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嘴巴放干净点
兴安县作为兰陵府下十六个县中，排名靠后的县城，城内长宽八十里，东西南北各有一条街，汇聚于城中间县衙所在。
沈家原来的粮铺就位于西直街上，左邻右舍都是老字号大商铺。
而武馆镖局等都在北直街上，连同县内武备官署也在这个方向。
沈志光熟门熟路地驾车到了一间武馆门口，他拴了马，扶着母亲一起往里走。
虎威武馆不愧是县城第一大武馆，进门就是一个可容纳百多人的操场，青石板上白痕累累，饱含着无数徒子徒孙的血汗。
“娘，您别看方大勇是这儿馆长的小儿子，他平日与我交手都打不过我！”沈志光洋洋得意，“每次都被我打得哇哇大叫，害我赔了不少钱呢！如今我来他这儿学武，那是给他面子！说不得还要叫我一声师兄呢！”
沈鸣珂听他信口开河，无奈地摇头。
学文炼心，学武锻体。
学文者若是移了心性，必须善加诱导；学武者若是伤了身体，那可说不好会怎样！
所以沈鸣珂很是谨慎。
“咦？志光哥？”
“嘿！”沈志光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对方，“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拉着人走到了沈鸣珂面前，“娘，这就是我兄弟方大勇！”
那少年比沈志光都高了半个头，浓眉大眼，身姿魁伟，若不是脸上还有些稚气，比之罗三那群混混也不遑多让。
“呃……”方大勇有些犹豫地给沈鸣珂行了礼。
沈志光兴奋道：“我娘同意我来学武了！这下咱们可以做师兄弟啦！”
方大勇一愣，“你家还有钱？”
沈志光不高兴了，“你这什么话？就算我没钱，也可以半工半读。”
他见方大勇不明白半工半读的意思，于是一本正经地解释了一遍，然后还颇为自信：“你放心，就算我只能练半天，我也比你强！”
方大勇呵呵一乐，甩手道：“我进去找我爹来！”
没一会，就走出六七个汉子来。
为首者，三四十岁年纪，头戴一方青纱巾，身着一件褐色小袖狭身短衣，绷得肩宽胸阔，小檩条粗细的胳膊上还有一对儿深色护腕。
行走间，龙行虎步，下盘极稳。
“在下方浩来。”那汉子见了沈鸣珂，也是犹豫了下，拱手抱拳，自报家门。
沈鸣珂连忙回礼。
方浩来不等对方说话，就转向了沈志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怎么如今才想来学武？”
沈志光被拍得歪斜了身子，强撑着道：“如今也不算晚，我天资好，学得快！”
就这会，他已经开始幻想老四从文做宰相，自己从武当将军的美好蓝图了。
“哈哈哈哈！”方浩来身后几个年轻弟子都笑了起来，连方大勇都不例外。
“小子，你可知学武是三岁看根骨，五岁练寒暑，十八年刚刚熬出头，你如今比我小儿大勇都年长，从头学起？真是笑话！”
沈志光不服，“方伯伯，我与大勇平日经常切磋，每次都能赢了他的！”
方浩来摇头笑道：“我儿身为习武之人，自然是不会与普通人动手，日常都是被我叮嘱，能让且让。”
沈志光顿时变了脸色，“让我？可每次大勇都哎哟哎哟地说这儿伤了，那儿疼了，去吴晓秀家拿了不少跌打药呢！”
一旁的沈鸣珂听懂了，敢情自己这个傻儿子是被酒肉朋友们耍了。
而且一耍好些年。
由此，她联想到了四海赌坊设套的事儿。
于是她眯了眯眼，轻声问道：“志光，那日你也是与朋友们一起去的四海赌坊？”
沈志光没转过弯，点头道：“就是大勇张罗的，说去见见世面。”
方大勇听得分明，心虚地往父亲身后躲了躲。
谁叫沈志光这小子总是一副老子有钱，老子天下第一的欠揍模样！
再说，罗三爷给的银子不香吗？
沈志光慢了三拍地反应过来了，“方大勇！你设计我？”
看着少年满脸不可置信，沈鸣珂笑了，总算还有得救。
方大勇被一个稍稍年长的青年推了出来，“自己干的事儿，自己平！”
“大哥！”方大勇气得一撇嘴，干咳一声，“我就是带志光去见见世面罢了，哪知道后面还有那么多事儿？”
“就是说，你知道会出事？”沈鸣珂一字一顿地说道。
方大勇满心不耐烦，“女人不要掺和进来！”
说着，他还涨了胆气，对着沈志光道：“你懂不懂规矩！随便带个妇人进我们武馆，招晦气！”
沈志光顿时就怒了！
他被设计了，那是他蠢，可是说他娘会招来晦气，那肯定不行！
“方大勇！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娘哪里招晦气了？”
“嘿！”方大勇一甩头，“这地方就不是女人能来的！不在家好好呆着，出来丢人现眼。”
“我给你脸了！”
沈志光拉开了架子，对着方大勇就冲了过去。
当然，那一拳头还没到方大勇面前，就被对方一脚踹回来了。
沈志光也算好小子，捂着肚子愣是不出声，翻个跟头又冲了上去。
那一团花架子连方大勇的衣摆都没沾到。
气急了，沈志光就大骂起来，“方大勇！这么多年兄弟原来都是个屁！哼，你对我又哄又骗了那么多银钱，小爷我就认了！”
砰！
沈志光又被踹飞了，他咬牙切齿地吐了口唾沫，忽而咧嘴笑道：“毕竟这虎威武馆日后是你大哥的，我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方大勇。
“沈志光！”
方大勇脚下运力，携着踏碎青石板的力量疾步而来。
这一脚要是踹实了，恐怕非死即伤！
沈鸣珂动了！
砰。
方大勇一个鞭腿甩过去，却感觉好像扫到了铜墙铁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众人也是惊了。
特别是方浩来，刚刚他也出手了，只是慢了一步，此时站在儿子身边，震惊地正举重若轻的推着一条腿的沈鸣珂。
“方馆主，小孩子打打闹闹没问题，可若是真伤了彼此就不太好了。”沈鸣珂说完，手臂一振，就见方大勇直直往后倒去。
方浩来急忙去救。
沈鸣珂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氏父子，行礼道：“既然各位不收我儿，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说完，沈鸣珂回身扶起沈志光。
“娘！”沈志光红了眼眶，“我给您丢脸了！”
沈鸣珂笑着为他拍了拍身上灰尘，“瞎说什么，你对娘好，娘知道。”
“娘……”
二人正要往外走，身后就响起了数人脚步声。
紧接着，他们就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