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鬼
大概是白云锦的表情太过惊讶，顾知倦的脚尖微微一顿，然后轻松写意地收回了腿。
他神情淡漠，拉着人率先进了门，悠悠然道：“他分明在里面却不应声，这是不是很没礼貌？所以礼尚往来，不如大家都没礼貌，你说呢？”
白云锦：“……”
我能说啥？
该说的不都让你说了吗？
白云锦有点懵，他们不是商量好了刚开始要低调的嘛？
这叫……低调？
裴野看了眼四分五裂的门板，嘴角一抽，竖起大拇指，干笑道：“你力气挺大的。”
“没你大。”顾知倦意味深长看了对方一眼，他刚刚用了灵力，光凭力气，确实比不上满身腱子肉的裴野。
大家陆续进门，开始四处查探，几根火柴细小的微光在黑暗的教室里显得微不足道，光线摇曳。
呼啦啦——
一阵风吹过，教室陷入黑暗。
“哪儿来的风？！”走在正前方企图抢镜头的顾宁立刻惶惶不安起来，忙不跌地抓着白宇的袖子惶恐倒退几步，颤声道：“我的火柴熄了！”
他惊魂不定地四处张望。
“嘻嘻嘻～”
“你们来了～”
“你们来陪我玩了～”
一道道稚嫩的嗓音在有些阴森的教室里回响。乍然听到如此怪笑，稍微胆小点的人便会感到头皮发麻。
白宇强忍着腿软划开火柴棒，火星亮了亮。
呼啦啦——
阴风吹来，光又熄灭了。
砰砰砰！砰砰砰！像是皮球落地的声音。压抑又瘆人。
黑暗里，裴野和夏依依悄无声息对视一眼，转而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严阵以待。
顾知倦则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闲庭信步般散漫道：“出来吧，小鬼，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
白云锦眨眼问：“小鬼在哪儿？”
顾知倦捏捏他滑嫩的手背，微微低头悄声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椅子下面。”
话落，站在讲台附近的几人只见一道黑影由远及近扑了过来。
那是一团半人高的黑烟，黑烟里伸出一个脑袋，皮肤惨白一片，嘴歪眼斜，还吐着长长的打着卷的猩红舌头：“哇哈哈哈，你们已经被我包围啦！”
顾宁眼里闪过惊恐，死死捂住嘴。
弹幕瞬间满屏。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吓死宝宝了！”
“刺激刺激！摩多摩多！”
“墨迹了这么久，终于碰到npc了！这个扮相还挺瘆人的哈？”
直播球是智能的，它会根据某种特殊算法自动调整镜头远近。所以尽管直播球能够在黑夜里拍出较为清楚的画面，由于此刻镜头的限制，观众们最远只能看到教室课桌前三排。
因此，有观众问：
“黑影什么时候出现的？这是特效吧？”
“拿烟的手微微颤抖，那一闪而过的大镜头，吓得我呼吸都没了！”
“这绝不是npc！刚才前三排根本没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它是瞬间飘过来的！”
……
观众在讨论，镜头里嘉宾们也在讨论。
白宇紧额角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但依然强作镇定：“这这这……是人吗？”
“他不是。”顾知倦说。
“那是什么？”白宇脸色瞬间白得能刷墙。
白云锦嘲讽地看他一眼：“小鬼教室里有什么？”
白宇慢了半拍道：“小鬼？”
“恭喜你答对了，”白云锦戏谑地耸了耸肩：“但没奖励哦。”
白宇：“……”他小叔变了，自从结婚后就变得阴阳怪气了！
白宇欺软怕硬，只恶狠狠瞪了顾知倦一眼。
顾宁一手紧紧捏着腰间的双龙剑剑柄，一手拽着白宇的衣袖，唇瓣打着颤：“我们不用怕，这只是人假扮的。”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夏依依突然走过来，认真说：“不，这不是人。”
语毕她脚步变换，手腕一抖，红缨颤动下，明晃晃地刀刃直直砍过去。
下一秒，浓郁的黑雾影瞬息收拢，那颗脑袋也往回缩了缩。然而刀尖落下后，眼前那团黑影和脑袋似乎丝毫没受影响，又恢复了原样。
“你看，它砍不死。”夏依依回过头，对顾宁露出八颗白牙，灿烂一笑。
顾宁：“……”啊啊啊啊啊啊！
白宇骇得瘫软在地。
顾知倦则始终波澜不惊，勾了勾白云锦的手心，牵着对方，镇定自若地绕过一米多高的黑影，慢吞吞走到第一排中间落座，他瞅了一眼腕表，手中折扇轻扣桌面：“九点了，晚课时间到了。”
白云锦坐下后挪了挪凳子，与顾知倦挨得更近了，他接过话头，一脸疑惑道：“你们打算一直在那罚站吗？”
“罚站的话，建议去走廊，毕竟那里视野开阔，凉风习习，还有月光相伴。”
四位嘉宾徐徐：？
网友们一片哈哈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总……
他们纷纷感叹：白总一本正经损人的样子太带感了！
镜头里。
裴野最先反应过来，他愣了下，拎着流星锤走到第二排落座，招呼其余几人赶紧过来，随后他指着黑影问：“嘿，顾知倦，你胆子真大，怎么知道那是投影的？”
顾知倦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谁说那是投影了？”
“那就是小鬼啊。”
“不掺假。”
裴野：“……”他接下来的话毫无防备地卡在了嗓子里。
夏依依坐到裴野身旁，看起来倒是挺淡定的，而为了挽回面子、显示自己并不胆小、且刚刚从黑影正中穿过的白宇却后知后觉四肢冰凉，两股颤颤。
妈的！吓死！
顾宁小腿肚子也打着哆嗦，他眼角余光觑着那团黑影，强撑着走到白云锦旁边的座位，解下腰间的双龙剑放到桌上，“我，我可以坐这吗？”
话音末落便一脸慌张地坐了下来。
白云锦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顾知倦却先皱起了眉头，他说：“不可以。”
不过是礼貌性的询问，顾宁压根没想到真被拒绝，他纯真的小脸瞬间溢满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为什么？”
“教室又不是你的私产？”
凭什么这么霸道？
顾知倦抬眼看他，莫名让人信服的沉稳声线幽幽响起：“因为这椅子刚才有老鼠爬过。”
老鼠？！！
顾宁倏然起身。桌椅相撞的咯吱声听得人牙酸。
他眼眶里的泪吓得憋了回去。
这可把观看的粉丝们心疼坏了，弹幕里多了不少安慰的话，还有人在谴责顾知倦。
白宇也见不得心上人委屈，干脆拉着顾宁往第二排夏依依和裴野那里走，嘴里小声念叨：“他一定在骗人！不坐就不坐，当谁稀罕？”
“小宁别怕，我们这么多人，老鼠不敢过来的。”
目睹全程的白云锦唇角微翘，这间教室的桌椅干干净净，显然是节目组的人提前擦洗过的，门窗都关着，哪儿来的老鼠？
嘿嘿，阿倦骗起人来……
脸不红心不跳。
“你笑什么？”折扇轻点白云锦的头，顾知倦凑到他耳边启唇问：“小云朵，你是不是很想和他挨着坐？”
声音平淡如水，却暗潮汹涌。
白云锦嘴角的笑容扩大几分，右手按着紫竹笛搁在宽大的书桌上无聊地转着圈，他美睫微挑：“我可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想挨着坐了？
他比窦娥还冤！
顾知倦正欲再说什么，门口的黑影突然蹿过来，将白云锦头部团团围绕，一圈又一圈笼罩，从外面看像是在啃食猎物。
嘶嘶嘶——
其余四人心中齐齐一惊。
观众们也吓了一跳。
眼前黑雾弥漫，白云锦扣紧紫竹笛的手指收紧，正欲反击，突然不知想到什么，他一脸惊慌地扑向顾知倦，口中大喊：“啊！鬼啊！”
“你别过来啊啊啊！”
异变来得太快，顾知倦下意识伸手，不期然抱住了满怀柔软。
说时迟那时快，他黑瞳一沉，右手微抬，滚滚灵力如一把锋利无匹的尖刀，直冲白云锦头顶的黑雾飞刺而去。
破风声撕裂空气。
下一瞬，教室里便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随后，裹挟着白云锦的黑影顷刻间撤离，众人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一会儿，四处逃窜的黑雾越来越淡直至消散无踪。而讲桌上方却凭空出现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幼童。
他长相精致可爱，头上梳着端端正正的道髻，身着紫色道袍，袖长随身的法衣上绣有金丝银线纹路的仙鹤，栩栩如生。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我错过了什么？求弹幕解说！”
“卧槽大变活人！”
“魔术！这一定是魔术！”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这服化道也太精良了趴。”
“awsl，好萌的小弟弟！他真实存在吗？我肯定在做梦！兄弟们快来打醒我！！”
……
直播镜头里，一个奶萌奶萌的小童脚蹬靸鞋站在讲桌上狠狠跺脚。他挥了挥手里的红木长条戒尺，立眉嗔目，瞪向顾知倦，小奶音凶巴巴的：
“放肆！简直目无尊长！”
“哦？”顾知倦冷冷睨着发怒的小童，温声吐字：“何为尊？何为长？”
他宽厚的手掌顺着白云锦的脊背一点点滑下，缓慢而柔和，侧脸对着小童缓缓勾出一记残忍的微笑，“你是个什么东西？这点微末修为，也配在本君面前放肆！”
他眼中寒光闪动……胆敢对小云朵动手，罪无可恕。
那一闪而逝的凶光被小童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发髻上露出的簪子尖颤了颤，“你、你是谁？”
除了大师兄，他还未在谁手上吃过亏，眼前这个男人……
“为何这般厉害？！”
顾知倦搂紧怀里似乎还在发抖的白云锦，黑眸里隐约闪过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他薄唇紧抿，白衣袖袍一挥。
下一秒，小童的右手臂连同手中的戒尺飞落在地。
冰蓝色血液如火花般迸溅开来，在空中跳荡着。其中一滴好巧不巧飞溅到身后的直播球屏幕上，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自上而下滑开一道浓墨重彩。
直播间观众们：“……”
战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