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周青
江川市公安局，一个相对偏僻的小院中，二楼靠院子的一间房间灯火通明。啪，周老不知道第一次拍了桌子，正准备第n次说出“混蛋”俩字时突然觉得兴趣阑珊：
“唉，出去吧，尽量搜集能找得到的证据和线索，只能再慢慢查了。”
正挥了挥手，让眼前的人离开时，门被敲响了。
“进。”
随着门被打开，一位浓眉大眼宽额头，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年轻男子进入了房间。
“周组长，秦副组长，黄局。”
来人对在场的三位大佬一一打了招呼，接着道：
“我在现场有点儿发现。”
周组长眼前一亮，却也没打断周青的话，秦副组长和黄局对望一眼，露出赞许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小伙，三人默默静待下文。
“其他地方都因为或多或少的人为因素遭到了破坏。但在酿酒厂后门处，也就是虎子急于逃命的地方，发现了一点东西。”
说着，将手中尚还温热，明显刚从打印机里打印出来的一页纸放在了办公桌上。
“我们对后门锈蚀的地方进行了化验，发现其锈死不是因为长期氧化导致的。而是有酸液的存在，也就是说，是人为将铁门封死，让虎子不得不跳窗逃跑。而且，在我们进一步检查之下，石棉瓦很新，或者说，其表面灰尘较少，远远小于其应该有的数量。
换言之，是有人故意在近期将石棉瓦铺在污料桶上，让人看不清，或者说不知道铁桶是不是有盖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而人在慌不择路下的既定思维不会去细想石棉瓦以及铁桶是否安全，只会认为这里有一个下脚的地方。
再加上旁边导致虎子摔倒的两块木板下面的土地颜色，性状，与旁边的一模一样，并且没有长期放置在此处的压痕，也就是说这两块长条木板是新近移动到那个位置上的。
这一系列的布置，最终导致了虎子的凄惨下场。可以说，只要是个正常人，设身处地在虎子的境遇，几乎是一样的结局，甚至若是没有虎子强健的体魄，只会更惨。”
“你的意思是说？虎子是遭人陷害？甚至是整个事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做的局？！”
秦副组长惊声道。
“是的！如果整个事件都是人为，那么这布局之人思虑之周全，谋划之远，布局之精妙，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而最大的嫌疑，便是那两个发生口角的路人。但是，单在碰瓷这个事情上，我根据口供以及现场的勘察，并没有发现任何不符合常理和逻辑的地方，事发地点的血迹也进行了化验，确实是人血。
所以，我更加倾向于，布局之人仅仅是在后门下了手，防止在意外出现的情况之下有人从后门逃脱。我不太相信有人能把天时地利人和人心人性利用到这个程度。如果真的有，那么也不会落下那么明显的证据。”
“收起你那傲慢的心思！知道你聪明，不然为何要冒着风险将你调过来？但你也别小觑天下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组长适时教训到，跟训儿子一样，不对，确实是在训儿子。
“是！组长！”
周青恭恭敬敬的略微弯腰。
“行了，现在还有另外一起意外，李琨在家里死了！”
周组长揉着脑袋说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周青顿时惊了，也没管眼前之人是他爸，但也是其领导。周组长也没在意其不守规矩得大呼小叫，因为自己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无比。
“就在刚才，你赶紧去查查看，如果真是意外就算了，一旦有什么蛛丝马迹，及时向我汇报！”
“是！”
周青立马立正敬了一个礼，接着便急匆匆的往外冲去，甚至来不及跟身边的两位领导打招呼。
“年轻就是好啊！这刚来两天，眼都没闭过，还那么有精神！这小子也真是神了，刚来就有那么多发现，你老夸他我还不信！今日一看，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秦副组长看着周青离去的背影，不由夸赞道。
“咋样？我说把这小子调过来没，你还不让！这回咋样？还是得好钢用在刀刃上才行吧？”
周组长乐呵呵的笑道。
“你就嘚瑟吧！不过你可想好，如果真被他猜中了，是有人秘密布局，这手段，啧啧，你就不怕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秦组长急忙给对面的老搭档泼凉水，让其冷静下来。
“这手段，这心机，厉害啊，不说整个事情，就说后门那一堆布置，我到现在都觉得眼皮直跳。不过老秦你提醒的确实有道理，咱们还是小心无大错。黄局，你找靠谱的人调查下这两个发生口角的路人，看看是否有什么蹊跷。”
周组长老成持重的吩咐道。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说罢，自觉不应该再赖在这当电灯泡，马上出了房门，顺手把门又带了起来。
“呼，这压力，可真够大的！这帮孙子，就不能消停会么？”
也不知他骂的是谁，就见其风风火火出了院子，往办公大楼去了。
周青火急火燎得赶到了现场，看到蹲坐在地上兀自在那哭泣的李婶，不由说道：
“请您节哀。我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周青，因您丈夫的死可能事出有因，特来调查，这是我的证件，请您过目！”
在听到刑警支队四个字时，李婶的肩膀微微一抖，哭声也随之减弱，随即僵硬的转过身，大声道：
“查什么查？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有事去殡仪馆找他去啊！”
随即再次大哭起来。
“这～”
周青也是六神无主，碰到不配合的市民，他毕竟资历尚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抓了抓脑袋，方才道
：“我们就是四处看看，顺便问问您当时的情况，可以吗？”
“看什么看？我回来的时候老李已经躺在沙发上死了！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婶依旧不依不饶，可能由于过度悲伤有些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
周青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第一没有搜查证，没办法进行搜查，这个违反规矩的事没法干，第二，他爹老周在其进入调查组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谨小慎微，低调干活，打枪的不要！
毕竟这调查组乃是暗访，这才刚来几天，如果被自己这一下子搞暴露了，还没能拿到足够的证据，那么恐怕自己老子能剥了自己的皮！只能无奈道：
“那您节哀，我们就走了，不过还有个事，我们能对您丈夫进行一下尸检么？”
李婶听到这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但没能站稳，又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人死了你们还要糟践他！你们给我滚！”
看着状若疯癫的妇人，周青只得摇了摇头，向身后两名同伴示意，离开了李家。
“周队，有什么发现么？”
坐上警车，其中一名在警服衬托下英姿飒爽，短发齐肩的年轻女子问道。
“有是有一点点，但完全没有头绪。”
“什么？赶紧说来听听？”
驾驶位上的年轻男子也顾不得开车了，丢下刚刚启动的汽车方向盘，急忙转过身问道。
“刚刚我发现一个比较奇怪的地方：一个正常人喝醉酒，回到家躺在沙发上。这些都没问题，但，如果发生呕吐，如果是你们，会怎么办？”
周青循循善诱，指导着身边的两位同事道。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转头吐地上啊！”
驾驶位上的男子说道。
“恶不恶心啊！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喝醉酒还吐地上，让我们这些女的对你们喝酒这事深恶痛绝！”
女子气愤地接着说道。
“如果是我肯定捂着嘴跑卫生间啊！”
“那李琨呢？”
周青略带考教意味地问道。
“好像没动？死在了沙发上？那女人是这么说的吧？”
女子言语中透露出些许不确定。
“对！就是这里有问题！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正常人，如果要吐的话，肯定是要有所动作的，第一意识，或者说本能是让呕吐物不要沾到自己身上。但李琨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出现！
甚至我刚刚看了下，发现他们家的沙发一点破损痕迹都没有！
正常来说，出现窒息情况时，出于本能，无论是伸手抓、挠、捂住脖子等等，动作都奇大无比，不大可能对身边的沙发那么柔软的东西都无法破坏！
所以，我怀疑李琨在此时，肯定处于一种无法动弹，或者说丧失意识的状态之下！
所以我才跟其妻子说能否尸检，只要是尸检，肯定能发现异常，如果是真的被人下了药，那么就可以敲定谋杀！咱们行事就方便多了。可惜～”
说着，周青摇了摇头。
“周队，你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轴了！认死理！守规矩是好，但也要看情况是吧？！”
女子在一旁也摇了摇头，教训着自己的上司。
“刚刚那女人不是说李琨尸体在殡仪馆么？咱们在她家不能乱来，去殡仪馆偷偷抽点血不就能化验了么？难道殡仪馆的人还能拦着咱们？”
女子微笑地出了一个主意。
“对啊，周队！咱们悄悄地干，没人会知道！走着，去殡仪馆！”
说着，便放下手刹，挂了档，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周青本想说点什么，但那纠结得要死的样子，让人不禁想到他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张心和！你还想不想过了！又去哪鬼混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李丽萍从沙发上站起，指着刚刚进门的张心和一通怒骂。
“我这不是送快递么，今天派的件有点多，而且碰上了几个难缠的客户，就耽搁到了现在。”
张心和换好拖鞋，一脸堆笑的跟自家媳妇解释道。
“这不为了多赚点奶粉钱，想多派点件，别人一天一百多，我一天三百件！每天累的跟狗似的…”
边说，边还揉了揉腿，仿佛快跑断了。
“这样啊，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谁让你没事打人的？打人也就罢了，打的还是新任老总，打了就打了吧，你是哪根筋搭错了主动辞职！不对！这么香！你肯定找女人去了！呜～不过了！”
本来已经准备温言软语得关心张心和一下，结果越说越来气，这火又噌噌的往上冒，等张心和走进时突然闻见一股子香水味，并且异常好闻，香儿不腻，仿佛闻到了一股子青春的味道，不由得一惊，随即悲从中来，呜咽了起来。
“你听我解释！”
张心和这脑子嗡嗡的，自己今天跟杨琳琳呆了快一天，鼻子早习惯了那香水的味道，结果一回家居然才想起这茬这下可如何是好，突然就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这不，我不是说碰到几个难缠的客户么？最后一个是个富婆！那香水味熏的我啊～最可气的是，我一送快递的，她居然叫我修水管！不修还不给我回执单上签字，还说要去我公司告我！我这不是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张心和越说越顺，再一思量连细节都补齐了。
“后来修好了她才解释道，自家水管爆了，半夜三更也不敢让不信任的人进家门，何况也找不到愿意这时候登门的师傅了。这不因为我本身是送快递的，就算出了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人家就更信任我了，非让我修不可，不然这等到明早，她家都可以养鱼了。”
李丽萍已经止住了哭声，兀自眼中含泪，盯着对方。
“真的？”
“比真金还真！”
这次我没有皱鼻子，她肯定信了！看来平时说能让她知道的谎，这个小动作还是得保持！张心和心中暗道。
“好吧，我相信你了，来我帮你外衣脱下来洗洗。”
说着，便自顾自的把手直接伸进了内衣里面，在张心和后背一模一撮，这才拿出手道。
“这身臭汗！还不赶紧洗澡睡觉！”
说罢便自顾自的回卧室去了。
这汗不像是刚出的，哼，还好没骗我！李丽萍心中这才相信了张心和的话，突然一皱眉，喊道：
“等等，我先洗个手！”
张心和刚刚站起来的身形顿时愣住了，站在原地目送妻子进了洗手间，这才呼地喘了一口粗气。
“吓死我了！这一身冷汗都出来了！还好我是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这女人，吃起醋来智商直追我啊！呸，她本来就聪明，这特么都超过我了！”
翌日，周组长的办公室里周青黑着眼圈，脸色都有些微微发青，发丝有不少粘在了一起，神情间那股子勇往直前的劲早已不见了。
“黄局刚刚跟我说了，那两个人，一个是普通路人，没人见过，一个是心意快递的快递员，这个身份确认过了。两人受他人指使的可能性不大，佐证了我昨晚的猜测：布局之人应该是仅仅为了防止有人逃脱，而原因，尚无头绪。
昨晚化验的结果也出来了，李琨是突发重症肌无力，同时醉酒呕吐导致的窒息死亡，没有被下药的痕迹。
另外，我们昨晚在没有被批准的情况下就取了死者的血液样本，请您处罚！”
周青鞠躬，眼神中满是落寞与失望。
“也就是说，现在仅仅有一个不痛不痒的线索和发现，其他的头绪都断了，是吧？”
周组长看着窗外，也未转身，淡淡地问道。
周青咬了咬牙道：
“是！”
“行了，处罚就免了，虽然确实稍微有点逾矩，但这是为了查案，且并没有什么影响。”
说着，转过身，皱了皱眉。
“赶紧洗洗澡，睡一觉，案子慢慢查，不着急，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你瞧瞧你这样子，隔着八十米都能熏我一跟头！”
周组长挥了挥手，继续转头看着窗外。
“这案子，难办咯，跳出来的死了，其他都龟缩不出，调查组那边也没有太大的进展。看来这水要混起来，才能摸到鱼啊！就是不知，这水何时才能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