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联合之隐
曾经的首都,如今已不见昔日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平房,一座座桥梁,连通南北两域的道路也鲜有车辆经过,自第二使徒——秩序使徒未期离开此地已然过去三年,陷入无声的混乱与恐慌之中,联合政府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们很快就重新掌握了政权,以雷厉风行的行事效率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大权旁落多时的联合政府自然不会让稍纵即逝的机会从眼前溜走,偏安一隅更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所以他们选择了扩张,绝大多数地域都已然重回联合政府手中,相比之下,堕落与审判两位使徒显得格外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宛如视而不见,置若罔闻,联合政府则依靠着以军强政的基本国策继续巩固中央集权的统一与完善,全民佣兵化的裨益是肉眼可见的,在此便不再赘述。
话分两头,今天是个颇为特殊的日子,空缺了的府主位置正式对外开放,唯才是举的要求也让不少意图身居高位的人不再望而却步,其中不乏曾经在军政商三界大放异彩的优秀人才,乃至诸多高阶特殊能力者也悉数其中,然而他们却无一例外都铩羽而归,就此淘汰出局。
时间总是在人们的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溜走,很快天色已晚,原本熙熙攘攘的队伍现在也仅剩一人,只见那人相貌平平,身材匀称,他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在女侍的连声询问下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用力地舒展着身子,问道:“已经到我了么?”
就是这样一个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任何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的人,即使如此,负责接待的女侍没有丝毫的怠慢,她深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女侍笑容不减,礼貌地说道:“管歌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现在请随我进去吧,府主大人还在等您。”
管歌摆手道:“没事没事,站着睡了一觉,那我们走吧。”
此举引来两旁的侍卫一阵白眼,管歌本人倒是丝毫不在意,两人步入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厅,随处可见各色珍宝奇物,见状,管歌放声大笑,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儿难以察觉的异色,女侍倒是被他突然发笑吃了一惊,好在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也恢复原状,与平日无异。
推门而入,一个木讷模样的青年摇晃着手中的高脚酒杯,目光直直望着它,仿佛此间的万物都与他无关,这猩红酒液便成了他的一切,不顾及旁人,青年一口饮尽杯中红酒,又随手将酒杯丢弃在地,破碎的玻璃相互碰撞,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如此异状,自然引得管歌的目光灼灼,不过很快就敛藏了起来,当然这一切都被青年尽收眼底,女侍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说道:“府主大人,这是他的个人资料,请您过目,今天来面试的人一共有一百六十七人,现已全部接待完毕,请允许属下先行告退。”
说完,从怀中摸索出纸张双手搁置在案上,府主一面接过资料看了起来,一面说道:“今天辛苦你们了,小周,叫后厨备两份晚餐,你也早点去吃饭吧。”
女士微微一怔,旋即回答道:“好的,府主,我明白了,多谢您的关心,属下会一字不差地执行您的命令。”
话罢,便转身离去。府主端起桌上的黑咖浅抿一口,道:“嗯,好。”就继续扫视手中的资料。
不同于他人的坐立不安,管歌表现得轻松得多,翘起二郎腿,轻声吹着口哨,四下打量屋内的摆设,仿佛这不是一场极为重要的应试,而是去朋友家做客那般,但这也并非所谓的傲慢,与其说是傲慢,倒不如说是闲散惯了,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表现出的泰然自若。
资料的内容多且杂,即使以最简洁的方式写述的版本,也概括了管歌的半生,府主仅是花了几分钟便对他这个人了然于胸,放下资料,府主双手微合,置于案上,说:“虽然你的资料我已经看完,但我还是想让你做一个自我介绍。”
管歌愣了愣,指着自己问道:“我么?”
府主微微颔首,面带笑意。
管歌微仰着头,露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仿佛在组织语言,随后说道:“我叫管歌,谈了七年被分手,家徒四壁身无分文,游手好闲恶贯满盈。”
府主频频点头,末了方才问道:“没了?”
管歌轻嗯一声,答道:“没了。”
府主赞许地说道:“不错,我很欣赏你,恭喜,你已经成为北京地区的联合政府总领了。”
两支香槟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桌上,香槟开瓶,酒液四溢,但突如其来的喜讯并未冲昏管歌的头脑,他笑着问道:“那么府主大人,我又该做什么呢?”
香槟入杯,府主抬手轻轻一推,酒杯稳稳落在管歌伸手可及的位置,他双瞳微缩,惊叹于总领的控制力,总领笑道:“现在是庆祝的时候,别说那些扫兴的话,也不用叫我什么总领大人,你叫着不别扭,我听着都不舒服,叫我殇谛就行了,来,我们干杯。”
管歌不解于殇谛的平易近人,也不再拒绝,毕竟盛情难却,一饮而尽后,他面不改色,殇谛倒是脸上渐渐透出几分红润之色,走到窗旁,眺望远处无云的天空,感慨道:“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很多事情都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去做,我是时候退休了。”
眼尖的管歌注意到殇谛袖口处的肌肤青筋虬结,微微泛出一丝儿诡异的紫色,管歌一时无言,殇谛也只是静静欣赏月色,月光从半遮的窗户撒进屋内,柔似清泉流响,弱似心湖荡漾,沐浴在月光之下的殇谛望月眼露倾慕之色,却没人能看见,包括时隔仅数米的管歌,管歌自然不解其意。
收回目光,殇谛又坐回座位,歉疚笑道:“抱歉,可能说的有点多了,我们继续喝酒。”
此时席间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无需多言,自然是先前殇谛命人准备的,二人有说有笑,把酒言欢,仿佛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路,倒像久别重逢的挚友那般亲切,只是管歌自始至终也没能看透殇谛究竟意欲何为,又在想些什么。
酒过三巡,殇谛醉眼迷离,已是醉醺然的模样,相比之下管歌还好上一些,他出门寻找女侍安排殇谛睡下,自己也在她的指引后随便找了间客房匆匆入睡。
一夜无事。
翌日,管歌洗漱完,换上行装,再度来到殇谛的书房,此时的殇谛全无醉意,满脸笑意地说道:“来,我来带你参观一下这里。”
参观的过程对于管歌来说颇为漫长,但殇谛的介绍并非无趣,他倒也耐得住自己不安分的性子听上一听,在书房中坐定后,管歌又一次问道:“所以,殇谛兄需要我做什么呢?”
此时他们已是以兄弟相称了,殇谛避而不谈,反问道:“管老弟,你觉得,我们这个联合政府,它怎么样?”
管歌稍加思索,直截了当地答道:“我觉得很好,以军强政,稳固政权,利益相关的庞大关系网络导致了被推翻是极为困难的事。”
殇谛仍是笑着,只是笑容多了几分苦涩,道:“对,也不对,对于人类,变异生物与丧尸确是如此,但,对于使徒呢?管老弟,你有过见过使徒么?”
管歌虎躯一震,还是如实答道:“从未见过。”
殇谛轻笑道:“没见过也挺好的,管老弟知道么?联合政府在使徒面前只是一枚棋子,有用时便用,无用时便弃的棋子,不,与其说是棋子,倒不如说是空气中的尘埃,只是因为尘埃的存在能够保持地球的文明生态环境稳定不变,但尘埃本身,并没有什么力量,我现在所坐的位子,三年前我只能低眉顺眼地看着他坐在上面,我站在他的对面,虽然他从不动怒,但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度是使徒所特有的,无形的压力几乎令我窒息,无法喘息,管老弟觉得我的实力如何?”
管歌下意识地回答道:“很强,拥有无法看透的强大力量。”
闻言,殇谛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笑得更悲伤了,道:“实不相瞒,管老弟,我是十二重天十二阶特殊能力者,我的能力域也是顶级的,但在他面前,我感觉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碾为齑粉。”
管歌骇然失声道:“使徒,真的有那么强么?”
殇谛点头道:“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大,想想吧,我们所拥有的全部能力都来自于使徒口中所说的造物主,而使徒,又是仅次于造物主的存在,层次与结构造就了我们与使徒之间的云泥之别,那是不可能逾越的天堑,我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地步,当初未期走后,我重振旗鼓,不再让联合政府作为傀儡一般存在,现如今已是初具规模,但我相信孤月与路西法不会坐视不理,他们的沉寂只是一时的,或许很快,暴风雨就要来了。”
管歌沉默不语,殇谛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制度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确立,只要沿着既定的轨道行进就行了,政绩什么的可以作假,随便安排几件便是,最重要的是有这样一个人去运行轨道,而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这是联合政府不为人知的隐秘,你也是时候知道了。”
管歌心中鄙夷全消,只剩对殇谛的钦佩之情,先前的怀疑不解早已烟消云散,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沉声道:“殇谛兄,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殇谛摇了摇头,领他到窗旁,纠正道:“这不是我的期望,是他们的。”
窗外的街道上来来往往是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人们,他又指了指管歌的胸口,管歌并非愚笨之人,自然明白殇谛的言下之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日后,殇谛已从这里离开,管歌成为北京地区唯一的区长,此时窗外晨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地,管歌坐在椅上认真地批阅着文件,身后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八个大字:“外不负民,内不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