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靳晓明
“你会德语？”看着忙碌的博士，奚柳突然问道。
博士一愣，继而点点头。
“你还会什么？”
“我还会啊？”博士想到之前老大竟然不让他继续研究下去，这会儿有心想整整他儿子，博士说道：“我还会把人的脑子和电脑连起来。”
“你骗人，我不相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看你这小脑瓜子就不错。”说着，他向奚柳走来。
小男孩有些害怕地节节后退，嘴里一个劲地说：“博士，不要，博士。”
博士走到他面前，站定，像母猫叼小猫那样一把抓起奚柳的领子，“走吧！”
说着，他把奚柳“拎”出了实验室，“到外面去玩。”
博士心烦意乱地回到实验室，破口大骂：“这些人都干什么吃的！”
他想到了之前king报告的那个“人”有意识了。谁都想不到的是这“人”就是靳晓明，毕竟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连柳心语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和保存靳晓明的意识有关。
靳晓明之前在h大医学院工作不假，是毕教授的学生不假，但是奚开明是他的老板也不假。至于他什么时候成为这伙人的一员，已不可考，比较可信的是他读博士那会儿开始接触他们的，甚至毕业之后老婆即使和他离婚，靳晓明也不愿意和她去国外，怎么样都要赖在h大，倒把毕教授感动得不行。
毕教授有多满意靳晓明，就有多恨邹舟，他恨不得让邹舟蹲个十年八年监狱的，最后学院决定下来的处罚只是开除，毕教授多少有点意外。更恨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邹舟还顺利出国了，谁给他铺的路？毕教授说出狠话一定要好好查查，要是哪个h大医学院的人给邹舟铺路，就是明着和他过不去。只是毕教授压根想不到，这个牵线搭桥的人偏偏是靳晓明。
一个死了，一个走了，毕教授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靳晓明的遗体不知怎的就不见了，这下可好，受赠单位和靳晓明的父母都来h大医学院讨要了，这么一来，毕教授想想就更头疼了。
这事怪谁好呢？要怪就怪靳晓明自己吧，谁让他好端端地结识了那么一伙人，这会儿他的“遗体”已经远渡重洋安安静静地躺在欧洲了。
“偷”——这正是博士的主意。
“他”有了意识，king在邮件里长话短说。
难道不该是件好事吗？博士收到邮件后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现在人在国内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根据博士的设计，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博士的计划是将靳晓明的意识转移到其他载体上，暂时没有其他载体的话，就转移到计算机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个“人”有意识，否则不是相当于将人“复活”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是博士，他也觉得这样做有悖伦理，肯定是king哪里弄错了。
还是说……，博士不愿意想下去，他一度觉得他们是故意弄错的。
令博士和柳心语都想不到的是，奚开明比他俩更关心靳晓明。
博士看来是他找到柳心语，然后柳心语找了奚开明，于是博士的研究才得以继续下去。但是对奚开明来说，即使没有他俩，靳晓明的事情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因为靳晓明是他的一个很重要的成员，这点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了，他和靳晓明是直线联系的。
“你一直站在门外？”一开门，博士看到实验室外的奚柳，有些吃惊。
小男孩点点头。
“为什么？”
“我担心你生气了。”
博士想到自己刚刚发火，可能弄出了一些动静，但是这和奚柳没有关系啊，于是他耐着性子对小男孩说道：“没有生气，我只是要工作了。”
“真的？”
“真的。”
“那你现在工作做完了？”
博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想了想说：“走吧，我们去喝咖啡。”
奚柳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博士转念一想：小孩子还是不要喝咖啡，于是他说道：“给你买果汁。”
“可以喝可乐吗？”奚柳问，看着博士一脸不解，小男孩补充说：“妈妈不让喝。”
“哈哈，好啊。”博士有些得意，一杯可乐也能治这个熊孩子。
“不过，爸爸让喝……”他说得很轻：“就是很少见到爸爸。”
博士不忍，摸了摸他的脑袋，听着好像有些像博士自己的身世。他这个中德混血儿，也是命途多舛的，现暂且不表。
奚柳一闪，他想到博士说他的小脑袋瓜子不错的事。
哟，还害羞了，突然博士对这个孩子怜爱了起来。
老大常年在国外，博士是知道。奚柳说“很少见到爸爸”就说明他很少回国，博士也是知道，不过奚柳接下来的话让博士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老大认识靳晓明？
“你爸爸认识靳叔叔？”
“嗯嗯。”
“爸爸每次回国，就去找靳叔叔。”
“靳叔叔不是你爸爸和你妈妈……”博士想说“离婚”，但是没有说出这个词，“就是你爸爸和你妈妈……”
“你是说离婚？”
“好吧，你说得对。不是他们离婚后，你妈妈才认识的靳叔叔吗？”
“不，我爸爸一直都认识靳叔叔，妈妈不知道。”
博士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很是复杂，直到奚柳催促他“博士，快点！”，他才跟上去。
老大一直都认识靳晓明的话，博士对king邮件中说的事情就更加怀疑了……
“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奚柳打断了博士的思路。
“等……”等把靳晓明的意识完整保存下来？博士想到不能和孩子这么说，于是岔开话题：“可乐好喝吗？”
“好喝！谢谢你，博士！”
欧洲这边已经乱套了。
先是s发现的，“他……这人，现在是死是活？”
jack说：“别，我怕！s，你上。”
s：“……”
q这几天一直捧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s和jack找到他的时候，q对着jack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把jack吓得一激灵，“none什么none啊，我们这儿，确实就快none了！”
“发生什么事了？”q这才注意到s和jack的脸色不对。
“唉……”
“唉……”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谁都不愿意先说。
“是那个？”q问道。
两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怎么了？”q提高了声音。
“……”
“……”
“一群蠢货！”king的声音。
“哥！”
“哥……”
“哥，你，你怎么……”
三人争先恐后地看向进来的king，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king问。
“你说。”s对着jack说。
“你说，你先发现的。”jack说道。
说着，这两人看向了q，一同看向q的还有king。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q说道，“……and then, there were none，非要我说的话……”
s和jack同时点了点头，“哥，真的都快none了。”
king马上就明白了，“这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吧。”s说。
“我也不知道啊。”jack说道。
“我刚才听他俩说的。”q说。
“真是一群蠢货！”king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三人目送着king离开休息室。看到king从休息室走出来的，还有站在走廊上的贾柯布。
“一群，包括我吗？”q后知后觉地问。
自从那天他误打误撞进入实验室之后，贾柯布的活动范围就被限制起来了，他只能在休息室附近走走。他不是没有向他们老大抱怨过，老大听了“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告诉贾柯布这只是暂时的，之后会有重要的任务派给他，现在没必要这么好奇。
这说辞哄贾柯布压根就不管用，“当我三岁小孩啊！”
他照样“出入自由”，就是面上稍微收敛了一些。
“罢了，罢了。”king从监控里看到后向老大报告的时候，老大这样说。
“那个人就是靳晓明啊？”此时贾柯布站在走廊上问不知道什么时候经过的柳心语，他还是知道了。说着贾柯布两眼飘向柳心语，她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贾柯布连连“啧啧”。
“喂！”
贾柯布回过神来：“那这人真惨！”他有点可惜地说。
“你想起什么了吗？”柳心语问。
贾柯布“嗯——”了一个很长的“嗯”，最终还是摇摇头。
“也不指望你。”
“他们拿靳晓明的遗……身体干什么？”
“保存他的意识。”见贾柯布睁大了眼睛，柳心语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哈哈哈哈。”贾柯布控制不住地大笑。
“你笑什么？”柳心语问。
“昏迷的人没有意识，你们保存啥？”
“……”
“昏迷的人是没有意识的。我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多少知道一点：昏迷是维持正常意识状态的脑干网状结构、丘脑和大脑皮质的代谢活动疾病，发展到危重阶段而被高度抑制，引起意识丧失的一种临床表现，是大脑皮质严重受损而表现出来的症状。昏迷的人意识完全丧失，对外界痛刺激、声音刺激、光刺激完全没有反应，只有基本的呼吸心跳和反射存在。”
贾柯布一口气说完，邀功似地看向柳心语，见她大吃一惊，贾柯布满意了。
“当然，我不是专家，就知道这么多了。”说着他就走了。没走几步，他突然转过身问柳心语：“对了，你儿子呢？”
“他在……”柳心语没再说下去，突然就跑了。
“这女人……真搞不懂。”贾柯布说。
柳心语一口气跑进了老大的办公室。
老大似乎知道来人是谁，他在窗前站着，背对着进来的人，自顾自地说道：“你看那一排排山毛榉，像不像一个个战士？”
“奚开明！”
“你应该夏天的时候就过来。那是正好是鲜花盛开，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缠绕着每一棵山毛榉，就好像树上缠绕着长长的飘带……真美啊！”
“奚开明！”
老大办公室的窗开着，这时正好有一阵微风拂过，阵阵香气沁人心脾，站在门口的柳心语也闻到了，她稍微平静了下来。
她仔细嗅了嗅，觉得那是种淡淡的成熟水果香，一股清爽的芬芳扑面而来。很快她觉得闻上去像是药膳的味道，好像还能闻出烤红薯的香气……老大仍然继续地说着树：“你看那棵，像不像在站岗？这棵呢，就偷懒，好像在闭目养神。你看那棵树上的叶子，出现透明均匀的绿色，鲜亮光滑的，像不像把它们洗干净后又涂上了一层油漆？”
“奚开明？”
“什么事？”
“你这怎么一股烤红薯的味道？”
“哈哈哈哈，看来你饿了。”
“笑什么？”
“上次贾柯布来的时候，说我这里一股香火味。他还说‘好像看到一个病恹恹的书生在庙里跪了很久，脸色灰暗嘴唇发紫，他一直跪到香油烧完了才走。不想腿脚还不利索，扶着庙门连滚带爬地出去，天已经暗了下来，回头看看，大殿里灯火通明……’我这里又不是庙，哪有什么香火味。”
柳心语不再说话了，她回味着贾柯布的话，这股味道让她似乎看到纷飞的樱花和皎洁的雪混在一起，用手接住，过一会儿，手中就只剩下淡淡的樱花花瓣和一丝丝余香，那香味，仿佛有着雪和樱花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你在想什么？”奚开明问道。
“想儿子。”
“哦。”
“你呢？”
“我……”
不知何时起，窗外开始下雨，但是这雨太细小了，是细如牛毛的雨丝。若是不注意，是不会发现雨正慢慢地斜斜地飘下来的。雨中夹着微风，带着一丝微微的泥土和青草的香味。
“我在想，”奚开明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