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恐怖小说 > 白月光她失忆了(重生) > 第106章 第 106 章

第106章 第 106 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这座茶楼唐卿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 茶楼的掌柜也十分会讨巧,在她来过一次之后便将楼内最好的一处雅间又额外精心布置, 平日不再接待散客,专为留给郡王妃偶然光顾时用。今日得知府尹夫人在此约见郡王妃之后,便这二层的雅间内反复洒扫,又提前焚了沉水香,倒是显得格外清幽。

    王氏边请唐卿卿落座边告罪:“郡王妃见谅,臣妾今日仓促了些,没能提前包了地方。”

    茶楼的掌柜也赔笑道:“小的如今叫伙计在门口拦着呢,等一楼那些散客去了之后便不会再有闲人。”

    “无妨。”唐卿卿说道:“咱们有一间净室便足够了,百姓们在此饮茶又能碍着什么事?夫人很不必这般小心。”

    王氏闻言,心中这才定了两分,一叠声的招呼掌柜上茶,不过片刻,便有整整齐齐的四干四鲜的果盘攒盒和一壶陈年普洱上了桌。

    “这茶是百年老茶树的出产,臣妾统共也只得了一饼,郡王妃莫嫌粗陋。”

    王氏殷勤备至,斟了茶又劝点心,唐卿卿不好拂了她的美意, 略饮了两口, 眉头皱了皱,搁了手:“夫人约我来此, 可是有了安抚百姓的想法么?”

    “这……臣妾驽钝, 倒是暂时没想到甚好的法子……”王氏愣了一下,连忙掩住神色:“所以才想请教郡王妃,两个人一同使力,总比臣妾独自一个要来得有用么。”

    话音未落, 香桃便皱了眉,嘴快道:“既如此,夫人又何必巴巴的寻郡王妃呢?我们郡王妃连晚膳都没用就急急的赶了过来,结果夫人却竟一问三不知?”

    “香桃!”唐卿卿连忙喝止。

    “对不住,我这丫鬟素日里没规矩惯了。”

    王氏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敢,郡王妃身边的姑娘们自然都是好的。”

    眼见香桃气鼓鼓的仍有开口的意思,香柏连忙将她一拽:“姑娘的帕子落在了车上,还不去取回来?”

    唐卿卿和香柏都开了口,香桃纵然不情愿也只能福了福身出了门,随着她的离去,雅室内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王氏坐在唐卿卿下手,只随着唐卿卿的问话有一搭无一搭的应着,心不在焉的同时,眼角的余光向着窗外的后街上瞥了好几次,唐卿卿见状索性也停住了音色。

    短暂的静谧过后,就在王氏又一次将目光瞟向窗口的时候,唐卿卿手中的茶盏在桌上轻轻碰出了细微的一声脆响。

    “夫人不是要与我商议如何安抚百姓的事吗?”唐卿卿挑眉望着乍然回神的王氏,竟也转头望向窗口:“莫不是这解决的方法便在窗外?香柏,外面可有什么不寻常?”

    王氏闻言,竟是猛然立起了身,旋即才反应过来:“哪能呢……”

    香柏看在眼中,不觉也有些起疑,竟真的几步迈到窗边,探头向下一望,摇头道:“只有两辆马车停着,似是运货的。”

    王氏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见唐卿卿一双黑琉璃似得眸子定定的落在自己身上,只有些生硬的挤出个笑模样说道:“是妾身鲁莽,心急之下竟忘了此时是饭点儿……郡王妃先略等片刻,妾身这就先吩咐人去酒楼叫几样饭食来。”

    王氏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已是风风火火的往外走,唐卿卿只唤了一声夫人,室内就已是没了王氏的影子,香柏皱了眉:“这位王夫人,今日怎的这般反常?”

    唐卿卿也有些狐疑,来到凤阳已经有不短的时日,城中的人和事她基本也已经心中有了数,比起都护夫人秦氏,这位府尹夫人到确实出身有些短处,导致以往几次邀约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唯唯诺诺的,不过再如何,也不似今日这般言行上慌张……唐卿卿望着面前半空的茶盏出神。

    香柏见状,捧起茶壶想要添茶,唐卿卿却摇头道:“别添了,这陈年的普洱味道有些怪怪的。”

    香柏揭了茶壶盖子嗅了嗅,似是有些陈味,顿时皱眉:“这茶怕不是搁得生了霉?怎的这股子怪味?这位王夫人也太不成体统,这也能拿来待客?”

    ……一个西北边城的府尹填房,出身不高,只怕是得了一饼好茶便不舍得喝,结果偏偏又没能收藏妥当,仍只当做宝贝巴巴的拿出来待客。唐卿卿不想对这样的心思多说什么,只摇了下头,香柏便搁了茶壶:“我去给郡王妃另要一壶桂花茶,可好么?再要几样点心,先好歹垫几口。”

    随着香柏轻轻合上房门,雅间中又一次恢复了寂静,唐卿卿独自一人守着满室沉水香的味道,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想来大部分百姓也已经归家的缘故,临着后街的窗外亦是悄静无声,唐卿卿独坐了片刻,不知怎的,眼皮竟开始有些沉重。

    ……安抚百姓啊……阿云曾对自己说过,她在凤阳居住这件事就已经足够安抚人心。

    原本唐卿卿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随着西狄在关外真正开始异动,百姓们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忐忑了起来……

    无需去向府尹查问,唐卿卿自己也已经听说了这些日子陆续有百姓拖家带口的离城而去,原本因为人数并不算多她也没太过在意,毕竟凤阳又没有封城,总不可能无端禁止百姓出入——若是封城的话,只怕反而还会起到反作用。

    可现如今府尹夫人专程为此来约见自己……莫非是恐慌而逃的百姓人数骤然增多了?

    脑中困乏的感觉渐渐加重,唐卿卿有一搭无一搭的想着事情,又坐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太安静了!

    人都去哪了?

    唐卿卿愣住一息,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觉得周身乏力得不行,原先坐着不动时还未曾察觉,如今猛然间想要动作,就连心跳都乍然过了速,眼前的光影更是摇曳起来。

    “香柏?香柏——来人……清池……”

    唐卿卿再迟钝也觉出不对,想要高声唤人,但出口的音色却软绵绵带着颤音,甫出唇畔,便四散在混着陈腐茶味的沉水香烟气中不知所踪。

    ——糟了!

    脑中的晕眩逐渐加剧,甚至就连危机感都被潮水般涌上心头的倦怠冲刷得所剩无几,唐卿卿挣扎片刻,一口咬住舌尖,终于寻回了一丝清明。

    ——有人在这座茶楼中给她下了圈套!

    是谁?

    是王氏?可她一个府尹夫人,又是为什么要设计自己?

    唐卿卿此时双腿都已经好似不是自己的,撑着桌子试了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起身的瞬间眼前就是一片模糊缭乱,她双手死死扳住桌沿,急剧的心跳如同沉闷的鼓声,一下下捶得她呼吸急促,直到片刻之后,眼前的事物才终于重新凝聚出了模糊的样貌。

    “来人……”

    唐卿卿又一次试着唤人,然而连她自己都已经分辨不出她到底有无呼唤出声。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唐卿卿抖着手握住了面前的茶杯。

    这间雅室是特意布置的,因为唐卿卿会偶尔应邀来此的缘故,茶室的掌柜额外多给室内添了一架屏风,半遮半掩的挡在桌椅和房门之间,而比起去到门口……距离她更近的,是那扇临着后街的窗口。

    ——适才香柏说过,茶楼后门正停着马车?

    唐卿卿深吸口气,用力向着那几步开外的窗口掷出了手中的茶盏。

    到底是手上无力,细瓷的茶盏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撞在了窗棂上,随即便咕噜噜的滚落到木质的地板,力道之弱,甚至都没能撞碎。

    茶盏落地的啪嗒和随后细微的滚动之声,在一片的死寂中听起来分外清晰,唐卿卿心头一跳,然而茶盏的滚动尚未完全静止,门外竟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急促的足音略显杂乱,摆明了来者不止一人,唐卿卿一颗心悬到喉咙口,也顾不得疼,又咬了一下舌尖,抖着手去够桌上的另一只茶盏。

    ……香柏香桃的足音她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门外来的人……不是她们!

    是谁?

    指尖堪堪摸到茶盏光滑的外壁,杂乱的足音已在门外,随着房门吱嘎一声被人粗鲁的推开,唐卿卿也终于将那只茶盏攥到了掌中。

    “许久不见,二妹妹。”屏风边影影绰绰的转出几道人影,而随着这一声问候,唐卿卿模糊的视线中也终于看清了来人。

    “大……姐姐?”

    唐雪晴如今贵为太子妃,身上却异常突兀的穿着一身普通民妇的细布衣裙,进门之后便立住脚步并不再靠近,目光如刀子似得从头到脚将唐卿卿一番打量,最终在她额头的冷汗上一转,又落到了她握着茶盏的手上,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妹妹还挺有精神的么。”

    唐卿卿此时哪里还会不知道今日这一场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只是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何唐雪晴会无缘无故的要向她出手!

    “大姐姐……你……”唐卿卿此时连站立都已经困难,细瓷的茶杯握在手中宛如千斤重,唐卿卿觉得她已经没有扔出茶盏的气力,她再次咬了一口舌尖,强行将即将溃散的神智又一次勉强维系住了清明:“……为什么?”

    看着汗落如雨摇摇欲坠的唐卿卿,唐雪晴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也似:“为什么?”

    “唐卿卿!你还有脸问?!”

    “我……我……”唐卿卿满心都是不解,然而随着不知名的药物继续激发药性,她的视野彻底模糊成了一片,甚至就连咬伤的舌尖都渐渐感受不到疼痛。

    看着自己这个堂妹强弩之末的模样,唐雪晴冷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

    “你和浔阳郡王狼狈为奸勾结西狄的罪行已被太子殿下尽知,圣上降旨问罪,唐卿卿,若是识相,便老老实实与本宫回去交代罪状,否则——”

    唐雪晴故意顿住话音,眼见唐卿卿冷汗密布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嗤笑了一声道:“不过本宫看你也不似是会老实的模样——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

    随着唐雪晴一语出口,从她身后登时扑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雅室之内空间本就不大,唐卿卿此时连站都已是站不稳,又哪里还有退避的余地?轻而易举便被两人架住了手臂,随即,一块帕子便严严实实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

    凤阳城外,横陈在天际下的山脉随着晚霞的渐渐消散,原本的黛青色逐渐转为更加深沉的灰黑色暗影。

    愈加肃杀的晚风中,大楚的十万虎牟军静默无声,严阵以待,宛若凝固的身形汇聚在一处,就如同另一道山岳,与落凤山遥遥相对。

    楚军阵前,陆归云腰身挺直的坐在马上,晶蓝的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远处峡口那渐起的烟尘。

    随着那沉闷如同奔雷般的声浪愈发接近,天极马似乎也渐渐兴奋起来,不时刨着蹄子,陆归云紧紧的挽着它的缰绳。

    终于,如同尘暴般快速逼近的烟尘中,敌人的身形终于露出的轮廓。

    就如同借着迷雾隐藏行迹的狼群一般,在逮到了恰当的时机之后,咆哮嘶吼着冲出了烟尘,向着他们眼中的羔羊露出了雪亮的獠牙!

    为首的一名西狄都司甚至兴奋得咧开了嘴角——会有楚军拦路,这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只是就光看那些楚人们面对他们铁骑的冲锋还纹丝不动的模样,这都司心中就已经升起了兴奋和狂喜。

    西狄能够凭藉并不算繁盛的人口纵横西北草原,凭的是什么?就是他们无人可挡的铁骑冲锋!

    身披锁环马衣的两万匹战马在西狄也是最精锐的队伍,这样的阵容发起冲锋的时候,它就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铁的洪流,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除了少数由铁甲重盾和长矛组成的拒马阵之外,只要前方还是一马平川,便没有什么能挡住这样的冲锋!

    这样的重型战盾,楚军原本是有的,可……谁叫他们上一个统帅太过草包呢?

    早在迟浩丢了锦州不得不仓皇逃往天门峡的途中,为了抗拒追击而至的西狄骑兵,原本能够装备两个营的重甲战盾早就随着楚军的节节败退而消耗一空!

    毕竟那样的重盾只适合固定的阵容,难以在边溃逃边抵御追击的时候随军携带!

    ——若非是笃定了敌人手中已无这唯一可抵精骑兵冲锋的坚实装备,他们也不会全力游说王储下令入关!

    失了重盾的保护,大部分都以步战阵容为主力的楚军在狄人眼中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然而就在这名都司以及其他狄人心中几乎按捺不住即将嗜血的狂喜的同时,他胯|下的马儿却陡然一蹄踏空,伴随一声惊恐的长嘶,秋草刚开始泛黄的大地上陡然便喷溅出了暗红的血色。

    而这,才只是血腥乐章的序幕罢了。

    原本速度宛若黑色疾风般的西狄铁骑陡然之间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壁垒,黑色湍流最前方的浪花陡然便被荒草丛生的大地吞没得无影无踪!

    而在那让西狄人无比骄傲的迅猛攻速之下,紧随其后的骑兵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那大地上陡然张开的巨口一并吞入了腹中!

    一时间,伴随着人马惨烈的悲鸣,血腥的气息迅速弥散开来,而后面的骑兵也终于察觉了前阵的混乱!

    “停下!勒马!停!”

    不是没有人想要停止继续疾奔的马速,然而骑兵冲锋的攻势达到最高峰的时候,停还是不停,已经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

    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发挥骑兵所向披靡的优势,也为了能够一举冲破峡口外必定会有的楚军阵容,再加上峡口本就狭窄的通路,西狄的冲锋阵型密集而又紧凑,为了保持无可匹敌的冲力,冲出了峡口之后也不曾散开,反而在终于遥遥望到楚军的时候有意的更为靠拢,于是等到发现前军出了问题之后,再想减速或是转向避让便就来不及了。

    原本是组成洪流的一员,到头来成了被裹夹在洪流中身不由己的漂萍,尽管马背上的骑手已经惊恐的不断嘶吼,座下的马儿仍向着大地上张开的巨口狂奔而去,随后,消失不见。

    甚至无需去探究那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凌厉的杀招,只需闻到那愈发浓重的血腥味道,也能知道,被吞没的不论是精兵还是战马,都断无生还的可能。

    就如同水面泛起涟漪一般,阵容前端的混乱和恐慌迅速向着难以停步的后方传递的同时,原本无懈可击的铁骑冲锋终于被大乱了阵脚!

    受到前方骚乱的影响,越来越多的西狄人开始提前收紧缰绳减缓马速,纵横驰骋所向无敌的洪流终于失却了疾风般的速度,渐渐减缓成了沉重的泥沼。

    陆归云薄而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手中长|枪微微抬起,紧随在统帅身边的令兵同步举起令旗。

    “弓|弩营准备——”

    此时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早已被吞没在地平线以下,而星子和月色尚未浮现,昏暗的天幕之下,陆归云的双目中似有辉光夺人心魄。

    随着一声断喝,赤色令旗用力挥落——

    “——放箭!”

    &

    与铺天盖地的箭|矢一同落下的,是那只终于在挣扎中脱了手的细瓷茶盏,然而还未等落地,便被一名仆从打扮的人身手敏捷的一把接住,无声的放回了桌子上。

    望着被捂住口鼻的唐卿卿只过了几息就瘫软在两名膀大腰圆的婆子手中,唐雪晴不紧不慢的举步近前,一张姣好的面孔上满满的都是嘲讽和恶意,逼视着唐卿卿失去焦距的瞳孔,冷笑道:“到亏了你还有脸管本宫叫姐姐?!你这烂了心肝的贱人!你……”

    紧跟在身后的严嬷嬷皱了眉:“娘娘!时间有限!”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连城都还没出,楼下便有郡王府的侍卫守着,想要在人眼皮底下得手固然不易,但光得手就行了?此时应做的是悄无声息的迅速出城!否则一旦被发现了行迹,等着跟她们算账的又何止是几个侍卫?!

    瞥了一眼几乎是疾言厉色的严嬷嬷,唐雪晴到底不敢真的枉顾这个太子身边人的态度,只冷哼一声:“行了,把她弄走!”

    茶楼正门外的马车上,清池百无聊赖的靠在车辕上,不时抬头望一眼渐暗的天色——那个什么王夫人也忒没眼色了些,他家郡王妃还没用晚膳呢,约出来饮茶就算了,竟是驽钝到连饭菜点心都不舍得去近处酒楼叫一份么?

    犹豫一瞬,清池跳下车辕,冲近处的两名护卫说道:“守好,再有闲人莫要放进去,我去酒楼给郡王妃叫几样吃食。”

    ——他家郡王妃金贵着呢!哪能到了饭点还饿着?!

    没眼色!

    &

    天门峡峡口外,原本气势如虹的西狄骑兵被前方横断的壕沟陷阱被迫减缓了马速,密集而又拥挤的阵型来不及散开就迎来了强|弓劲|弩的数轮齐射!

    失去了疾风般的速度,挤作一团的骑兵在几波遮天蔽日的箭雨之后,在荒草中迅速累积起了成片的尸骸。

    少数未死的战马倒在地上仰着脖颈不断嘶鸣,而原本在它们背上的骑者,即便是一息尚存,也被倒地的骏马压住了半边身子动弹不得,为了能够发挥冲刺最大威力而过于密集的阵容如今放眼望去如同修罗地狱!最前方的陷阱已经被死去人和马的尸首填平,在这巨大蜿蜒尸坑后面的,便是一片密集而又血腥的尸骸!再向后,超出了弓|箭射程之外的西狄兵马虽然毫发无伤,但却已经被迫停步不前。

    失去了最大的速度优势,这一场孤注一掷突破天堑之关的冲锋败像顷刻而至!

    挡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他们同胞满地的尸骸,过于密集的堆叠使得战马无法再度疾驰,而这一场惨败的原因恰恰也是他们曾引以为傲的依仗!

    ——想要避免敌军在天门峡峡谷两侧可能会设下的埋伏,通过峡谷时的速度就必须足够迅疾!

    而楚人会关口大开,势必会在峡谷内和谷口设下圈套,想要对付以步战为主的楚军,最为强大的优势就是西狄那疾风一般纵横驰骋的速度和足够密集扎实的阵型!

    除非有铁甲重盾和长矛组成的拒马阵,否则全力冲锋的精骑兵想要撕开步战敌人的包围原本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只要冲破包围,以他们的速度,便可轻松冲到楚军身后反向包抄,与后续入关的兵马形成夹击之势。

    正是因为对己方的速度优势太过有自信,他们才会一力主张冲入关口再伺机反杀,结果……他们的速度和紧密的阵容反过来成了对方手中的武器——在对方根本没有装备用出拒马阵的前提下,一败涂地!

    虽然楚军由于弓|弩射程所限并未能将冲出峡口的西狄骑兵全歼,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些刚冲出峡口不久,甚至没有足够的地形来进行迂回或是拉开间距的精骑兵,已经被自己同胞满地的尸骸困在当地——不是完全动弹不得,但却举步维艰。

    想要重整阵容,不是不可以,但却需要时间。

    可是两军阵前,敌军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修整的时间?

    果然,前方凝立不动的楚军阵前,随着晚风翻卷飘扬的陆字大旗下面,手持长缨的年青将领长|枪一摆:“盾阵前推十丈!弓|弩营穿插!——放箭!”

    十丈的距离,对于西狄精骑兵而言原本是屏息之间便能越过的距离,如今却成了又一波的死亡地狱!

    原本因为射程而无法伤及的兵马如同割麦子也似倒地不起,而西狄这方不是没有人想要举弓还击,但却因混乱不堪而无法形成足够压制的箭雨,轻易就被楚军的盾阵挡了下来。

    一步步缓慢却有序推进的箭雨边界就如同涨潮的浪涛,所过之处弥平了生者的一切希望!

    十丈!

    又十丈!

    饶是西狄人骁勇凶悍,也终于忍不住从心底开始颤栗!

    被自己人裹夹在中心的狄人无处可逃,而两侧外围的狄人则已经有人拨转马头试图从侧旁逃脱这一片宛若泥沼般的死地。

    而就在这无序的溃逃一触即发之际,西狄精骑兵已经乱套的冲锋阵营后面,却陡然响起一阵沉闷的鼓声,随后,隐约便有一句发音古怪的狄语渐渐由后而前的次第传播开来。

    陆归云侧耳听了一瞬,眉锋一挑,奇道:“哟,我当是谁。”

    开口的同时,手腕轻轻一转,长|枪便漫不经心的挽出一朵凌厉的枪花——“怎的萨巫尔都成了那副德性竟还会上战场?活腻了?”

    ……不仅上了战场,而且还是明知他必定设了埋伏仍与前锋一同冲锋。

    啧……真是勇气可嘉!

    随着鼓声的渐渐推进,原本惊慌失措的西狄兵马终于镇定了下来,原本密集得水泼不进的阵容两翼渐渐扩张了些许,中间终于让出了一条通路。

    一匹全身披挂着精铁锁甲的高大战马踏着蹄子步入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马背上的正是西狄王储萨巫尔。

    虽然心中对于此次强行破关早就假设过了最坏的打算,但直到来到阵前,萨巫尔也才见到前方那厚厚铺了一层的尸山血海!

    这些是西狄兵马中最顶尖最精锐的铁甲骑!

    如今他们的血肉就狼藉的躺在了这片仍属于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萨巫尔原本英挺的面貌上戾气涌现,就连控着马缰的右手都不自觉的发着颤:“陆归云——”

    “怎么?”陆归云轻轻磕了一下天极马的肚腹,天极马便懒洋洋的向前踱了几步:“喊这么大声,想跟本郡王叫阵?就你?省省吧。”

    开口的同时,晶蓝的双瞳遥遥在萨巫尔身上一扫,凤眼的眼尾便微微挑出几分讥讽的意味,即便隔着那血腥的重重尸骸,萨巫尔仍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眼中裹夹的鄙夷和嘲笑。

    若是按萨巫尔原本的脾性,宿敌就在面前,又是这般轻狂挑衅的言辞,早就会让他忍不得,然而此时此刻,隔着宛若黄泉般的血河,两人那有几分相似的蓝色眼瞳冷冷的碰撞在一处,片刻之后,萨巫尔眼中竟然浮现出志在必得的兴奋和狂热,猩红的舌尖缓缓抿了一下唇角,看得陆归云微微眯起眼瞳。

    “郎日吉!”

    随着王储的一声呼喝,从紧紧围着萨巫尔亲兵们人群后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肃杀萧瑟的夜风将那一声声的闷响卷动着送往四面八方,原本密集的人群乍然一份,刚刚升起的月色便突兀的映出了一尊高大壮硕的身形!

    分明是徒步,却与骑在马背上的人等高。

    陆归云愣了一下,蓝色双瞳中的散漫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而又锐利的视线。

    肌肉虬结的上身没有任何衣物,靛蓝色的诡异图腾纹满了古铜色的肌肤,月色跃出云层的一刹那,陆归云心头猛然一跳——

    ——相柳!

    他终于看清了此人身上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九头凶兽——相柳!

    前世他临死前不曾看清过的纹饰……

    原来……是相柳啊……

    陆归云晶蓝的凤眸眯成一线,胸中凛然杀意渐渐鼓荡的同时,脑中却不合时宜的忆起了小姑娘亲手捧到他面前的那一盘子糕点。

    有那么一瞬间,红曲着色的定胜二字与这狰狞凶兽的花纹重叠在了一起。

    ——阿云,定胜。

    “伊尔勒格·郎日吉,请与俄日勒和克岱钦一战!”

    作者有话要说:  伊尔勒格是死神的意思,俄日勒和克是英勇,岱钦是将领,联合起来就是老子是人称死神的郎日吉,对面的英雄出来送人头!这三个词汇都是查的蒙古发音,本文纯架空,不要问作者菌为啥西狄说蒙古语,原因就是比较好查。嗯,就是酱紫。

    /

    说好昨天更新结果鸽了一天,非常抱歉,三鞠躬!

    因为这一章写得特别费劲,前前后后基本写了1w5,重写+删减,写得作者菌头都秃了,qaq,宝宝们手下留情,不要打死作者菌,为表歉意,今天两章合一,补上昨天的字数,么么哒

    /

    话说作者菌发文的时候总是忘记勾选那个感谢投雷和营养液的小勾勾,它不能选定一次之后就始终默认选定,它就是要一每一章都勾才会显示,结果作者菌总是忘,看到营养液变化之后再回头补勾好像也没用,所以总是漏掉给作者菌灌溉营养液的宝宝们没有感谢到qaq……

    但是你们要相信作者菌,作者菌绝对木有故意跳过谁不感谢的想法,投了营养液的宝宝们千万别觉得咋别人投了就有感谢,我投咋没有?

    这个真的是作者菌脑仁不够用的缘故,真的哇!在此统一感谢一下有史以来所有投过雷和营养液的读者们,三鞠躬!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