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汇报会
“新的怀疑对象？”魏以鸣颇为欣赏地看着这个愣头青，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今天我们开会就是为了交流案件调查情况的，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不必拘束。”
章正浩腼腆一笑，看了一眼陈文音，吐了吐舌头，说：“6月7号晚上十点左右的监控里出现的那个人，外表看确实是陈本熙，但是我和小陈姐在见过陈本熙的真人之后觉得，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陈文音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正如周老师说的那样，虽然外表很像，但是行为举止差异非常大，这一点我在见到陈本熙的第一眼就有些怀疑。”
“感觉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章正浩补充道，“监控里的人一身正气的感觉，但是陈本熙……我觉得就是一个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小混混。”他说起他，忍不住啧了啧嘴，尤其想起他与安筱语那么亲近，就更厌恶了。
“可以伪装。”裴娅琪说，“不管是监控里的样子，还是现实中的样子，都是可以伪装出来的，这是许多凶手惯用的招数。”
“嗯，前几年的周可华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周金平附和道，“伪装行为造成的比较困难的一点是，如果犯人反侦查能力强，我们很难判断那一个是真实的。”
魏以鸣叹了口气说：“要是彭老师在就好了，他最擅长分析凶手心理。”
裴娅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都是大组长了怎么还是长不大，何况现在凶手还没确定是谁呢！让小章继续说吧，你看他急得脸都红了。”
章正浩听罢连忙又站了起来：“谢谢小裴姐，谢谢小裴姐，那我就继续说了。”他挠了挠头发，严肃道，“今天我去林氏医馆，在那里见了陆嘉昱医生，我当时第一眼就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当时没有多想，但现在想想，他才是监控里的这个人！”
“陆嘉昱？”陈文音重复了一遍，疑惑道，“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啊，小陈姐也喜欢做医美吗？他是个整形医生。”
“我想做也没那个闲工夫呢！你继续说罢。”
“嗯嗯……而且陆嘉昱亲口跟我说的，胡桥被杀那天，他出去了，所以医馆在6月7号那天是关门的。更巧的是，医馆门前的三个监控又都是关闭的，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觉得应该对陆嘉昱进行一个深入的调查！”
他一口气说完，偷偷地看了每个人一眼，见大家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震惊反应，内心有些失望，默默地坐下。
章正浩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张扬了，在坐的各位前辈都是参与过无数知名凶杀案的破案高手，要是那家医馆有什么嫌疑，一定早就派人去查了，哪里还要等到自己来汇报呢？
啊啊啊，自己总是这么自信，工作也是，面对喜欢的女生也是，从来就只顾自己的感受，完全不考虑别人。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呢！
“把他当做可疑人物开始进行调查吧。”魏以鸣忽然说，并起身在白板上写下了这个名字，但拿起笔，却不知道字该怎么写，“小章，你来写。”
章正浩听罢，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小跑着来到白板前，行动太莽撞差点把白板给推倒了。
“别激动，”魏以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既然是你发现的疑点，就你负责去查。”
“唉？我负责？”他一愣，为难地笑了笑，“我……还只是实习生呢！没查过案子。”
“我们都是从实习生过来的，”裴娅琪说。
“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被前辈们骂几顿呗！”佟安启笑道。
周金平咳了两声：“小佟，我可没骂过你。”又对章正浩说，“有一点你要注意一下，胡桥的准确死亡时间是6月8日凌晨四点，并不是前一天晚上十点，所以你们需要找的是他们在凌晨四点的不在场证明。”
“那为什么一开始说是十点？”陈文音不解道。
“简而言之，死过两次。”佟安启推了推眼镜，故作深沉地说。要不是现在在开会，陈文音真想给他一巴掌。
佟安启从公文包里翻出一沓子验尸报告，用磁铁吸在白板上。
“尸体的死亡时间，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尸斑的状态。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6月8日早上六点半，我和周老师赶到现场的时间是七点四十，当时尸斑已经非常明显，现紫红色，所以我们当时推测他已经死亡超过八个小时，也就是前一天晚上十点。”
“但其实当时就有异样。”周金平叹了口气道，“是我的错，我不该贸然给你们这个错误的答案，让你们调查的方向出现了偏差。”
裴娅琪笑道：“这没什么，调查总会出现偏差，何况并没有耽误太多。”
“嗯，”周金平点了点头，继续说，“因为尸体是在汽车里被发现的，而且汽车停在一个巷子里，所以光线非常昏暗，我们只能观察到尸斑和开放性伤口情况，因此得出错误的死亡时间。但是我当时检查了一下他的尸体僵硬程度，发现尸僵并不明显。”
“哦……”大家发出了恍然大悟地声音，只有菜鸟章正浩一脸懵逼。
“尸僵不明显，是什么意思呀？”他有些害羞地问道。
“说明死亡时间很短，绝对不足八个小时。”周金平回忆了一下当时尸体的触感，四肢依旧柔软，尤其是应该最先发生尸僵情况的脸部和上肢，都还保持着活人的柔软度。尸僵一般发生在死后三小时左右，所以胡桥的死亡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三个小时。
他当时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太大意了。好在没有影响破案进度。
周金平说完，示意佟安启继续汇报。
“进过尸检，最后我们确定胡桥的准确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死亡原因不变，是心脏中刀导致破例身亡。之所以会出现尸斑异常明显这一情况……”佟安启忽然抬了抬眉，神神秘秘地问，“你们猜猜是什么原因？”
“猜什么猜，这开会呢！严肃一点。”陈文音忍不住冲道。
大家一阵哄笑，佟安启也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继续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伪造尸斑的，很是吃惊……是在表皮层下注射色素造成的！”
“就相当于纹身。”周金平补充道，“我们在胡桥的后背表皮层下方验出大量有机染料成分，是一种劣质工业染料，常见于街边的纹身店里。凶手……哦，也不一定是凶手做的……对胡桥进行尸斑纹身，这是一种想要掩饰真实死亡时间的手段。”
“可是这种手段显然很容易被看破。”魏以铭不解地问道，“不会真的有人用伪造尸斑来迷惑警方吧！这人把我们警察当什么了？”
周金平呵呵笑道：“不要以为老百姓什么都知道，能知道尸斑与死亡时间有关这一点，已经足以让我们不能轻视这个嫌疑人了。”
“所以嫌疑人有医学背景？”裴娅琪问。
“啊，那就是小章说的陆嘉昱了！”陈文音惊道。
魏以铭道：“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有一点我们需要弄明白，嫌疑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是真的只是一知半解，所以才有这种可笑的行为，还是故意的。”
“故意的？”陈文音问。
“嗯，也有可能这个人是故意想让我们一开始弄错时间，后来再发现错误。”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种人，真不怕麻烦。”
“每种情况都要考虑到，杀人犯就没有正常人。”魏以铭说着，抬手指了指白板上写着的“陆嘉昱”三个字，“如果真的是陆嘉昱，这个医生，那么很有可能他就是想让人发现他作假了，因为一个医生所掌握的验尸知识，不亚于一个专业的法医。”
魏以铭说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嘉昱三个字上，仿佛已经视他为最大的嫌疑人，尤其是章正浩，两眼都在发光。
“对了！”章正浩又举起了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移到他的身上，他一愣，局促地放下了手。
“说吧。”魏以铭道。
“嗯，就是……我去林氏医馆的时候，从陆嘉昱的办公室，正好能看见香城大酒店……这个，有没有什么联系？”
魏以铭微微歪头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关系，香城大酒店是市里最豪华的酒店，能看见也正常吧。”说着又问，“陈文安，你觉得呢？”
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调查组组长陈文安，在听见魏以铭的问话后依旧眉头紧锁。
大家安静地等了许久，才听他缓缓道：“失踪者叫林思艺，也姓林，难道是巧合吗？”
“谁也姓林？他不是姓陆吗？”陈文音问道。
“这家医馆，林氏医馆……但是不对啊，我没查到她与哪个医馆有关，她家那么困难，应该也没钱去整形医院吧！”
他没头没脑地说着，也不管大家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魏以铭听罢，拍了拍手说：“既然这样，我们就重点调查一下这个陆嘉昱，能多排除一个嫌疑人也是好的。”
见魏以铭已经准备散会了，裴娅琪举手道：“还有一点我补充一下，”她站起身，在白板上贴了两张尸体伤口的照片，“根据周老师的尸检报告，尸体全身有十一处伤口，造成直接死亡的是心脏所中的两刀。但是这十一处伤口所用的凶器是不同的。”
“死过两次。”佟安启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得意地看了一眼陈文音。
陈文音没有理他，并且还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对，死过两次。现场只遗留了一把瑞士军刀，那么另一个凶器……我推测应该是一把剪刀，到底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有点意思。”陈文安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是有人有意而为之，那么为什么不把两个凶器都带走呢？”
“会不会是不知道？”章正浩回道，“不知道还有另一把凶器。”
“也不排除小章说的这种可能，”陈文音说着，神色愈发严肃，“难道说，有两个凶手？”
“三个也说不定。”裴娅琪指了指白板，“或许，拿走凶器的人，并没有参与杀人。”
案件开始变得复杂。
虽然死者只有一人，但是却出现了凶手有多人的可能性，而目前为止，重案组没有确定任何一个嫌疑人。
会是新的调查目标陆嘉昱吗？
对于实习生章正浩提出的这个重点关注对象，所有人都不报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