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白无常
阿飘大概没见过这种阵势，一下怔住，“你们能看到我？〞
我意识到它似乎并无恶意，就点点头。
胡小眉虽然看不见，此刻见我对着空气点头示意，也是大为好奇。
我突然明白林珠为什么能见鬼了——体弱阴柔之人，更容易招鬼，比如林珠。而胡小眉血气充沛，活泼飒爽，反而见不到。
我问阿飘，“你为什么冒充阿珠妈妈，接她上楼？〞
原来，阿飘生前也是这栋楼住户，姓韩，有个女儿，年龄和林珠相仿，平日住校，周末才回家。
三个月前，这部老电梯就短暂故障过。
当时正值周末，韩姨女儿回家有点晚，到楼下用不上电梯，大晚上的也怕走楼梯，就打电话让韩姨下来接一下。
一直等女儿吃饭的韩姨撂下电话，便急忙下楼。
不料就差几个台阶到一楼时，拖鞋带突然绞断，一跤滚下来，引发脑溢血昏死过去。
韩姨女儿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打手机没人接。
却隐约听得楼梯间有手机铃声，感觉不妙，冲进去才发现老妈歪在墙角不省人事，紧急送医，却回天无术。
“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穿着拖鞋就急着下楼梯。我死了，女儿可咋办！”韩姨到死，一心还都在女儿身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韩姨的魂魄，仍然记得还没接到女儿。
心愿未了，便成执念。于是一丝魂魄便留在了楼梯间，天天等女儿，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前几天，林珠打电话让妈妈下来接，韩姨魂魄一听对号入座，便把林珠当成女儿了。
不想接了一半，“女儿”却跑了…
这种状态的鬼魂，执念都很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神志也不大清楚，认错人是常有的事——这不，今晚一听林珠打电话，不就又来接“女儿”了？
情况就是这样，鬼也不是坏鬼，就是有点糊涂执拗。
我让韩姨鬼魂稍候，先和胡小眉出来，找到林珠。
林珠胆小，就跑到门外的花圃边等我们，神不守舍的。
听我说完，林珠两眼便泛了红，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也不觉得这个“妈妈”可怕了，目测心魔算是解除成功。
“那…韩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楼梯间吧？”
眼下韩姨魂魄的状态，如同迷路，受制于执念，无休无止流连于楼梯间。
再不投胎转世，将永远困于此处，确实也不是办法。
“除非有人帮忙引路”，毕竟专业杂书看得多，我还懂得一点，“比如黑白无常，他们肯定专业。”
“识货！”边上有激赏之声，不知是谁。
肯定不是胡小眉，她在挠头在想主意，不像出过声的样子，而且声音也不像。
更不像林珠，她正高兴得有点无脑，“对对，就说肯定有办法，咱找他们去。”
“怎么找，是你认识黑无常，还是我认识白无常？”我一脚把小石头踢向电线杆，心里想着，要不去小区隔壁的小庙里问问？
记得庙里有黑白无常塑像的，点个香拜拜，请求一下，没准真能行。
“哎哟！”灌木丛里一阵骚动，跟藏了野猫狗一般。
一个压低的声音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要打我好不好。老黑，你干嘛戳我屁股！”
“虎咬对头人，雷打三世冤——啊呸，被你传染了。舌头长也不要这么血口喷人。我左手抠耳朵，右手赶蚊子，哪只手有空碰你！”
“隔壁岂无耳，窗外岂无人。难道咱们隐身术退步，暴露行迹了？”
“就你爱抠字眼，小题大作。上面是不让泄露天机，可也没让这么躲躲藏藏。看看看看，我新帽子都挂成什么样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好啦，那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撞上了，咱把那个糊涂鬼捎上好了。”
后来才知道，近日这一带蹊跷事陡增，两位爷百忙之中，多跑了这边几趟，赶巧碰上我们。
“人个头，是救鬼一命”，是老黑的声音。
“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跟老白咬文嚼字，你肯定比得过我？”
“…”
相信那个老黑现在已经无语了，懒得理。
我听得一脑门问号，便学书上的架式，说道：“明人不做暗事，两位何方高人。”
“原来他听到了…〞
那两位一看藏也是白藏了，就从旮旯窝里现出了身，赫然是…
果然是黑无常、白无常两位，手持勾魂幡、摄魂棒，长身立于半空。
高瘦惨白、笑口常开、口吐长舌的是白无常，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字；矮胖黑面、面容凶悍的是黑无常，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此时，两位虽然衣冠不整，略显狼狈，但通体自带神芒，威压逼人。
我却没来由的一点都不生分，可能是小时候在庙里，常偷偷扯白无常舌头、揪黑无常胡须玩的缘故。
我恭敬地拱了拱手，道：“两位无常爷爷，韩姨的事还麻烦帮忙。〞
“不敢当，不敢当”，老黑老白侧身避过，“麻烦也谈不上，捎带手的事。”
只见勾魂幡轻摇，韩姨的魂魄就出现在面前。果然是忙者不会，会者不忙。
韩姨神志也清楚了，不住地道谢，“谢谢两位无常爷，谢谢这位小哥。”
“多亏两位！”事情了了，我松了口气，“对了，你们认识我？”
这得先搞清楚，不至于是来勾我魂的吧。咱又没干过什么坏事，未来路还长，美好的生活在前面招手，没活够。
胡小眉在一旁看得懵圈，一个劲牵我衣角，想看稀奇。
我也没办法呀，又不能把眼珠子安到你身上。
黑白无常咧嘴笑了，这一下更吓人了。
“都是有缘人，迟早那个啥的…咱哥俩也不是要故意匿身，主要是不想太吓人。”老黑不仅说话嘎嘣脆，也挺有自知之明。
“胆大漂洋过海，胆小寸步难行。你看她胆子比你脸还大，就是看到也吓不到。”老白说着，长舌飞快扫了一下胡小眉双眼。
“这也太…恶心了。”我午饭都要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