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见王
砰！
门终于被踹开，只见杨教授异常颓废地跪坐在了地上，身边散落着一堆纸，上面写着一些完全看不懂的数据。
电脑面前坐着一位眼睛通红，身穿白大褂，但却布满了血迹的男研究员。
一堆复杂的实验仪器中央，坐着一个人，满身是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但依稀能分辨出来是个年轻女子。
只见其仰头看天，头盖骨早已不知所踪，露出了里面的大脑，上面贴满了金属薄片，由一根根导线连接到了四周的仪器上。
她双眼无神，瞳孔已经完全涣散，一张原本清丽的俏脸毫无血色，嘴巴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赶到的张心和等人，哪怕是已经见过金雄暴毙场景的杜林涛，也转身哇哇地吐了起来。
冯斌更加不堪，脸色发白，双眼一瞪，“呃”的一声就靠着门边滑倒在地，晕了过去。
杨琳琳脸色苍白，通红的眼珠中隐约有泪水渗出，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两个颤抖的字：
“人渣！”
接着便冲着尚还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的男子一脚踹了过去。
张心和面色铁青地走到林子欣身边，轻轻地在其脸上一抹，把那双似乎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拿起了手机，准备拨打110报警。
就在这时，门口再次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是徐莉与周青。
徐莉看到如此人间地狱，身体晃了晃，差点走上了冯斌的老路，还好，身为警察，至少能站着，但亲人离世的悲痛，还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青面色冷峻，黝黑的脸庞除了愤怒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他先是拦住了还没揍爽，正准备不顾尊老爱幼，连杨教授也一块打了的杨琳琳，接着走到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男研究员面前，将其拷了起来，随后来到杨教授身前，揪着他的领子，提了起来，厉声喝道：
“你有权保持沉默，并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但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将来法庭上作为不利于你的证据！”
“你还是不是人？！这滔天恶行就摆在眼前，还念什么米兰达规则？！”
杨琳琳从刚刚对方拦住自己时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估计打不过，况且，那掏出的警用手铐更是让她恢复了理智，只得用大喊来泄愤。
“我是警察！”
周青转头对着杨琳琳，铿锵有力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似乎这就可以解释一切！
“杨清河教授，你和这位研究员…曾国强一起谋害了林子欣，是与不是？！”
周青从工作牌上得知了两人的名字，开口质问道。
“谋害？呵呵～子欣她是为科学献身！什么叫谋害？就算是谋害也是你们害了她！我向学校向资方申请实验，学校不准，资方不许，我退而求其次申请所需要的药剂，他们还是不让！那我只能自己弄！
本来想着凑够了足够的剂量，亲自为科学事业献身，让小曾来协助我。
如果成功了，让他发表我的论文！用我这条老命铺垫了科技发展之路，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能够名垂青史的话，我也认了！
但是，剂量不够！只有一多半！这对一个成年男性来说没法保证让其进入实验所需要的状态！
我等不及了，唐文礼死了，你们肯定能查到我，也等不了了，只能再退而求其次用女性作为实验体。
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我，我还少算了一样东西，让人脑终究无法与电脑进行不需要翻译地直接接驳！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杨教授大吼着，仿佛这个风华正茂，尚有许多年来施展人生抱负的花季少女香消玉殒并不如他未能得知的那个结果更为重要。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杨教授脸上，周青看了一眼杨琳琳，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你个混蛋！难道一条鲜活的人命还比不上你那狗屁实验么？！”
杨教授似乎被一耳光抽醒了，回答道：
“人命？你知道每一个时代的变革，会有多少人为之牺牲么？一条人命算什么？千条万条乃至上亿又如何？只要进入了新的时代，只要人类不曾灭绝，一切的牺牲都将是值得的，无论你，无论我！”
“疯子！都是疯子！”
杨琳琳似乎知道跟这家伙不在一个频道上，已经完全无法沟通，转身离去。
张心和看着这一切，微微地朝着周青与徐莉点了点头，转过身，一巴掌扇醒冯斌，顺便拉起了看了吐，吐了再看，看了还吐的杜林涛，一起离开了。
而周青似乎也忘记了取证的事情，继续忙碌着手中的工作。
坐在车里的杨琳琳对着方向盘一顿猛锤，喇叭不时响起，让周围不知内情的人都转过头偷偷打量着这车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世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疯子出现？为这本来平安祥和的世界带来灾难与战争！他们心中的伟大理想我不懂，我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一家团圆，和和睦睦！”
杨琳琳满脸泪水，大喊着，说完，双手抱头埋在了方向盘上。
张心和拍了拍其后背，安慰道：
“你说的对，因为死者是如同你我般，只求一生平安的小老百姓。
但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因为他是时代的先驱，是破除旧世界枷锁的人。
对与错，只看站在什么角度罢了。而这精彩纷呈的世界，不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却无绝对的对与错。
就如刚刚碰到的男子，他是警察，我们是杀人犯，那谁对谁错？你自己能说的清理得明么？
说起他来，恐怕，这次的意外，让我们都已经暴露在了警方的视线之中。
这家伙，直觉告诉我，乃是一个劲敌，若想着还有机会去思考人生，那么这段时间就得安分点了。
虽说暂时应该没有危险，但常走河边路，哪有不湿鞋？我们恐怕迟早有对上的一天！”
看着刚刚还在抓蛇的同事，此刻姗姗来迟，周青那本就黝黑的脸显得更黑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哭了，虽然亲人离世，悲伤是人之常情，但请你记住，你可是警察！现在咱们还在查案！要哭下班了再哭！”
“警察怎么了？警察就不是人了？！谁规定的警察就不许哭了？！我那可怜的表妹就那么走了，还走得那么痛苦！我哭哭怎么了？！”
从来没有忤逆过周青的徐莉骤然爆发了，但一通怒骂之后恢复了不少，哭声渐渐消失不见。
周青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吐沫芯子啐的满头满脸，但依旧沉默着，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等哭声消失才问道：
“发泄完了？心情舒畅点了没？好点了就好好听着我接下来的话！这伙人不简单！他们是如何知道这里将要出现事故的？甚至在我们之前赶到！此其一。
杜林涛和张心和我知道，曾经也怀疑过他们两个是对方用来斩草除根的工具人，但已经排除，不过杨琳琳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身边？！地位悬殊如此之大，又没有任何存在交集的可能性，却如同朋友，不，甚至比朋友更加亲密！此其二。
张心和一个普通人，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去帮死人合眼？！并且这群人都隐隐以他为首！此其三！
所以，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而直觉告诉我，我们不是一路人，虽说应该不是敌人，但总归，迟早会有与他们对上的一天！”
“我说，有事你就玩消失，有乐子你就出现！你这算哪门子的小组成员？！”
张心和似乎已经认可了赵清雅成为意外小组的一员，但对其神出鬼没的风格实在不能接受。
说也奇怪，安排布局谋划时，那步骤仿佛已经刻在了心中，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开关，打开后阐述出来就行了，可其中没有一次安排赵清雅的任务，虽然基本在行动时她也往往不在别墅。
“怎么？不欢迎？那我走算了。”
赵清雅说着，那委屈的样子，像是被抛弃的小媳妇。
“你就是上天派来玩我的吧？！”
看着杜林涛和冯斌那想要杀人的目光，张心和再次被赵清雅的无耻打败了。
“我错了行了吧？赶紧上车！你说你这两手空空，啥也不带，咱们可能有水上项目的，到时候湿身了看你咋办！”
张心和依旧不甘心，再次找茬。
“放心，我算过了，不会掉水里！”
赵清雅媚眼一抛，转身上了副驾。
“赵姐姐，理这些大猪蹄子干嘛？我这里应有尽有，你要什么从我这拿就是了。”
杨琳琳表示，她是在维护女权主义道路上坚强的后盾！
“唉，老大，嫂子那边你咋解释的？用不用我现在帮你打个电话，以老板的口吻通知家属？”
杜林涛一边搬箱子一边用手肘拐了拐张心和。
“我特么又不是出事！我那是出差！你一个老板通知我媳妇？这是有脑子的人干得出来的事么？已经说过了，我入职第一周就成为了派件量第一的明星员工，公司奖励了三天两晚的团建！”
“啧啧，这智商果然超凡脱俗！你咋不说旅游呢？”
“旅游你妹啊！旅游哪有不带家人的？那不是明摆着找事么？”
“对了，嫂子也快生了，估计也就三四个月了吧？”
“嗯，差不多，入春吧？行了，赶紧上车，他们都等着了！”
“好嘞！”
说罢，把箱子往后备箱一放，两人上了车，随即陆地巡洋舰朝着秀梅山庄疾驰而去。
一路上，稻田里，黄澄澄的稻谷随着秋风翻起金波，绿油油的菜地里，肥嫩的菜叶上闪耀着晶莹的露珠。
枫树林给大地铺上了红色的地毯，秋风一吹，枫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好似在鼓掌欢庆这丰收的景象。
路遇一座庄园，那一片菊花，开得多么热烈！多么旺盛！黄的、红的、白的、紫的……一朵朵，一簇簇，迎着秋风，披着寒露，争妍斗艳，喷芳吐香，开得到处都是，简直成了一个锦簇的花海。
杨树与青松点缀在外，如同看护孩童的长者，挺着身板屹立着，为他们遮风挡雨。
在庄园中央，一栋小洋楼，不，可以算是中西合璧的小城堡，仿佛帝王般巍峨耸立，俯瞰着周围的臣民。
“握艹，真漂亮，咱们要去的就是这里么？”
“你想得美！上次我去秀梅山庄的时候也这么问过，沈叔告诉我，这里好像是一位什么大人物的居所，连靠近都是不允许的，更别提进去了。”
杨琳琳撇撇嘴，解释道。
“哦，真遗憾啊，啥时候能进去参观参观多好，等我赚够钱，我也弄个城堡住着！”
杜林涛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仿佛明天就可以买个庄园建座城堡了。
“嗯，像你现在这样整天当甩手掌柜好吃懒做的话，再干五百年差不多。哦，对了，现在公司还是别人的！”
冯斌在旁补了一刀。
“宅成这样你特么好意思说我？”
感受着两人那汹涌澎湃，显露无疑，就差拔刀相向的兄弟情谊，众人就在优哉游哉地看着猴戏中来到了秀梅山庄。
停车场对面，一个拱形门洞镶嵌在了青色石板堆砌而成的院墙之上，两侧布满了黄绿相间的爬山虎，一块尽显端庄大气的牌匾，上书秀梅山庄四个大字。
入得院来，远处湖光云蒸霞蔚，山色层林尽染，秋菊傲霜奔放，白云蓝天轻曼，还有扶摇直上，披金带甲的雷云山，美不胜言，众人被如此景色惊得久久无语。
“原来世界居然可以如此漂亮！”
杜林涛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可比电脑里面的照片美了一万倍！”
冯斌也是目瞪口呆，从来没想过有实景居然比照片上的景色还略胜一筹的地方！
“虽然大多时候照片能p，能美化，能取局部，大多数时候的确比实景要漂亮，但是照片没法让你身临其境，没法将这些各不相同的自然风光鬼斧神工地结合在一块，这才是大自然的魅力所在。”
张心和一脸陶醉的跟冯斌解释道。
“看吧？我选的地方咋样？哈哈~我宣布：意外小组，第一次团建，正式开始！”
杨琳琳无比嘚瑟地喊道，接着，就像放开了缰绳的二哈，撒丫子跑了，仿佛昨天的惨案并没有影响到她寻求快乐的心情一般，也或许，他们正需要这么一场轻松愉快的旅游活动，来驱散那血腥凶残的一幕。
“等等我们！”
杜林涛急忙拎起了行李，跟了上去。
剩下三人微微一笑，感受着身心每一个细胞的欢呼雀跃，朝着他俩离去的方向，缓缓前行。
“哟，这不是杨大小姐么？怎么不在公司当你的大老板，跑这里来散心了？”
突然一个贱兮兮的年轻男子在杨琳琳众人办理入住手续时在其身后的门口出现了。
这男子一身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休闲装，一双azg球鞋夺人双眼，略高的个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很难相信这种有些过火的话是从这么一个阳光少年嘴里说出，虽然抠鼻屎的行为完美地破坏了其形象。
“关你屁事！你怎么不好好在家闭门思过，跑山里称王称霸？”
杨琳琳丝毫不客气，反唇相讥道。
“那还不是拜杨大小姐您所赐，这栽赃陷害的水平，真是不得不服气！”
“这是有故事啊？”
杜林涛在一旁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这几位是？不介绍一下？”
年轻男子指着杨琳琳身边几人道，虽说他恨极了杨琳琳，但是良好的家教，让其并没有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的纨绔模样。
“我朋友，都说了，关你屁事，你玩你的，我们玩我们的，没必要有任何交集，也不想和你有什么接触！”
杨琳琳说着，接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房卡，一一分发给了众人，就自顾自的上楼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吩咐道：
“胖子，把我的行李帮我搬上来。”
“就知道使唤我~”
杜林涛无奈的提着行李箱上了楼。张心和在一旁眼神闪烁地看了看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的年轻男子，也一同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