心里深深叹息，他真的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