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两我给了
一时间，街道两边的行人们都驻足围观。
只见一个大黑麻子脸的男人，举着个铜锣边走边喊：“乡里乡亲们！都来看看这贱人！偷人偷到家里来了！”
每说一小段，他就当当敲两下，活似唱戏的。
待他走过，才发现他腰上绑着一根麻绳，绳子另一头拴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很年轻，五官特别端正秀气。
她被拖得踉踉跄跄，一脸麻木地向前走着。
走到了镇东广场上，那男人对着跟随而来的乡亲们拱手做了个罗圈揖，“各位乡亲们！今天我罗廿九实在是忍不下这乌龟王八气了！一定要把这贱人的污糟事跟大家掰扯掰扯！”
“罗锅子！你一年回来两趟，回来就折腾事儿！”
“就是！家丑不能外扬，不知道啊！”
有看不下去的相识者起哄。
罗廿九双眼一瞪，“怎么！难道这贱人与你们也有一腿？”
“我呸！”那人气得大骂：“你一把黄泥想甩我裤裆里？”
罗廿九冷哼：“邵大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孟小兰的那点心思！你真是该谢谢我，不然这个乌龟王八的帽子可就在你头上了！”
邵大头不甘示弱得呸了一口，到底没说话。
罗廿九见“情敌”示弱了，于是越发得意，“各位乡亲们，我罗廿九是这十里八乡都出名的瓦匠，谁家有活不是找我去做？孟小兰跟着我，不说山珍海味，吃穿住用样样不少吧！”
这事儿倒是事实，乡亲们纷纷点头。
“我爹娘也是出了名的大方，对媳妇也不抠唆，哪次她回家，不是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各位可都能作证！”
“这个我作证！”有人叫了一声，“上个月还拎了一篮子鸡蛋回去呢！”
罗廿九得意得走到了女人面前，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可是你们瞧瞧她干了什么？嗯？与我那出了五服的表哥深更半夜独处一室！若不是我突然回家，亲眼目睹，我能信？！”
“哎哟！”
“还真是被捉奸了！”
人们对着孟小兰指指点点，甚至有些不明事故的小孩子捡起了石子开始砸女人。
“哎哎！”罗廿九虚点了两下，“小兔崽子！砸谁呢！”
他揉了揉脑袋，继续道：“这贱人居然还护着奸夫，让对方跑了！不得已，我只能将她拉出来与大家说个明白！我罗廿九不是不讲理的人，可就她这样的，打死了都应该！”
他顿了会，继续道：“我也不想造这杀孽，今日游街后，我就绑她去人市，远远发卖了！”
说到这儿，他还冲着邵大头一勾手，“你要喜欢捡老子的破鞋，赶紧的，二两银子带走！得了银子老子好去喝花酒，痛快痛快！”
“二两我给了。”
罗廿九一愣，没想到真有人出钱，他看着一位相貌普通的妇人越众而出，不禁迟疑道：“这位大姐，您可看清楚了，这是个会偷汉子的！”
那妇人呵呵一笑，“我家儿子小时候伤了身子，一把年纪媳妇都讨不上，现在有个女人就行！”
罗廿九听懂了，顿时觉得舒坦了，这贱人配公公，不是天生一对吗？
于是他大手一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妇人也不含糊，剪了二两银子就递了过去。
罗廿九看着她怀里剩下的那一大块，忽然有种卖亏的感觉，可这乡亲们都看着呢，他也只能认了。
妇人一手牵过了麻绳，一手摊开，“休书和卖身契给我！”
罗廿九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扔了过去，“可是说好了，以后生死都与我罗家不相干了！”
妇人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众人看着她拉着孟小兰走远，纷纷开始猜测，不知这孟小兰日后多悲惨！
再说孟小兰一脸麻木地跟着妇人转过了大街，竟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她浑身一哆嗦，眼底露出些许害怕。
妇人冲她一笑，“莫怕，等我儿赶了车来。”
孟小兰顿时脑中出现无数魑魅魍魉，吓得啊啊叫着蜷缩成了一团。
“小兰！小兰！是我！你大姐夫！”
孟小兰仿佛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慢慢睁开眼，是一张唇红齿白的好模样。
“大姐夫！”孟小兰顿时像找回了主心骨，她一直麻木的神情龟裂，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先上车吧！”
妇人将小兰扶上了车。
车外，男人一甩马鞭，对着车内道：“娘，咱们现在回家？”
“去七里医馆吧！请掌柜先诊治一二，看在人参的面子上，他也会用心。”
“好咧！”
你说这母子是谁？
正是沈鸣珂和沈尧光。
话说从头，当时罗廿九拉着孟小兰游街，沈鸣珂并没想凑热闹，她与掌柜进了后院，三下五除二谈妥了价格，就准备回家了。
谁知道，医馆门口的广场被人群堵住了。
沈鸣珂母子就一边往外挤，一边听着罗廿九诉苦。
结果说到“孟小兰”的名字时，沈尧光不走了。
他甚至径直往人群里挤过去。
沈鸣珂无奈，只能跟着走了过去。
说实话，在她的那个时代，这种偷情出轨的事儿屡见不鲜，早就见怪不怪了。
然而过了一会，沈尧光又拉着沈鸣珂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娘！您救救小兰吧！她不是那样的姑娘！”沈尧光神色凝重。
沈鸣珂一愣，要知道沈尧光和沈尚光自打知道了她的身份，是从来不叫“娘”的。
沈尧光见她无动于衷，连忙解释，“娘，她是孟夏的二妹，她要是出事儿了，孟夏该急成什么样？”
沈鸣珂顿时明白了，她想了想，对后者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于是就有了之前发生的一幕。
车子又停回了医馆门口，沈鸣珂特意将身上褙子脱下遮在了孟小兰头上，一路护着往里走。
掌柜见人又回来了，还以为是卖人参反悔了，显得很紧张。
“掌柜，烦您出手，为我家闺女看一下。”
掌柜松了口气，连忙命药童往后院引。
孟小兰此时才从惊喜交加的情绪中释放出来，她乍一听“闺女”二字，眼眶又仿佛哗啦啦泄了洪。
“别哭了，伤眼睛！”沈鸣珂小心地为她擦了擦。
正巧这时药童回身，与孟小兰撞了个正着。
十来岁的孩子嘴没有把门的，“啊！你是那个贱人！”
“胡说什么！”随后而来的掌柜气得使劲打了下药童的屁股，对着沈鸣珂拱手道歉：“小徒无礼，请夫人包涵。”
沈鸣珂扶住孟小兰颤抖到快要站不住的身子，极认真地说道：“掌柜的，您一定知道人言可畏这句话，我闺女不是那种人，日后真相大白还请您与您的徒弟说清楚。”
掌柜连忙作揖。
而此时孟小兰终于抬头看向沈鸣珂，沙哑着嗓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