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脑残粉
“杀人了？”叶子柠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她杀了谁？”
“谁昨天晚上死了，她就杀的谁。”
“你是说……胡桥？”
“嗯，胡桥。那个大导演，今天的新闻全是关于他的事。”
叶子柠心里一沉。
她不是没有想过安筱语是凶手这件事，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女儿那么羸弱，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她根本不关心胡桥是被谁杀害的，她只关心那份合同还能不能生效。
“所以，你想要什么？”她严肃地问。
这个男孩，虽说仅仅是一个高中生，对于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的叶子柠来说，他应该是非常好对付的。但是她竟有些怕他。
“要什么？”陈本熙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你难道不怀疑一下我说的话吗？难道不关心一下安筱语为什么杀害了胡桥吗？难道你不怕她被抓？”
叶子柠异常冷静地回道：“如果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就没有发生过。所以她到底是不是凶手，这一点根本不重要。”
陈本熙的表情有些吃惊，但没说什么，视线又自然地看向窗外。
叶子柠拉开抽屉，翻找了一下，从里面取出另一个钱包，是gucci限量版的。她从里面抽出一张黑色的卡，说：“这是意大利奢侈品街的黑金卡，我只用过一次……”
“我不要你的卡。”他打断她的话，说，“我家虽比不过这个小区的住户，但也算是有钱人。我并不在乎钱。”
“那你要什么？”叶子柠有些不悦，她毕生的经验告诉她，钱能处理一切事情。于别人，于自己，钱都是非常管用的东西。她还没见过不要钱的人。
陈本熙倚靠在窗边，抱着胳膊，淡淡地说：“我希望你能让安筱语上学。”
“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安筱语不适合在娱乐圈里吗？她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女生应该坐在教室里读书，而不是天天出现在电视上成为别人取乐的工具。”
卧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叶子柠与他对视着，忽然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她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来自己的身边。
“干什么？”
“你过来，阿姨有东西要给你看。”
安筱语躲在门外，耳朵紧紧贴着门，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在陈本熙提出她杀人的事情的时候，她竟松了口气。因为这件事她迟早要对妈妈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陈本熙帮她说出来她感觉好多了。
她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坐牢。
她并不觉得坐牢有什么难受的，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也跟坐牢一样。
之后，她又听见陈本熙说，希望她能上学，她的心被猛地触动了。
从小到大，他是唯一一个觉得她应该去上学的人。
这个男生，到底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粉丝？
再之后，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陈本熙在叶子柠房间里一直呆到晚上七点，安筱语在门外又不敢开门，又不愿离开。直到一阵门铃声将这样的僵局打破。
叶子柠听见门铃声打开房门，安筱语没来及躲开，怔怔地站在门口，脑袋在在找一个自己存在在这里的合理理由。但是叶子柠并没有多问她什么，淡漠地从她身边走过，向楼下的秦姨问道：“谁来了？”
“是警察来了，来问关于胡导演的事情。”秦姨回道。
警察终于找来了。
叶子柠看了一眼安筱语，又看了一眼陈本熙，沉默地，面无表情地往楼下走去。
安筱语此一时竟没有白天的冷静，低着头只觉得浑身发抖。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害怕起来了，明明白天已经见过警察了，明明当时的演技很好，足以将他们蒙混过去。
“别怕。”陈本熙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她抬起头，觉得面前的男孩子有一点点陌生。
“陈本熙？”
“嗯？”
“你刚刚跟我妈妈在里面干什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交易罢了。”他微微一笑。
她甩开他的手，追问道：“什么交易？你别跟她做交易，她从来只会想着自己！你会吃亏的。”
“是吗？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妈妈？”
“妈妈？”安筱语笑了一下，淡淡道，“不如说是经纪人……陈本熙，你刚认识我妈妈，对她不了解，她是个很恐怖的人！你不能……”
“可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觉得很值得。”
“什么东西？”
“她同意你去上学了，以后你的工作量会减轻许多。”
“……”
安筱语后退了两步，带着一丝惊恐地看着他。
陈本熙奇怪地问：“你不高兴吗？”
“不要那么频繁的工作，我当然高兴，只是……我不觉得你能说服她。”
“可是我就是让她点头了。”
“你们到底做的什么交易！”她质问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
“陈本熙，你……”
“小姐。”秦姨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安筱语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努力平复下心情，问：“秦姨，来了几个警察？”
“两个，一男一女，都挺年轻的。他们要你过去，说有事想问你。”
安筱语点了点头，说：“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小语，我建议你别去跟警察见面，我怕你受不住他们的拷问……”陈本熙担心地说，说着话又要牵她的手。
“别碰我！”安筱语远远地躲开，警惕地看着他，“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们串通好了要害我！你给我滚！”
以她的经验告诉她，能跟叶子柠做交易的人，一定不是好人！陈本熙这个突然冒出的奇怪少年，假做好人为她掩盖杀人罪行，他必是要把她当做傀儡控制在手里！
“大不了，我去自首。”她冷瞥了他一眼，就要下楼。
陈本熙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衣袖，压着嗓子说：“小语，你冷静一点。我正在帮你想办法，一切都会过去的。”
“杀人这种事，怎么能过去！”安筱语有一些崩溃。这一整天，她思考了很多，她觉得自己是杀人犯这种事情已经确定了，就算侥幸逃过警察的抓捕，自己也会一辈子不安心，不如还是把事情说出来。
她觉得，杀害胡桥并不是自己主观上的意思，警察应该会认为她是自我防卫。如果被认定为自我防卫，她就不会被判死刑。在监狱里住个几年，她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打定了注意，沉声说：“我去自首，谢谢你陪我度过昨天晚上。”她说着转身就要下楼。
陈本熙察觉她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脸色忽然就暗了，紧紧握了握拳追了过去，在她快要踏上楼梯的时候拦住了她。
“你在乱想什么！”他压着声音问，“自首？你想死吗？”
“要你管。”她冷眼瞪他。
“我一定要管！”
“嘁。”她冷笑了一声。能跟她说这话的，只有她妈还有各个投资商，其他人，她其实根本不放在眼里。
“小语，你听着，这件事我不可能不管。我会救你，不仅仅把你救离这起杀人案，我还要让你逃出娱乐圈！”
安筱语微微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推开他。
“你以为你是谁？没有人能帮我逃离娱乐圈。”
“我可以，你相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他戚戚喊道。
这种来自青春期少年的表白，一点都无法感动安筱语。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了，从全国各地寄给她的表白信里，有比他这句话更深情的。
所以她认定了，这个不怕卷入这起案件也要带着她逃离案发现场的少年，只不过是自己成千上万的粉丝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她这一整天对他建立起的信任瞬间消失殆尽。
他是自己的粉丝，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确实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这种粉丝最可怕了，因为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也会很多。
他想要什么？自己的签名写真？自己与他合照？还是说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女朋友？
“小语。”他在她身后，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卑微得就像粉丝见面会上那些没有与她握到手的宅男。
“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她淡淡地说。
“明天……好，明天我在学校等你。小语……”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她斜睨了他一眼，让他慌张地闭上了嘴。
“不要从前门走，我让秦姨把后门打开。这几天家附近的记者会很多，如果路上你被拦住了，低着头不要离他们就行。”
陈本熙乖巧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跟你发誓。”
她对他淡淡一笑，招手唤站在楼下等着她的秦姨上来，让她带着陈本熙离开。
她顺便问道：“会客厅里怎么没有人？”
秦姨笑道：“来的有一个小女警，爱漂亮，夫人就带她去换衣室打扮去了。那个男警察不放心，也跟着去，在门口守着，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