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网【三十四】
连钰和靳言从星星奶茶店出来时, 西沉的太阳已经将天空烧得火红。
连钰把桌上的两本杂志叠在一起，一手捏着空杯，另一手拿着书, 慢悠悠地把它们分别放到该去的地方。
他出色且特别的长相引来不少学生的注目，以他为话题中心的讨论声在星星奶茶店里逐渐多了起来。
“你看, 那个人的眼睛是绿色的诶。”
“混血儿吗？”
“不是说我们学校有个混血校医吗？是不是他？”
“他的眼睛好漂亮啊。”
托连钰的福，走在他身后的靳言也无可避免地受到了同等关注。
学生们盯着靳言的脸，看见帅哥校医的兴奋逐渐淡去，显然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靳言的身份。
放学后的快乐天地猝不及防混入了一位冷酷无情大魔王, 学生们如临大敌, 讨论声不减反增。
“你觉不觉得, 走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好像有一点眼熟？”
“……靠, 那不是‘不做人’吗？”
“卧槽, 他怎么在这里, 我刚刚没说他坏话吧？他会不会听到了？”
“他干嘛来这里, 还故意换了身衣服, 不会是来‘微服私访’的吧？”
“应该不是吧……角落坐着好几对情侣呢, 他不也没说什么。或许只是跟朋友来聊会儿天？又或许是我们认错人了？”
连钰偷偷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在这群小朋友眼里, 不近人情的教导主任可比绿眸的混血校医更值得关注。他侧过头，幸灾乐祸对靳言扬了扬嘴角, 随后施施而行，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抛在身后。
靳言顶着奶茶店内大半人的目光淡定跟上连钰。要是觉得周围太吵, 被学生打上大魔王印记的他只需冷下脸稍稍往边上扫一眼，闹哄哄的奶茶店便瞬间安静了大半。
他心里觉得这群孩子可爱, 面上却不能泄露半点情绪，直到走出星星奶茶店，他阴沉沉的脸色才得以缓和。
“梅主任, 你还真是备受瞩目。不过是出来走动几下，小朋友们就把你给认出来了。这证明他们平时还是挺关注你的，你跟他们的关系也没你想的那么差。”连钰故意走慢了几步，落后到靳言身边，嗤嗤嘲笑道。
靳言目不斜视，用“梅有仁”的口吻淡淡道：“毕竟我每周都要去各年级巡视，他们能认出我是很正常的事。”
连钰乐不可支，要不是还顾忌着角色形象，他非得在大街上笑出声不可。
“也是。”他点点头，“你出镜率极高，还拥有专属外号，实在不是我这个靠外貌来哗众取宠的混血校医能比的。”
靳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怎么一样？他们对我是害怕，对你是好奇。说起来，你的长相确实不像纯粹的东方或西方人，你是哪一国的人？”
这个问题问的当然不是关卡里的身份设定，而是连钰本尊的国籍。
连钰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没回答：“干嘛，你想查我户口吗？”
靳言一本正经地说：“好奇而已。”
“那你还是继续好奇下去吧。”连钰说，“反正我是哪国人都不会影响咱俩比赛，留点悬念说不定还能给你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多好的事啊，不用太感谢我。”
这算什么歪理？
靳言哭笑不得，转而问另一件事：“那名字呢？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告诉我一个真名不过分吧？你都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话的语速放得极慢，好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连钰对他的试探表示无语：“啧，你那叫真名？拿我当傻子呢。你要是想要那种真名，我分分钟能砸你十几个。”
听了他的回答，靳言才认真问他：“如果我愿意用我的真名来跟你交换呢？”
一般来说，除非是排行榜上的大人物，否则对普通人而言，名字并不是什么要紧的情报。
普通人用马甲名的动机，除了单纯地享受披马甲的乐趣之外，更多是出于一种“万一我突然发达了呢”的美好幻想。
可要是把对象换成排行榜上的高手，“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且不说得知对方身份后，不论是要抱大腿还是捣乱，自己都能心里有数。就是将这位高手的信息当做商品贩卖给一些专门收集情报的选手，也能好好捞上一笔。
星运会作为一个综合竞技比赛，最大的特点就是它从不局限选手的通关手段。就算是不善武力的文人，也能通过寻找队友或是说服npc等其它方法脱颖而出。
它对选手的考核是全方位的，因此每届星运会都会涌现出许多能人异士，通关的手段五花八门。
如果能在遇上他们之前就得到相关的情报，提前想好应对的方法，对抢关卡排名来说无疑是一项很大的助力。
有一些实力一般但擅长交际、人脉极广的情报贩子便是利用搜集贩卖高手的情报来要求选手带自己通关，赚取更高的排名。
因此，靳言说出交换名字的话，就是在明示自己的身份价值极高，也表示他很欣赏连钰这位对手，认为他们身份价值在他心里是相当的。
只不过连钰还是不吃这一套，把我行我素贯彻到底：“不想知道，不换，不组。”
他都已经将对方的身份猜出来了，换屁呢，怎么看都是他吃亏。
前面那两个“不”靳言可以理解，可最后一个是怎么回事：“……我好像还没问你组不组队吧？”
连钰嗤笑：“你也就那点套路，我会看不透？交换完名字获得信任后，顺便签个组队协议。梅主任，你土不土啊？”
这回看中的队友实在太精明了，靳言只得无奈放弃这一次的组队邀请。
“那么，”他问，“我们这次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这个提议正合连钰的心意，他爽快地应下：“行啊，那就到此为止吧。不过你欠我的那个人情还没还，你可不能把它忘了啊。”
“放心，我记得。”靳言想了想，还是把一个虽然没有意义，但他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觉得我们在这关里还会有下一次合作吗？”
他认真地问了出口，连钰居然也认真地答了：“谁知道，再说吧。”
靳言：“这样啊。”
靳言想，不肯定也不否认的意思大概是“应该不会再合作，但世事难料，还是先别把话说得太满”。
这个回答的确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在这次合作之后，连钰肯定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准备去试探关卡核心。
而他，恰巧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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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靳言分开后，还要回学校值班的校医连钰独自走上回程的路。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六点，他不打算为了替一个虚无的身份省钱而委屈自己回学校饭堂人挤人。
拍了拍裤兜里的钱包，他决定奢侈一回，绕个小路到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填饱肚子。
才走了没几分钟，一只圆滚滚的橙子顺着小路骨碌碌地滚到他的脚边，险些撞上了他的鞋头。
连钰弯下腰拾起这只突然出现的拦路橙，顺着它滚来的方向一看——
不远处有一个女人跌坐在地上，正手忙脚乱地把四处乱滚的橙子捡起来塞进环保袋里。她的手边还放着一个破了口子的塑料袋，地上的橙子应该就是从里头掉出来的。
现在正值饭点，附近的居民都回家吃饭，小路上行人极少。女人的脚似乎崴到了，她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法站起来。
她大概也有些丧气，坐在地上捏着环保袋的两个提手，想给它打一个结。
这个背影……好像有些熟悉啊。
连钰将手中的橙子轻轻一抛，单手接回来，大步流星地走上前，试探着叫道：“周校医？”
女人闻声抬起头来，果然就是他的同事周清舒。
既然真是认识的人，那他就更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了。
“你这摔得可不轻吧？先别乱动，我来帮你收拾。”连钰先把手里的橙子塞进周清舒的环保袋里，又顺手帮她把滚远了的橙子也捡了回来。
“小十，谢谢你啊。”周清舒局促地笑了笑，好像并不太想让连钰撞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她在连钰的帮助下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又道了一次谢，“真的谢谢你。”
“诶，同事一场，你平时照顾我还少嘛？别这么客气啊。”连钰嘴上说的虽是客套话，但配上他笑吟吟的脸，就显得格外真诚。
他一手挽着周清舒的环保袋，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手臂，让她的脚尽量少用些力气。
他问她：“周校医，你的脚怎么样，能走得动吗？”
周清舒忙说：“走得动，刚刚就是摔懵了才没站起来。你今晚还要跟小宋一块值班，快回学校吧，我一个人能行。”
说罢，她便想伸手把环保袋接过来。
连钰却把手一躲，没让她碰到环保袋。
“这怎么行。要是宋校医知道我真丢下你不管了，一定会在我耳边不停叨叨叨的。”他懒散地笑着，语气却万分强硬，“说吧，你要去哪？我帮你拿过去。”
周清舒拗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帮自己把东西提到学校附近的新城第一人民医院。
连钰抬头看了眼医院住院部的高楼，又瞅了瞅一路指挥他行动的周清舒，对她这段时间的忙碌总算有了确切解释：“周校医，你最近那么忙是因为家人生病了吧？”
周清舒苦笑着点头道：“对，是我大儿子出车祸了。他爸爸不负责任，一直不肯接电话，还是医院把电话打到我这边，我才知道的。”
她这番话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她生过不止一个孩子。第二，她跟她大儿子的生父很有可能已经离异了。
连钰心里门儿清，但还是装糊涂：“原来是这样，你还真是辛苦啊。”
“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他这回出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许是说到了苦处，周清舒的眉头又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那个，小十啊，我和他爸爸之前都没怎么关注他，他的叛逆心很重，所以他可能……不大礼貌。如果他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先替他向你赔个不是，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哦，缺乏父母关爱的叛逆期青少年啊。
连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行，我知道，我怎么会跟小孩一般见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的连钰：【脏话】，这是什么辣鸡小屁孩？！
试图写长失败了惹，那我躺下给大家卖个萌吧_(:3」∠)_
明天！明天我一定——【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