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干什么了？”池越一个翻身坐起来。
“你自己看看微博！自己问问他！真是嫌我命长。”
小井嘟嘟囔囔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池越打开微博，忽略了已经变成省略号的留言数量和私信，直接搜索了梁盛的微博drlng，并没有看到什么与他相关的转发，还停留在半年前心理科普。
他又回到自己的微博，最上面几条混杂着黑粉和真粉的评论，黑粉骂他的话无外乎活动耍大牌、装娇弱、绿茶心机婊，这种全是嘴炮的喷法完全没有技术含量。
但是楼中楼能骂到几百条的情况确实不常见，池越点进去第一条，高赞回复中就看见了drlng。
梁盛反驳了池越活动耍大牌，解释了那碗面并不影响他的手术。
退出，第二条黑粉评论中，仍然有drlng，评论不是复制，而是结合黑粉骂他的方向加以阐述。
池越连续看了十几条，全都能看到梁盛的身影。
不怪小井头疼，要是梁盛再这么评论下去，黑粉恐怕就要问drlng是谁了。
池越推开门，正看到梁盛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往卧室走。
“梁医生，等一下。”池越叫住他，耐着性子说：“咱们之前谈过吧，不要给我买水军。你这么一弄，公司那边公关很难做。有些不好的说法慢慢是会散掉的。”
梁盛一愣，回想起刚才找叶坤想办法时，他那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以及那句笑里藏刀的“真要买水军”？
“好吧，抱歉。我是真的有点看不下去。”梁盛说，“要不你就当我给我那碗面买的？”
这又是哪根弦搭错了？池越难以相信这还是今天一度让他觉得温暖贴心的那个人。
“那你也没必要亲自在那回吧。”池越质问道：“万一有好事的，把你给人肉出来怎么办？”
“我也不是什么名人，真把我扒出来顶多是你的一个无名追求者。”梁盛擦着头发，有些心虚地坐到沙发上。
“哈。”池越站在客厅中间，一时气结，翻着白眼抬头就看见了那束摆在墙角的299朵红玫瑰。更觉得能和梁盛好好相处很讽刺，还好心地给吸水海绵浇水。
浇什么浇，同归于尽吧，累了！
“等有一天你被扒出来，可别后悔，梁医生！在网络上跟我沾上关系，可比现实生活里刺激多了！”
池越吼完，觉得自己有点像小井附体，而梁盛不慌不忙地划拉着手机，根本没抬头看他。
报应啊。你也有被人当空气的时候！
池越感觉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忽然想起曾经梁盛那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情商，最近可能也让狗吃了。
他不想再跟梁盛多说，转身准备回房间。
“你是希望所有人都不跟你扯上关系呢？还是只针对我？”梁盛语速缓慢，声音冰冷，像又回到了要和他退婚的时刻。
池越转过身，见梁盛脸色不佳，正探过身子，把手机朝他递过来。
“我这正按你的意思删评论呢，”梁盛见池越不接，收回手，翘着半边嘴角冷笑了一下，“白导演给你回复了。不看看吗？”
池越心里莫名地一紧。
他知道，梁盛口中的白导演，就是他在电影学院的师兄白永。
他曾一度仰慕白师兄的才华，但对方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没有把一句“看不上”放在明面上罢了。
他毕业以后，白师兄愿意提携，给他介绍了些资源，算是场面人做的敞亮事。可池越不能说他不知道，在白师兄发现他是个有背景的之后，忽然变得热络起来，隐约有些暧昧。
池越承认，他也有过悸动。但附加在名利之下热情，总又几分虚假。白师兄任由这些暧昧浮在那里不去戳破，一点点耗尽了池越的仰慕。
梁盛追他的这些日子里，当然有各种手段知道白师兄的存在。他从来不在乎这些的，他曾说，那个姓白的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池越当初是不爱听的，后来渐渐地有些认同。
今天听梁盛的话里像是带着些醋意，池越反倒有点触动。
有趣的是，有一天同在一个场景之下，他竟然更为梁盛的反应挂心。
还没等池越琢磨过味儿来，梁盛收回手机，读起来：“照顾好自己。在剧组等你。”
“这不是公事吗？”池越回过神，顶了一句。
“是吗？”梁盛关了手机站起来，擦着头发路过池越时，低声说了句，“那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
直到池越出发，梁盛都没再收到他的一个笑脸。
梁盛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冲动了，突然去找叶坤买水军，还激动得不行，去池越微博下面怼人。
这些事从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想都不会想。
但他最初也只是为池越打抱不平，真正触发他的怒点，是池越想跟他撇清关系的那些话。
脸不好看了，话也难听了。
冷静下来想一想，梁盛觉得池越说的也没错，毕竟池越和原主有关系，他和你梁盛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绑定在一起过了几天伴侣的生活，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你怎么这么幼稚呢。
梁盛在心里骂了自己几遍，又是两个晚上睡不好，以至于接到周旭电话时，也带着不耐烦，好像忘了是自己先找的他。
周旭不像他印象里那般热络，客气之中还有几分畏惧。梁盛约周旭出来见一面，哪知那边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二人约在锦大后街的咖啡馆，是梁盛上学时打工的地方。
“师兄最近挺忙的吧？”周旭先到，见梁盛来了站起来问候。
周旭倒是和梁盛熟悉的那个人十分贴合。
他是个beta。读到他们这个方向的beta不多，他也算是在学术领域很有悟性。加上长相不错，深得不少alpha喜欢。梁盛研究生时当过本科的助教，带过周旭的班级，等他后来又考到齐云生门下成了梁盛的师弟，二人能聊得来，关系比和别的alpha更亲近一些。
梁盛一身休闲西装，朝周旭走过去，在午后的咖啡馆里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的场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礼。
“还行，刚休了假。”梁盛放下随身带着电脑包，想跟他详谈项目的事。
周旭干笑两声，问道：“师兄今天约我出来是……？”
“找你聊聊之前齐教授那个ao干预药的课题。”梁盛说。
周旭明显很震惊，观察着梁盛的表情，“那个课题……不是永久暂停了吗？”
“为什么？”梁盛问。
“这个……”周旭仍是用一种看怪人的目光打量着梁盛。
“看我干什么，有什么直说。”
“不是您父亲梁院长亲自找的齐教授，要求停的项目。”周旭像提了什么不该提的人物，赶快喝了口咖啡压惊，又说道：“差点没给齐教授气背过去。”
“齐教授就同意了？”梁盛摸着面前的咖啡杯。
周旭怔了一下，把手放到梁盛手腕上搭了一下，“师兄，都两年了，你这是还迈不过去啊？”
梁盛过了二十年没有父母的日子，哪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便宜爹能这么有权势。不过联想到他结婚前和叶坤在酒吧时，把梁院长送的表都摔了的事情，梁盛也隐约觉得是梁院长有错在先。
“谈不上。”梁盛搓了一下习惯性戴表、现在空荡荡的手腕，“只是最近生活发生了点变化，想重新开始把项目做起来。当时和梁院长闹得僵，齐教授这边……”
梁盛留了个话头，按周旭的性格，会主动接上。
“齐教授也没给他好脸。”周旭隐隐有些兴奋，挪着椅子往梁盛跟前凑了凑，“你走得急不知道，梁院长不是威胁他这个项目不停后面保证他什么合作都接不到嘛，老头干脆把之前的也都撤了。你回来之后……”周旭小心地看看梁盛，“确实变化挺大的，老头不让我们跟你联系。你不接触梁院长那边的业务，可能不知道，听说没了锦大的平台，他也不好过。”
这倒是都串上了。梁家的医院主要是脑系科学，书里提到当年梁院长看不上梁盛做神经心理学方向，想让他继承医院，他去国外收样本的时候把他扣在那边，回来之后项目停了，原主性情大变，开了家心理诊所，和一帮富二代鬼混。
看来，梁院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家庭内部矛盾还耽误了齐教授和一众师兄弟。
梁盛对搭上梁家的快车并不感兴趣，他和池越结婚，把顾家的资源交到父亲手里，算是仁至义尽。他不是原主，他可以把他们当家人，但他们不能阻拦他的事业。
“你现在在做什么？还想重新做干预药吗？”梁盛问。
“想啊！”周旭噌地坐直了，“咱们那一组人，就剩我和小利还在锦大，我跟了个合成抑制剂的项目，快结题了。不过没意思。你要是回来，师兄，咱们可以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