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吐血
裴野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手里抓着的两只又冰又硬的长着尸斑的手，他嘴角一阵抽搐，松开手后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两位兄台见谅，我认错人了。”
僵尸显然不会回答他。
裴野顿时胸闷气短，恶狠狠瞪了眼在一旁手拉手当背景板的白云锦和顾知倦，嘶吼道：“你们他妈在那蹲蘑菇呢！别傻愣着了！快跑啊！！”
与此同时，夏依依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几张符纸，面色冷肃，“跑啊！这里危险！”
顾知倦：“……”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当做弱者保护。在万界神域，他是当之无愧的战神，曾几何时，他的凶名就连深渊魔族也闻风丧胆。
可眼下他突然发现，被划分到保护圈的滋味也挺不错，这大概就是躺赢的快乐吧？
顾知倦和白云锦对视一眼后默契地退到一旁围观战局。
这时，两只僵尸像突然被激活一样蹦跳着要取人性命，夏依依冷哼一声，将手中符纸依次拍在红缨刀刀尖之上，侧身躲过僵尸爪的袭击，刀尖挥下。
“嚓”的一声。
一道红影飞速掠过，僵尸脖子上便多了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受此重创，僵尸的眼珠都未曾转动一下，它无痛无觉，视架在脖子上的大刀如无物，蹦跳着蓄力往前一扑。
夏依依提刀避开。裴野抓住时机，凌空一跃，朝着僵尸前方虚空处猛力砸下！
这一砸，僵尸脑袋瞬间开花。
血肉飞溅。同时飞落在地的还有先前夏依依借刀贴在僵尸脑后的符纸。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激怒了另一只僵尸，它变得躁动起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这只僵尸似乎开了灵智，它见面前两人都不好惹，猛一转首，欲扑向顾知倦。
顾知倦生根了似的站在原地，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裴野见状瞳孔一缩，握紧流星锤，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过来。然而，更快的是一把脱手而出、直直刺过来的长刀。
是夏依依的刀。
“嗤”的一声。长刀刺入僵尸后背，穿胸而过。紧接着裴野的流星锤卷风而至，僵尸被拦腰一扫，轰然倒地。
下一刻，裴野脱力一般瘫软在地，抖着手指向顾知倦，“你tm……是傻的吗？”
杵在那等死呢？！
裴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嘴唇蠕动半晌也只骂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没关系，此时直播间早已炸开了锅，观众们先是怒斥白宇和顾宁临阵脱逃，将那两人骂得狗血淋头，后来看见连躲都不会只会拖后腿的顾知倦和白云锦，顿时矛头一转，骂得更狠了。
咚咚。咚咚。咚咚。
四面八方传来重物落体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夏依依弯腰拔起红缨刀转头一看。
他们被僵尸……包围了？！
裴野低咒一声后迅速从地上爬起，扭头冲了上去，“靠！这么多怪！劳资杀一个赚一个，小命玩玩也不亏了！”
夏依依也快步提刀而上。
他们此时眼里只有僵尸，眼底一片血红，因此他俩并没有注意到，本该被他们护在身后的两人面色平静，古井无波。
僵尸一个接一个倒下，夏依依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顾知倦和白云锦同时转身，冷锐的目光射向服务窗口。
不知何时，书桌上多了一沓雪白的纸张，而孟凡早已站起身，在那提笔写写画画。笔尖上沾染的也并非红色颜料，而是至阴之物：朱砂血。
每画完一张纸，孟凡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够了！”白云锦低喝一声，用紫竹笛挡住了孟凡准备再次落下的笔。若非对方从始至终并无杀意，他早就出手解决了对方。
孟凡冷冷抬眸，“还不够，你们必须离开这！”
“我知道你是好意，”白云锦分毫不让，“但有时候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唯有追根溯源，将潜伏在暗处的危险一一拔除，才是上策。”
“毕竟，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孟凡眼中划过诧异，身形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下一秒他凉凉吐出四个字：“以卵击石。”
顾知倦闻言浑身散发着深戾淡漠的气息，抬手用折扇随意挑开孟凡手中紧捏的狼毫笔，“谁是卵？谁是石？不碰一碰，犹未可知。”
观众们：“……”
弹幕里的嘲讽铺天盖地。
“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他对自己那病殃殃的身体有什么误解？”
“真的好想掐死这个嘴炮王者！没看见人家裴野和夏依依在老老实实打怪吗？就不能安分点？非要惹事！”
“安安静静当个花瓶美人不好吗？”
……
然而，直播镜头里，顾知倦的气场强大无匹，病弱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幽冷。
“姓孟的，劝你闲事少管！”
语罢，顾知倦五指成爪，掌心灵力运转，低喝一声：“收！”
话音未落，孟凡的身形就已经破碎，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被顾知倦收入掌心。千丝万缕的灵力像一个巨大的铁笼网，将黑雾牢牢锁在里面，越勒越紧。
图书馆里诡异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孟凡既不惊叫，也没有挣扎，似乎此时并不在意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又或者他从未在意过。
顾知倦挑了挑眉，将手中黑雾晃到白云锦面前，淡声道：“会搓面团吗？”
白云锦慢了半拍道：“会。”
顾知倦嘴角噙着冷甜的笑意，将黑雾拉成长条状，拧下一小节递给他，“我记得你准头不错，用灵力将它揉成小圆球直接砸到僵尸脑袋上，省时又省力。”
白云锦：“……”如果岳虎的话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孟凡就是他外公上辈子的大徒弟啊！
他做不到……“辣手摧花”。
“你看到没？那些倒地的僵尸又复活了。”顾知倦说：“用其他办法根本除不尽，因为它们都是孟凡的傀儡，朱砂血画符正是孟凡操控它们的手段。”
“你是说……朱砂里面混合的血液是孟凡的？”白云锦瞬间明白了。
“对。”顾知倦点点头。说话间，他又拧下一小节黑雾塞到白云锦手里，“动作快点，裴野他们快撑不住了。”
白云锦闻言不再犹豫，低头飞速将黑雾搓圆，瞄准最近的一个僵尸，咻的一下扔了过去。
被两人互相商量着如何大卸八块的孟凡：“……”
孟凡：……过于变态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强大的怨念，白云锦一本正经地道歉：“抱歉，解铃还需系铃人，只好得罪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搓了个圆球扔向僵尸堆。
裹着纯净灵力的黑雾圆球一碰到僵尸就将其炸成了血沫，再无复活的可能。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像认真工作的流水线工人一样，一个负责“揪剂子”，一个负责“搓面团儿”，分工合作不到半分钟，场面局势瞬间逆转。
“啊——！！”
楼梯口传来一声尖叫。竟然是折返回来的顾宁。
“呕……哇呕……”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白宇此时正扶着楼梯兀自干呕。
见到楼下这样一副残肢血雾漫天飞的场景，他俩恐惧到了极点，对不久前打算回来看看的决定，感到深深的懊悔。
他们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回来找虐！
他们就像两个误入片场的小群演，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而片场中央的夏依依和裴野，此时也已然发现了不对，他们震惊回头，就看见顾知倦和白云锦两人正微笑着“干活”。
看起来相当默契。
夏依依：“……”
裴野：“……”
见鬼的默契！大佬！求带飞！
直播间弹幕被666刷屏。
前一刻还在毒舌嘲讽的网友们纷纷自打脸面，彩虹屁不要钱似的一箩筐往外输出。脸都被扇肿了！
不消片刻工夫，白云锦和顾知倦就将在场的所有僵尸清得干干净净。
当然，忽略一地狼藉的话，确实干净了。
夏依依忍不住惊叹：“我的祖师爷啊，我好像见到真的活体大佬了！顾大佬！你明明弱得离谱却强的可怕！”
裴野生无可恋地瘫在地上，“所以有朱玉在前，我为什么要班门弄虎呢？”
哦，他还骂大佬是个傻子？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好半晌，他俩才缓过神来，看见楼梯口顾宁和白宇的惨样，心里多少得到了些许安慰。人就是这样，有了更惨烈的对比，就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惨了。
裴野走过去，拍了拍白宇肩膀，“兄弟，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白宇四仰八叉地倒在楼梯口，一脸惊惧，明显被吓坏了。裴野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弯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白宇瞬间回神，额头上还滴着冷汗，却怒骂道：“脏死了！滚开！放我下来！”
浓浓的嫌弃溢于言表。
不远处，白云锦瞥见这一幕，暗道：搞笑呢，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纯情烈男？
白云锦一边嗤笑摇头，一边扶住身旁的顾知倦，唇瓣凑到他耳廓边低声问：“你还好吗？”
顾知倦将大半重量压到他身上。
“噗——”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阿倦！”白云锦慌乱地扶住他肩膀，声线里隐藏着一丝无助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