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局外人
根据温云ktv走廊的监控显示，6月14日晚12点30分，余好晴独自一人来到这间包间，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四个人——胡桥的弟弟胡榆，胡桥的经纪人许易红，胡桥的御用编剧郭同阳，胡桥的电影投资人大老板祁乐山。
四个人是在凌晨五点同时离开的，七点十五分，有人推开包间门，之后迅速跑出来报了警。
报警人叫乔莺，是一名实习小记者，已经被警方控制住。据她说，是有人打匿名电话过来，说温云ktv里有大新闻，她接的电话，因为是实习生，所以想好好做出些成绩，就一个人赶了过去，没想到会看见那样的场景。
魏以铭将监控从6月14日晚一直看到6月15日早晨，确实没有看见死者谢希文走进包间，那么这间包间一定有另一个入口。
ktv老板韩格和娱|乐城的负责人李丽红都矢口否认：“绝对没有另一个入口，你们随便查，查到了我下地狱！”
倒不是下不下地狱的问题，而是孙明俊确实没有搜查到另一个入口。
“真的好好找了，但是这家ktv是在地下一楼嘛，有没有窗户能连到外面，没有就是没有咯。”孙明俊也很委屈，他带着人把ktv里里外外全部翻了一遍，就连金佛像都给搬开了，就差砸墙了。
“人不可能凭空出现的，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魏以铭看着裴娅琪的审讯记录本，忽然醒悟了什么，“去把那间包间的洗手间砸了。”
“哎？”
“全部砸了，墙后面应该有什么，快去快去！”他催促道。
可怜这个孙副所长，还想回来补个觉，到头来屁股都没沾椅子，又忙着干活去了。
审讯室里，余好晴矢口不谈在ktv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裴娅琪问，她问得非常小心，生怕说错了什么话会让这个破碎的小女孩再一次崩溃——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我想回学校，我要是不能从文和高中毕业，我就读不了大学了。读不了大学，就不能回家。”
“这就是你不肯承认你喝酒了的原因吗？因为文和高中规定，一旦喝酒就会被劝退学是吗？”
“……”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配合我们调查，你就是杀人犯，你觉得你们学校会留下你吗？”
“我没有杀人！”余好晴激动地喊道，裴娅琪从她的神情判断，她的这句话是真的。
“我问你，死者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我没跟他拍过戏。”这句话也是真的，资料显示余好晴和谢希文确实没有过交集。
“那谢希文为什么会跟你同时出现在包间里？”
“我不知道，我跟胡导他们喝了点酒……我从没喝过酒，所以两杯之后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警车里了。”
“你睡着前，谢希文还没来？”
“没来，肯定没来。谢希文我虽然不认识，但是他的那张脸我还是见过的，要是来了我肯定记得。”余好晴攥紧了手，犹豫了一会儿，问，“姐姐，我男朋友有没有来找我？”
“男朋友？”
“嗯，他一直没来吗？他说会在外面等我的。”
“你男朋友是谁？我等会儿出去帮你问问。”
“叫陈本熙，耳东陈，书本的本，康熙的熙。”
出现在包间里的四个人，在接到警方电话后第一时间都表示自己与此案无关，但事后，胡榆单独打电话来，说可以配合警方。
胡榆今年四十岁，是个身型矮小的男人，大概只有一米七，头发略长遮住眼睛，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仔细看能看出他与胡桥的长相确实有三分相似。
他自从坐进询问室里就显得非常心烦意乱，坐在椅子上一刻也不消停，一会儿嫌椅子太硬，要求换一把好一点的沙发椅，一会儿口渴了，给了水也不要，说自己只喝龙井茶。
魏以铭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现在是嫌疑人，不要搞得像来度假似的！”
“嫌疑人？笑话，我要是真的杀人了，就不会自己主动过来。我来干什么？自首吗？”
“死者谢希文，最后一个见到的人里有你一个。”
“错了，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那个小丫头……警察同志，这人肯定不是我杀的，如果非要说谁是凶手，那三个人都有嫌疑。另外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帮你们调查谢希文是怎么死的，他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是想问问你们，杀害胡桥的凶手到底有没有抓到。”
“胡桥案还在调查，你作为家属的心情……”
“凶手抓到了是会有赔偿金的吧。”
“嗯。”
“那就快点啊！胡桥在圈子里人缘不太好，但是他毕竟是挺有成就的大导演，手里资源不少，所以大家虽然讨厌他，但只会想着从他那里捞钱，要说会对他产生杀意的，也只有那三个人了。”
“你指的是……”
“还能是谁，许易红，郭同阳，还有祁乐山。许易红作为他的经纪人，每天比狗都忙，只要做错了一点点小事，就要被胡桥当着别人面甩巴掌，你想想，你要是他，一个大男人，天天被人扇脸你受得了吗？”他盯着魏以铭看，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回应。
但见魏以铭没有反应，只好叹了一声，继续说：“还有郭同阳，那个编剧。你要是看见了他，就知道什么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整天埋头写写写，熬着夜赶稿子，好容易写好一沓子交给胡桥，第二天就给打退票，要他改稿，改改改，改他马的！我要是郭同阳肯定甩手不干，可那小子还挺能忍，依着他的要求好不容易改完了，人家胡桥拍的时候完全不按照剧本走，完了出票房了，还要打个电话给姓郭的，把人给嘲笑一顿。这换你你能忍？”
他又要寻求魏以铭的意见。
魏以铭撇了撇嘴，说：“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哦。”胡榆喝了口茶，又说，“祁乐山我不敢多说他什么，他是个煤老板，有钱，但是他跟胡桥闹掰了，以后都不会给他投资了……不是因为胡桥死了，在他死之前就准备撤资了。”
“因为什么事所以闹掰了？”
“因为谢希文。胡桥不知道跟姓谢的那小子有什么关系，非要找他当男主，祁乐山不同意，要塞自己的人进来，两个人就闹掰了，不过后来好像又谈妥了。”
“到底闹掰了还是谈妥了？”魏以铭已经有些对胡榆不满了，这个人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都不见得有几分真话，唯一的真话可能就是对赔偿金的询问。
“半妥不妥。祁乐山同意胡桥让谢希文来演男主，条件是能请到安筱语陪他一晚。也就是说，用安筱语换谢希文来演男主。我这么说你应该能懂了吧。”
又是安筱语。这起看似与胡桥案完全没关系的案子，却处处都与安筱语联系在一起，这叫魏以铭不得不怀疑起她来。
“但是安筱语没有出现。”胡榆又说，“安筱语没能如胡桥答应祁乐山那样来陪他，所以祁乐山最终还是决定撤资。不过没什么意义了，因为胡桥死了，撤不撤资都无所谓了。”
“6月15日那天，你们去温云ktv做什么？”
“许易红和郭同阳希望能把胡桥手头正在准备的电影拍下去，因为剧本都已经写好了，广告都发出去了，如果不拍损失会很大。所以许易红就联系了我，还有郭乐山，商量这件事。”
“余好晴呢？她跟你们什么关系。”
“她想演女主。我们都不认识她，听她的意思，是有人介绍她来的。”
“谁介绍她来的？”
“许易红说，是叶子柠的关系。叶子柠你知道吧，安筱语的妈妈，也是她的经纪人。”
魏以铭的脑袋嗡嗡直炸，当即喊了陈文音去调查叶子柠和安筱语的不在场证明。虽然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谢希文是如何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安筱语母女二人，一定与此案有关。
但很可惜的是，陈文音很快给了他答案。6月14日晚，安筱语参加了一起综艺节目，叶子柠也坐在观众席上，节目从前一天晚上十一点一直到凌晨三点。也就是说她们二人的不在场证明是全国观众都能看见的。
“你再去调查一下叶子柠还有安筱语，不只是针对胡桥案，还有谢希文案。”魏以铭对陈文音嘱咐道。
陈文音点头答应，然后说：“对了，魏队，你可能还不知道，孙明俊副所长死了。”
魏以铭一愣，张张嘴许久说不出话来。
“温云ktv的包间里发生了爆炸，听说是孙所长的手下损坏了煤气管道所导致的，孙所长原本没事的，但为了救一个小警员，所以冲回了大火里……一共就死了他一个人，可惜了。”
魏以铭茫然地点了点头，脑海里回想着自己与孙明俊的对话。
是自己害了他啊！他已经想到了煤气泄漏，怎么就没有在意这里面暗藏着的危机呢！这起意外明明可以避免的，就是因为自己太过心急……
他忽然一怔，眉头紧蹙。
这真的是一起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