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阴差阳错
看着张心和离去的背影，周青叹了一口，接着便将之前他所做的事情全部重复一遍。
此时，徐莉也来到了周青身旁，说道：
“刚刚你不让我过来，到底怎么了？”
“没事，咱们先说案子，这起事故不是意外！”
周青岔开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来。
“首先，在超市监控里发现，有一个人曾经来买过口香糖，这个人戴着口罩，卫衣的兜帽把剩余部分也遮了个严实！
而后，在超市门外，曾经有3块口香糖分别粘在了3个位置，而这3个位置如果在纸上画出来，刚好可以作为卡车司机定位的标记！
那一摊油，也是有人故意在那个位置洒的，为的就是让卡车打滑，从而侧翻，扩大伤害面积，这个位置卡的异常精准！
如果车辆行驶至这里时，到达事故地点的时间大概只需要3秒，而如果没有侧翻，3秒足以让一个普通人跑出危险范围。
但，出现侧翻后，车内运载着大量渣土也会一同倾覆而下，即使逃跑，也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再然后，在医院的监控中我们发现，死者来到医院门口时碰巧一辆车让开了这个预先设计好的位置，而这个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使他们必定会在这个位置停车、上车！
搞不好这个位置的前后几辆车，也是凶手安排的！我可以肯定，这辆车的司机与在超市门口地面上粘贴口香糖，甚至将油撒了的那个人都是同一人！也就是凶手本人！而大车司机便是共犯！”
周青擦了擦头上的汗，接着说道：
“这种制造意外的手法，想必你们也不会陌生，对了，王禄不是还在拘留所么？”
“就在昨天，他已经选择不再上诉，提交了保外就医的申请，并且得到了批准。”
徐莉低下头，轻声接着说道：
“本来我昨天打算说的，但不是碰到邵辉的案子了么？我就给忘了。”
“你！哎~”
周青并未说什么，招了招手，让几位警员采集、收集相关证据，并查询事故地点前后几辆车的信息之后，便回到了警察局。
这事，其他人不能说，但自己老子，是肯定要告诉的！
“我怀疑，虎子一帮人被抓、李琨之死、金雄暴毙这几起意外都是张心和等人所为！”
周青皱着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周兴国。
“理由呢？证据呢？”
“虎子一案，导致他们暴露的关键人物就是两个打架的年轻人，而这两个人经过查证，就是张心和与杜林涛。这两人乃是高中同学，关系相当亲密，怎么可能当街打架斗殴，甚至见了血！更何况，虎子他们就是拆迁案的凶手，杜林涛一家则是被害人，所以我敢肯定，这事绝对是他们所为，甚至那些冰毒都是张心和通过快递送到了虎子他们手中！”
周青略微停顿了下，等到周兴国再次抬头看向自己时，接着说道：
“金雄暴毙的诱因其中包括了石棉纤维、因复仇书导致情绪激动燃烧秸秆产生的草木灰，这些东西都是杜林涛通过快递送到他身边的。而至于李琨，暂时没有什么线索。”
周兴国皱了皱眉，再次问道：
“那证据呢？”
“……”
周青低头不言，并没有说话。
“也就是说，你仅仅通过推测，猜想，认定他们几人为犯罪嫌疑人，你这警察是怎么当的？！”
周兴国拍着桌子训斥了一番，才接着说道：
“没有证据，那就去找证据！但现在的关键并不是他们，而是王禄！这家伙当真是丧心病狂！”
“但这事也没有证据，同样是猜测。”
周青低声说了两句。
“你说什么？！”
周兴国青筋暴跳，怒喝道。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的猜测为真，不，这不是猜测，我通过和张心和的对话，我可以断定这很可能就是事实。王禄设计报复他或者他的家人，那么本来就对咱们失望之极，并且有能力自己复仇的张心和，会不会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比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对，这恐怕是肯定的，甚至，更直接！”
周青将事情强行扳了回来，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张心和很可能由于这次的事情对王禄甚至其身边的人展开报复行动？！”
“是的！很可能现在已经开始了！并且，我个人觉得，张心和甚至比王禄更危险！王禄制造意外尚且还多少曾经留下过破绽，但是张心和制造的意外，我到目前为止，除了猜测，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所作所为。甚至李琨之死，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只能靠猜！”
“这事情我知道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个其实目标一致，他的目标是复仇，你的目标是将罪犯绳之以法，而目标都是王禄以及相关共犯，所以为何你现在还在跟我陈述利害关系，而不是先其一步抓到人，让他的计划破产呢？”
周兴国的话犹如暮鼓晨钟，将周青顿时敲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是！我马上去查！”
说着，便已经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哎~”
周兴国叹了一口气，出了门，往秦东的办公室走去。
“你的意思是说张心和没有来？来的是他的父母？但你还是将计划执行了？”
王禄那犹如鹰隼的目光将沈秋明盯得冷汗直冒。
“是的，王少，当我在人群中看到张心和时才发现尸体里并没有他。但当时早已经和司机约定好了时间，再加上我也不知道张心和到底是不是提前到了医院，还是仍在车中，只能做好了准备，所以就……”
啪，还没说完，王禄的巴掌就扇在了其脸上，骂道：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可能只有这次出手的机会了，周青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哪怕再严密的计划，他们也能找出蛛丝马迹，现在绝对已经盯上我了！甚至还有你！再说了，我这可是保外就医！出了事我他妈就得回去蹲监狱，我老子也要跟着遭殃！你就不会调查清楚看清楚再动手么？！”
“我哪知道他媳妇都有流产可能了，他还不跟着一起来？”
沈秋明低着头，声若蚊蝇地说道。
“我尼玛……”
王禄刚举起的手停了一会，直接捂在了脑门上。
过了半晌，方才说道：
“算了，事已至此，只能算是收了利息了，你最好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张心和此人据我所知，应该不是普通人，恐怕找到你的时候，你就离死不远了。还有，你确定那个司机不会把你卖了？”
“指定不会，我跟他说好了，先付10万，事成之后再付10万，等他出狱再付30万。他就算想卖我，也得等钱到手不是。”
“那就好，行了，去吧，记得躲得远一点！风头过了再回来。那个账户上还有不少钱，你可以先用着。”
王禄挥了挥手说道。
“那王少你保重，我就先走了。”
说罢，便出了病房，轻轻关上门，左右看了看，接着才朝应急通道走去，门外的一位便衣自始至终都在看着手中的报纸，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
同时，也并没有人发现一个穿着卫衣的男子，正在应急通道的上一层拐角处静静地抽着烟。
审讯室，周青盯着眼前的司机问道：
“你为什么要将渣土车停在坡头之上？不知道那里容易溜车么？！”
“我从工地出来才发现自己忘记带烟了，这里正好有家超市，就停在了路边进去买烟，当时也没注意这里是坡头。”
司机的头发已被不知是汗还是什么东西，弄得板结在了一起，如同打了发蜡，那沙哑的声音像是许久未启动的机器一般。
“那为什么不挂倒挡？这不是常识么？”
“我停的位置没多大坡度，想着就几分钟的事情，而且手刹也拉了，为了省事，就没挂。”
“也就是说，你明知那里可能会出现溜车，依旧选择了停在那里，但却没有将档位挂至倒挡？”
“我哪知道会溜车，我停的位置坡度不大，往常基本手刹就够用了！”
“那你知道你车上拉的渣土有多重么？”
“15吨。”
“放屁！足足40吨！超载200以上！”
周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司机吓地一哆嗦。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往常也是这么拉的，可能今天拉的有点多……”
“那你能跟我解释下这几个东西么？”
周青说着，将几块沾满了砂石尘土的口香糖放在了司机面前。
“这……我不知道！”
司机的额头上再次冒出了细密的汗液，天知道他今天冒了多少汗了。
“不知道？不知道你能那么巧就停在了这三块口香糖中间？一块以左倒车镜及左后轮为定位，一块以右倒车镜及右后轮为定位，一块以前挡风玻璃雨刮器定位！呵呵，真的挺聪明，还是个物理学专家！停在这个位置，一旦溜车，只要车轮是正的，溜车方向必定朝着事发地点冲过去！然后在路上洒油，让货车侧翻，确保万无一失，当真好算计！”
周青将脸直接凑到了司机眼前不足10公分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我……我没有！”
司机脸上的汗啪塔啪塔往下掉，但依旧死死地咬紧牙关，并未松口。
“那你好好想想吧，过失致人死亡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这俩罪判得可不一样！”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理解这两个罪名有什么区别或者真正意义，便走出了审讯室。
出的门来，看到徐莉也刚刚从对面走了出来，问道：
“以现在的情况能判多久？”
“顶了天10年，他这边买的保险额度挺高，如果加上赔偿足额的话，恐怕也就三五年的样子，甚至不被追究刑事责任也不是不可能。”
徐莉摇了摇头，说道。
“特么的，一个司机都那么难缠！”
周青恨恨地说道。
“很有可能王禄指使之人许诺了其不少好处，甚至可能要等他出狱之后才能拿到，所以这司机很可能没法得到什么更多的线索了。”
徐莉分析道。
周青皱眉不语，半晌后方才问道：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遮的严严实实的人好像是沈秋明？”
“身形是有点像，但也只是有点像罢了，这戴着口罩，卫衣的兜帽又把脸给挡住了大半，肥胖的衣服也把上半身的特征几乎都遮住了，很难根据这个断定他就是沈秋明。”
徐莉皱眉回忆着。
“现在又不是找证据定罪，咱们现在是寻找线索，只要是怀疑就值得去查一查！走，现在就去沈秋明家！”
周青一言而决，立马带着徐莉便往沈秋明家赶去。
就在周青三人赶到沈秋明家楼下时，突然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小区，随着爆炸，还有许多蓝黄色火焰跟着碎裂的玻璃窜出了窗外。
“糟了！”
周青弯腰抬手遮住头顶，脸色一变，哪还能猜不到事情有变，已经朝着他最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前进了！
“经初步尸检，可以确认死者为沈秋明，死因并非爆炸，而是一氧化碳中毒。而经过消防人员确认，死者家中的煤气灶没有关紧，导致一直有煤气泄露，起火点是微波炉，在其中发现了葡萄残渣。”
听着法医的报告，周青那扭曲的表情，握紧的双拳，无一不显露出那无处发泄的愤怒。
就在这时，消防人员示意可以进入现场了，周青方才走入了这已经面目全非的房间之中。
看着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灰黑色尚带着水渍的残渣碎片，他就知道想在这里找到线索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摇了摇酸胀的脑袋，周青朝着旁边过来的徐莉问道：
“怎么样？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没？”
“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张心和。这小区是职工集资房，没有保安以及监控。通过询问附近的住户得到的消息，可疑的人员有两个，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看不清脸，基本是低着头走路的，不过跟沈秋明是一前一后回到的小区。另一个身穿休闲装的短发男子则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是有急事，跑着出去的。不过经确认不是这里的住户，现在正在进行素描。”
“那个身穿黑色卫衣的就是他！不用怀疑！但他怎么找到沈秋明的？不对！王禄！如果我是王禄，那么我最希望弄死的是张心和，但交通意外并没有能杀的了他，那么这个计划必然是失败的！凶手肯定要找王禄汇报情况，而王禄的手机已经被我们监听，甚至还专门派了人去盯着，不能随意行动。那么只能是沈秋明亲自去到王禄所在的医院！也就是说，在事发后，张心和便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连尸首都没认领便在那守株待兔了！”
周青越是分析，脑门上的汗越多，接着说道：
“跟着沈秋明回到家后，便突然袭击制服或者打晕了他，然后打开煤气，在微波炉中放入葡萄，再打开开关，从容离去！这已经不是制造意外了！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说完，一拳锤在了旁边被熏得乌漆麻黑的墙上。
“别冲动！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能因为一起办过两次案就觉得他是袍泽，是兄弟，是警察，那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冷静点！”
徐莉看到周青转身，似乎连案子都不想管，准备暴揍张心和一顿时，急忙阻拦劝道。
周青闻言，站在原地半晌，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谢谢！是我冲动了！我只是在惋惜，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最后生生被逼成了恶魔，更可怕的是，他还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说罢，摇了摇头，继续查看起了现场。
“冷静下来一想，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在经过一番调查，询问之后，周青这才喃喃地说道。
“怎么了？刚刚看你一直在问和时间有关的事。”
徐莉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首先，消防员同志说，如此巨大的爆炸必须保证房间内有足够浓度的煤气！而根据他们的经验，当时煤气开关并没有开到最大，大概是一半的样子，而达到这个浓度需要的时间至少是两个小时。而张心和跟着沈秋明进入小区到发生爆炸之间，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也就是说，煤气是有人提前打开的，根据我们的推测，张心和一直在医院守株待兔，并且一路跟随，明显不是他，再加上爆炸之后匆忙逃跑那个可疑的人！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沈秋明怕是有两波人要他死！张心和是其一，而那个事先打开煤气灶的，应该是王禄派来灭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