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第三天黎明时分，山路终于打通了。

    沈鸣珂看着身边一张张笑脸，也欢快地跟着喊起了号子：“嘿嘿！”

    上午巳时初，沈家兄弟跟着孟起去洪水上游，炸开石壁，引水进入一线天。

    其过程不再赘述。

    只那地动山摇的一声轰鸣之后，滚滚洪水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奔流而过，直入被拓宽的一线天。

    泄洪，成功了！

    “娘！洪水退了！”孟夏激动地跑来又跳又笑。

    压在所有人心上的阴霾，被徐徐吹开了。

    “那边有人吗？！”

    远远地，山里开始传出各种呼喊。

    “有人！兄弟是哪里的？”

    “平陆镇的！”

    “我们是沈家庄的！”

    “有曹家村的吗？”

    “有的有的！”

    一阵阵回音在山谷间传递。

    有人找到了父母，比如沈鸣卉的爹娘。

    有人找到了宗族，比如大儿媳商瑶琪的娘家商氏。

    还有更多的人，在洪水褪去后，找到了家人的尸身。

    家家有白幡，户户戴孝字。

    “魂兮——归来——”

    老者沙哑苍凉的声音撕裂了夜幕的寂静。

    人们忐忑的、压抑的、悲凉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宣泄的途径。

    “爹！！！”

    沈鸣卉跪在地上，看着满身伤痕的父亲，悲戚不已。

    “……找……找到你大哥……”

    “好……”

    “……你们兄弟……好好的……”

    “好。”

    “……你娘……”

    沈鸣卉哭得不能自已，“娘撞到了头，在后院……”

    “……瀚光……”

    “大嫂在照顾他，文茵也在。”

    “……不不！”

    老人忽然激动起来。

    “爹你怎么了？爹！”

    “不……”

    “爹！！！！”

    沈鸣珂接到沈鸣卉报丧的消息时，正忙着收拾院子。

    “节哀。”

    “大堂姐……”沈鸣卉红肿着眼睛，嚅喏着：“能不能请您帮忙找一下我哥？我娘撞到了头，文茵在照顾，大嫂要带瀚光，我要治丧……”

    沈鸣珂看着他颓丧不堪的模样，点了点头，“都是自家人，我这就让老大老二去找。”

    沈鸣卉一下就忍不住了，他低头捂着脸哭了起来。

    洪灾过后，目之所及皆是狼藉。

    房子没了，可以再造。

    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沈鸣卉哭够了，难为情地擦了擦脸，一言不发地以手加额，俯身拜下。

    沈鸣珂连忙还礼，目送他离开。

    她转头去老大院内，刚交代完让他去寻沈鸣烨一事，就听见孟夏一声惊呼。

    “为什么不能吃啊？！！”

    “二嫂，真的不能吃。”

    “可是我看见人家都捡了吃了啊！”

    沈鸣珂循声走了过去，就被地上六七具动物尸体震住了。

    大如麂子，小如兔子，各式各样，几乎都被泡的肿胀，想来死了有段时日。

    “娘，您看看，四叔偏说不能吃！”孟夏道，“这都是山上被淹死的，又不是毒死的，怎么不能吃！现在粮食都没了，不吃这些，饿死么？”

    她越说越委屈，竟是抹了把眼睛，“这还是我大早上去山下抢来的呢！”

    沈鸣珂眉头紧皱，她把这事忘记了。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这些不能吃。”沈鸣珂解释道：“这些尸体浸泡在脏污的洪水中，被污染了。”

    孟夏皱眉，“我洗洗干净不就行了。”

    “不行。”沈鸣珂皱眉想着怎么解释。

    因为溺死的动物尸体体内滋生的病原菌，不但会在其肠道中大量繁殖，沿着动物尸体的血管和淋巴管进入全身各种组织，还会产生毒素导致食物中毒。

    “二嫂，洪水冲垮了各家的粪池、畜厩，你想这些水泡过的肉，还能吃吗？”沈尚光解了围。

    “对！”沈鸣珂连忙点头，“它们身体里都是粪便，根本洗不干净。”

    “呕——”

    孟夏捂着嘴，“娘您别说了，我可不吃这东西！”

    说着她拎起来就往外走，“我给它扔了！”

    “等等！”沈鸣珂拦住，“不能扔，要烧。”

    她转头对沈尚光道：“你去找你亚父来，这事儿你们和里正去说，还有其他几个村子，务必尽快。”

    “好。”

    沈尚光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