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张扬
沈司斐说到做到。
他是个行动派，晚自习下课的走廊直接堵住了要回教室的季清浅，毛遂自荐要做她的舞蹈伴奏。
季清浅本来一个人的独舞就心里挺没底，沈司斐又主动提的要和她组成一对。
有人陪伴，偌大的舞台有他分散紧张感，她自然欣喜，当机立断就答应下来。
文艺委员确定节目的时候，正是下晚自习后，班里闹哄哄的，说话声音，桌椅板凳推动的声音都很响。
女生站在讲台上，怕大家都走了，直接放弃平时里的淑女模样扯着嗓子喊起来。
“谁都报节目，举下手我做最后的登记确认。”
坐在二组最后面的沈司斐懒洋洋站起身，在有些吵的班级里，高高举起自己的手。
他手里提着书包，慢慢往前门走，路过讲台的时候凑近。
“我报节目，和季清浅一组。她跳舞我钢琴伴奏，具体的还没确定。”他放下胳膊，左手搭在讲桌上，抬眼看着女生。
李然弓着身子在纸上做登记，从沈司斐靠近，她就开始变得浑身都不自然起来。
又听他说要跟季清浅一组，手下的笔突然失去方向，笔尖直直划出线框，划下长长的一道痕。
这纸算废了。
沈司斐看得清楚，刚想问他和季清浅一组是有问题么，李然突然直起身看他。
不是第一次见面，两道视线碰到一起就不是第一次。
只是这次似乎跟以往有了细微变化。
沈司斐的视线坦坦荡荡，见她站起来，直起身子拉开距离，保持分寸的事他记得清晰。
李然手指攥着报名单子，从胸腔里涌出来的怒气在跟他清白没有其他情绪的眸子对上后，莫名感觉到无力。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没资格。
情绪来的汹涌快要将人淹没，散的时候却变得极为缓慢艰难。
她敛去情绪，低下了脑袋，声音闷闷的，开口，“我记住了。”
沈司斐只当她是心情突然不好起来，他并不打算细究原因，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教室。
不断有其他人上来跟她说要报名的节目，李然弓着身子开始记名字，腰开始酸疼起来，她难受的拧着眉，却没有起身停止。
那天她鼓起勇气问沈司斐要不要报节目，就是存了私心的。
她承认，她对沈司斐萌生了心动之意，她想靠近他，跟他熟悉，就算没有一见钟情，她也妄想日久生情。
所以这一次她勇敢了，她跟沈司斐说她会给他找搭档，但其实她压在心里把这事跟任何人都没说。
她会唱歌，歌声也不错，他会弹钢琴，晚会的盛大舞台，千人瞩目，她想和他一起登台演出。
但少女的情怀却终是被现实的突发事件破了节奏。
身边有人弯腰，她的鼻息间闻到淡淡的果香味道，李然抬头，撞进季清浅清亮的眼睛。
她听到女孩说，“李然同学，我和沈司斐一起报的节目，帮我记一下。谢谢！”
季清浅赤诚热烈，因为没有其他的心思，话语平淡，落落大方不扭捏。
李然看着她的脸，少女的模样被上天眷顾，好生的好看。
所以，这就是季清浅会被沈司斐轻易选择的理由，对么？
她身体一瞬间脱了力，背也疼起来，她弯着身，像个老婆婆一样，戴着老花镜，辛勤为这些好看的人施肥浇水。
她是铺路的，是在青春的最好年纪里，没有资格踏上红毯耀眼绽放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李然眼眶都生了热意，青春期正浓，一瞬间的自卑感涌上来让她都没有勇气去再看季清浅，她头更低，脸快要贴到纸上。
“我知道了，你走吧。”
季清浅还在等着她写完名字，身后突然凑过来一个人拎着她的书包袋子，把她往后轻轻扯了下。
季清浅身体往后倾一点，抬头看到贺笑非的脸。
对方没松手，把她往讲台上拉，“走啦，再不走学校都空了。”
季清浅“哦”了声答应，步子穿过讲台往外走，视线的余光里瞥见女孩的笔挺在新一空白表格的位置，始终没有写下她和沈司婓的名字。
李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贺笑非拉着她几步走出教室，季清浅转过脑袋不再看她。
李然被落下，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后排两个男生刚倒完垃圾回来，坐在凳子上抱怨着开口，“我服了，这垃圾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另一个男生附和，两人说着话，笑声爽朗。
李然吸了吸鼻子，确实挺难闻的，她都快被熏得眼泪掉出来了。
十一月的第七天，立冬了。
西城彻底冷下来，阴冷的雨连着下，细雨缠绵，是很多人都不喜欢的天气。
高三的联考进入最后一天的倒计时，高一高二的学生为艺术节的事忙的不可开交。
安一紧了紧有些潮的大衣外套，傍晚的操场人很少，雨还在下，体育课已经停了课。
安一脑子昏昏沉沉的，打着一把黑色的伞进了操场，慢慢绕着圈子走。
她得清醒清醒，明天就要联考了，今晚的晚自习三个小时是不可以错过得黄金复习时间。
跑道凹凸不平的地方积起小小的水坑，她绕过一个又踩进去下一个，玩游戏般走了操场一圈。
操场的入口位置，围栏外走过两个男生，安一没细看，转着伞柄准备再走一圈就回去。
一阵风吹过来，她手里的伞没握紧，随风吹斜伞身，直接往地上掉。
雨点落在她的脸上，安一抬手擦了下，弯腰去捡伞。
她拿着伞柄甩了甩，把浮在伞身上加重重量的雨水甩掉。
“安一。”
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安一转过身，伞柄往上举，露出她的脸。
她也看清对方。
是两个人。
安一视线划过站着的两人身上，看过他们的脸。
还都是她认识的人。
祁南想走进去操场跟安一说话，但他跟沈司斐打了一把伞。
他看了眼安一，果断扯着沈司斐的胳膊把他拉着也走进操场。
淋雨不可能，不跟安一说几句话就离开更不可能。
安一握着伞把的手收力，沈司婓一直在看她。
祁南没空管沈司斐在看哪，一靠近安一，就直接把伞塞到沈司斐手里，也不管他拿没拿稳，两步走过去躲进了安一的黑伞下。
“那把伞太小了，我肩膀都淋湿了。”
祁南拍了拍肩，仿佛真的沾上了雨水。
黑色的校服，实在是不能轻易就看出来到底有没有被雨水沾湿。
他自然拿过安一的伞，往上举一点，女孩的面容身影更清晰暴露在视野里。
沈司斐视线下移落到祁南跟安一因为距离太近，相碰在一起的胳膊上，轻挑眉头。
他怎么不知道祁南跟安一是这么亲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