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行凶者
秦金兰，也就是秦姨，在7月15日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来到十一巷派出所，自称是杀害胡桥的凶手。
据接待的小警察说，她来的时候手里领着一个红蓝色编织袋，说里面装着的都是可以证明她是凶手的东西。
秦姨在把编织袋交给小警察的时候非常客气地提醒他要注意点，不要把自己的指纹沾染上去，否则到时候说不清。
“挺漂亮一个阿姨，打扮得也很时髦，说话也挺好听的，就是有些客气过头了。来自首脸上还带着笑容，我看她不像是来自首的，反而像是来参加聚会的。”小警察在魏以铭耳边小声吐槽道。
魏以铭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剩下的事由他们重案组来处理。
编织袋被拎到鉴定组办公室，鉴定组负责人赵小青已经下班了，据说今天是她男朋友的生日，晚上两个人在约会。但接到魏以铭的电话后，放下男朋友就赶了回来，面对有些歉意的魏以铭，大大咧咧地说：“我手机一直开着，就等着你的电话呢！”
“男朋友呢？”
“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家睡觉去了。”说着带上手套就开始工作。
编织袋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所有证物都已经用透明的包装袋装好，包装袋上还细心地贴着便利贴，标上物品名称。
赵小青非常高兴地说：“真好，给我们省了不少事，要是所有凶手都有这份心就好了！”
魏以铭只是友好地笑了笑，就以要审讯嫌疑人为理由离开了。他有时候觉得赵小青跟周金平特别像，只要见到研究对象就会异常兴奋。
大概搞研究的人大多与众不同吧！
赶回审讯室，裴娅琪已经做好了准备，魏以铭在她身边坐下，做辅助工作。
桌子对面坐着的这个女人就是秦姨。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连衣裙，左边衣领上别着一只兰花胸针，头发用金色发夹挽在脑后，耳朵上带着耳坠，脸上还浅浅化了妆。
若不是他们认识她，没人能会觉得这是一个保姆。
“秦金兰是吗？”裴娅琪问道。
“嗯。秦国的秦，金色的金，兰花的兰。”她的声音很温柔，不等裴娅琪开口，她便主动说，“我是来自首的，6月8日早上，我在十一巷杀了大导演胡桥。”
裴娅琪对于她的话感到非常意外，她皱着眉看了魏以铭一眼，发现他也神色严肃。
因为重案组对外界媒体透露出的消息是，胡桥死于6月7日晚十点左右，只有重案组内部的人知道胡桥的真正死亡时间。
而秦姨，居然能准确的说出这个时间点，这不得不叫人相信她就是真正的凶手。
“可以具体说说吗？”裴娅琪表情淡然地问道。
“可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你们说明白的。”她停顿了一下，清了一下嗓子，说，“我杀害胡桥的动机是，他对小语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小语是我从小带大的孩子，我不能忍受她受到欺负。”
“什么要求？”
“□□，娱乐圈里常有的事。我知道小语的演艺事业已经受到阻碍，无法再进一步，也知道她只要答应了那个大导演的要求就能获得更多的资源，但是我不能让小语受委屈。”
她的语调缓慢，但不减愤怒，能听出她对胡桥的所作所为的怨恨，也能听出她对安筱语的呵护。
“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晚上胡桥跟叶子柠签好合同后我就尾随他去了十一巷。其实他的车早就停在十一巷里，他是步行过去的。我当时就想他应该是计划好了的，要把小语骗上车。我本来是不想杀他的，只是想守在那里，要是小语来了，他对她做了什么可恶的事，我能及时把小语救出来。但是……”
她转了转眼珠，似乎在回想当晚发生的事。裴娅琪耐心地等着。
“但是我听见他打了几个电话，大概意思是小语不仅要陪他，还要陪那些制片人投资人之类的……我其实也不知道他说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如此轻贱我们小语，把她当做商品一样送人，我那时候无法忍受他打电话时候那种恶心的笑，他在电话里把小语形容地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肆意对她进行侮辱，我无法忍受，我无法忍受……”
秦姨低垂着头，死死咬住牙齿。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桌子边缘，手指因为用力已经变得苍白。裴娅琪想追问下去，却被魏以铭拦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姨的手才慢慢松开，愤怒地情绪也渐趋平静。她要了一杯水，一口喝下去，才又继续说道：“我是用车里的一把瑞士军刀将他捅死的，那时候大概是晚上十点，天已经很暗了，我捅伤他之后看不清他的情况，但是摸了一下他的鼻子，感觉他没有在喘气，就以为他已经死了。杀了人后我也很害怕，赶紧跑回了家……”
裴娅琪咳了两声，秦姨一惊，闭上嘴抬头看着她。
“秦金兰，你在撒谎吧。”裴娅琪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没有，我发誓我句句属实，如果有谎话，枪毙之后我下十八层地狱！”她说着，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可是6月7日晚，十一巷并不暗。那天晚上，金城大酒店发生了大火灾，火光足以照亮整个巷子。”
“……”秦姨一愣，缓缓放下手。
“秦金兰，拿瑞士军刀捅伤胡桥的人不是你对不对！”裴娅琪声音微怒。
“不是我还能是谁？”秦姨反问道，“那天晚上胡桥离开后我就出门了，叶子柠家别墅后门的监控可以证明这一点！”
“这算不上证据，除了别墅前后门有监控，从别墅到十一巷一路都没有监控，没有人知道你出门之后去了哪里，也许只是去扔垃圾吧。”
秦姨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道：“你是觉得我在给自己揽罪？”
“是的。所以我想，6月7日晚上捅伤胡桥的人，应该是安筱语。”裴娅琪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你有什么证据在这里胡说八道！”秦姨瞪着眼斥责道，“小语胆子那么小，她怎么可能会拿刀捅人？而且她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她那天根本没有跟胡桥见过面！”
“她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是陈本熙，那天晚上，叶子柠把她送出门后，是陈本熙把她接走的，他们一整晚都呆在一起。”
裴娅琪真的是忍了又忍才没有拍桌子，这算哪门子不在场证明？
魏以铭压住了她的手，示意让她休息一下。
“7号晚上十点的事先我们先不管，你说一下8号早上的事。”
“嗯。回到家我睡不着，因为刚杀了人肯定是睡不着的，心里总是怀疑自己有没有把他杀死。心想着如果他不死就遭了，如果他不死，那么他一定会找自己麻烦，也一定不会放过小语。所以半夜又爬起来，拿了家里的菜刀回到十一巷，对他又捅了几下，确保他死透了才走的。”
“捅了几下？”
“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很慌乱。杀胡桥用的刀我已经带来了，那把瑞士军刀我也带来了，都在我拎过来的那个袋子里……哦对了，还有我行凶时候的手套，围裙，浴帽，我都带来了。”
在裴娅琪对她进行审讯的时候，赵小青已经给魏以铭发了短信，把证物信息都告知了过来。
杀人手法，杀人时间都完美对上，她还有别人所不会有的充足的杀人动机。如今怎么看，她都是杀人凶手。
可是裴娅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个是她刚刚提到的，金城大酒店失火的那天晚上，十一巷不可能黑得看不清东西，然后还有……
“怪异的纹身吧，我们把这一点都给忘了。”魏以铭说，“为什么我们一开始认为胡桥是前一天晚上十点死的？就是因为那个虚假的尸斑。”
“对对对，就是这个！”裴娅琪连忙点头，“秦金兰没有提到这一点，应该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而且我觉得以她的知识，不会知道尸斑与死亡时间之间的关系。”
“嗯，还有一点。”魏以铭把赵小青发来的短信递给她看，“小赵说，在所有的证物里，只有一样东西没有贴上标签。”
裴娅琪打开图片，露出困惑的表情。只见图片上是一个长得像电吹风一样的东西，但又不完全像。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
“你也不认识吧。”魏以铭笑了一下，说，“这是纹身枪，如果不接触刺青文化，很少有人会认识这个东西。我想秦姨也是因为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才没有贴标签。”
裴娅琪沉默了一下，说：“所以，是有人把这些证物交给了她，让她来顶罪？”
魏以铭摇了摇头：“我认为胡桥确实是秦金兰所杀，但是十点捅伤胡桥的人，正如你所说的，是安筱语。”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纹身这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欺骗警方呢？”
“也许不是为了欺骗警方。”魏以铭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有人在欺骗安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