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事故II
经过治疗，贾柯布没什么大碍，这会儿他已经出院了。
医生告诉他需要静养，于是他决定在家办公。现在正等着姚大宝过来汇报工作。
不远处的泰平湖没有一丝波澜，湖面静得像一面镜子，贾柯布只觉此时心旷神怡。他站在阳台上，但是阳台的窗关着。
这时的小区好生安静，能看见树叶在风中摇曳，却听不见声响；从高处看去，似乎还有些金黄色的果子点缀在绿叶中，但看不真切。
不多一会儿，湖面上泛起了一阵阵涟漪，是起风了吗？贾柯布推开窗，他想感受迎面拂来的微风，不经意间他甚至稍稍探出了身子。
突然，那天的事情涌上心头。
贾柯布到现在都不愿相信，他觉得那天晚上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现在他越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文雯的突然“消失”，他也是不愿相信。
他又把身子往外探了探，咦，怎么外墙上有一条裂缝？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还真是条裂缝，里面似乎嵌着什么东西，他伸长了手臂，只能勉强碰到……
这一发现使他有些生气，他记得不久前物业刚给碧湖天地的每幢住宅楼做了外墙保养。瞧瞧这活干的，贾柯布心想，这么明显的一条缝隙，竟然没有发现。
……
蔡子湘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不眠不休了四个晚上，才发现了端倪，原来是设备参数的问题。他不敢大意，反复确认之后才最终在电脑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来，他写了一封详细的邮件发送给贾柯布。
贾柯布收到邮件的时候，心情还不错；但是点开只瞄了一眼，就立马瞠目结舌。
其他的内容他完全看不进去了，“设备参数被动过……”几个大字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
他抄起了电话——
“你说设备参数被动过？这是什么意思？”
“最近艾莉丝引起的一系列事故，检查下来就是参数设置有误。”蔡子湘如实地回答道。
“参数设置……有误？” 贾柯布突然震怒，“参数是我们自己设置的！”
“是，我知道……”蔡子湘没有再说下去，他总不能说“会不会是自己人干的”这样的话吧。
贾柯布之后没再吭声，蔡子湘“贾总，贾总”唤了几遍，他才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弄得电话另一头的蔡子湘不知所措，他本想等贾柯布告诉他接下来怎么办，没想到老板竟一点指示都没有，一时之间这个天才工程师也没了主意。
贾柯布闭着眼睛，沉默了很久，直觉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同寻常。好像一环扣一环，“强迫”他回忆起二十年前的往事。
有多少人参与了，他不知道。但是“文雯”肯定有问题，如果“文雯”有问题，她和邹教授认识，邹教授是不是也有问题？
想到这，贾柯布心痛地捶了一下胸，他一直视邹教授为工作上的伙伴，私底下的知己。这些年里，邹教授对勒托科技的付出也是尽心尽力，贾柯布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演戏。
他心里只觉困惑，因为他想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一下子他又草木皆兵，觉得所有人都不可以相信，包括蔡子湘，他为什么说设备的参数有问题？会不会他和他们也是一伙的？
越想头疼越发厉害，后来贾柯布就睡着了。
联系不上老板，蔡子湘很着急。他急急忙忙从实验室赶到公司，找到邹舟，“邹教授，邹教授，原因我找到了。”
不似蔡子湘的慌慌张张，邹舟不慌不忙地抬起头问道：“和贾总说了吗？”
“说了，原因实际上是……”
“和贾总说过了就好！”邹舟打断了他，“具体原因是什么，公司里其他人，一个也不要透露！”
“嗯。”蔡子湘应着，“现在怎么办？”
邹舟叹了口气，“看贾总怎么说吧。”
贾柯布醒了发现自己睡着了。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所有人都众叛亲离、与他为敌。“我怎么怀疑起thomas了呢？”他自言自语，然后当他再一次看到蔡子湘的邮件时，整个人又不淡定了——
“设备参数被动过……”一连串的字像一条大蛇一样紧紧缠住了贾柯布，使他透不过气来。
还有人知道！一定还有人知道！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年的事情，一定还有人知道！想到这儿，他害怕得不行。
不知道该说贾柯布幸运还是不幸运，当年的事故发生后，他就出了车祸，等醒来之后竟然失忆了，这么多年竟然活得“轻松自在”。
但是要说他是不是彻底不记得了，好像也说不通，有些细节他记得清楚，当年的奚开明就怀疑过，否则凭贾柯布的狡猾，他又怎么肯乖乖就范被奚开明的人威胁着去欧洲呢？
这一闷亏他吃了也就吃了，好在后来摆脱了奚开明，贾柯布自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不知道谁与谁较量的游戏要开始了。
邹教授的底细他自以为很清楚，现在不禁怀疑起来：邹教授到底什么来头？除了业内的知名专家，他还有什么身份？
文雯和温柔认识，贾柯布的直觉告诉他。
文雯又和thomas认识，难道thomas认识温柔？二十年前的事了，他们又是在哪儿认识的呢？
贾柯布想起上次邹教授来他家的时候，突然问道：“贾总，您现在还在弹古琴？”
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会弹古琴，除了文雯，所以当时他大吃一惊，赶紧问道：“thomas，还在弹这话从何说起？你竟然知道我何时开始弹的？”
邹舟只是尴尬一笑：“没有没有，口误，口误而已。”
姚大宝那次也在，见状说道：“贾总，您会弹古琴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贾柯布摆摆手，说道：“偶尔弹弹，学艺不精。”
现在想来，要么是文雯告诉他的，要么……邹教授和他从前就认识。
他是谁？贾柯布绞尽脑汁回忆着，他除了thomas zou，他还是谁？
……
趁着夜色，贾柯布去了一趟公司。
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从落地窗看着对面的灯火通明。此时一切都是静悄悄地，他特地瞅准了众人下班后才来，他连灯都没有开。
自己的公司，竟然跟做贼似的。他自嘲地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他看着今时今日自己取得的成就，一幕幕往事浮现脑海，包括第一次他从同事处听到的国外发明的一台聚焦超声的设备，那个时候的贾柯布才二十多岁，在某一国有实验室做研究员。
自然而然地，他想起了温柔。想起她，虽然有愧疚，更多的是害怕，温柔知道他的“秘密”，如果真相一旦公布，过去的二十年，贾柯布在监狱中度过也未可知。
会是和温柔有关吗？文雯也好，thomas也好，他们都因为温柔向他寻仇来的？贾柯布不愿意这么想，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觉得自己太可怜了。最信任的人竟然背叛他。
贾柯布可怜吗？还好邹舟不知道，否则邹舟一定会说他是活该。
再一细想，他自己也糊涂了。贾柯布记得自己和温柔是在某趟南下的火车上第一次见面的。
那是好多年前了。会儿正好暑假结束，温柔要回南方继续学业，贾柯布则是去南方的某家单位实习。
那个年代比较早，只有绿皮火车，车厢很是拥挤，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看着那些买到无座票只能站着的乘客，一个硬座让贾柯布那会儿十分满足。
列车一共要行驶21个小时，等熟悉了环境，他发现对面坐了一个安静的姑娘，如瀑的长发，洁白的连衣裙，贾柯布只看到了她的侧脸，因为她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她并不和他说话，几乎也没怎么吃东西，一直都在看书。快进站时，贾柯布想给她一个苹果，不想她逃也似地跑开了。等列车门一开，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海中……
这个在火车上相处了21个小时的姑娘，贾柯布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
但是那个背影，他记住了好久，因为她像一缕清风，带走了绿皮火车的闷热嘈杂……
不过后来他们俩还是遇见了，贾柯布这才知道她叫温柔，果然人如其名。他很高兴，但表现得很笨拙，想到这儿，贾柯布感到自己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
……
她在南方上学，贾柯布有点印象，但是她家又在h市，贾柯布想起来了。虽然没有去过，但是他肯定温柔向他提起过。甚至还向他提起过她外婆家在s市的清溪镇。
一想到清溪镇，贾柯布来了精神，那个小镇他去过，当时正是他车祸后不久，贾柯布在家里闲来无事，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s市清溪镇平湖路7号。字迹娟秀，倒不像是他写的。
他后来亲自去过便签纸上的地址，但是人去楼空。不能说一无所获，因为镇上的人告诉他那是温家阿婆家里，温家阿婆的外孙女叫温柔。
当时他因为车祸失忆，对“温柔”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不过现在，他突然有些激动，甚至一拳砸在桌子上，天呐！他差点惊呼出声……
欧洋从39楼下来，她想着把贾柯布的电脑还给他。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时站在勒托科技的门口，因为所有人都下班了。
之前她来过一次，前台小安告诉她贾总没有来公司。
她想过把贾柯布的电脑留在前台或者交给柳哲明，后来想了想，还是亲自交给他比较好。她问前台贾总何时来公司？
“这我也不知道。”前台小安回答。
她当时有些犹豫，好在小安见状说道：“等贾总来公司了，我告诉你。”
听她这么说，欧洋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那天贾柯布被送到医院去之前，曾来过欧洋的咖啡店，他是为了那张照片而来。照片抓拍到两个女孩，其中一个贾柯布一眼认出来了是文雯，另一个大家都说是那个在朵猫猫猫咪咖啡店打工的女孩。
贾柯布听后决定直接上去找她。可是这个工作狂，竟然带着电脑上来了。
后来他喝下咖啡没多久觉得有些头晕乏力，心跳异常，很快就迷迷糊糊，大脑一片空白，走时竟忘记把电脑拿上了。于是这台电脑就一直静静地“躺”在那张桌上，直到欧洋又发现了它。至于期间有没有其他人动过，就不得而知了。
……
欧洋在勒托科技办公室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整个32楼都是漆黑一片。
要来也趁他们上班的时候来，现在来干什么呀？一个人都没有！这么一想她觉得滑稽，就又去等电梯了。
电梯很快来了，又很快下到一楼，欧洋正好看到柳哲明的消息，问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柳哲明】你回去了吗？没有的话，我现在上来找你？
【欧洋】我已经回去了，你有什么事？
柳哲明一时回答不上来，过了半天才回复到：也没什么事！
倒是欧洋发消息问他——
【欧洋】贾总什么时候来公司，你知道吗？
柳哲明看了心里不是滋味，但是这种不愉快他却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
贾柯布还在办公室里坐着。他看着对面大楼的灯一盏一盏地暗下去。
有一个人下班了……
又一个人下班了……
又有一个人下班了……
……
他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下班？
因为这会儿他并不想离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他有些烦躁，主要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邹教授。
贾柯布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看着看着他竟然笑了：如果我家的阳台是全封闭式而且窗户也打不开的，文雯是不是就不会“跳”下去了？
他有些想念文雯了，或者贾柯布自己也不知道他想的到底是谁。
不过有一点他有些明白了，文雯身上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