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绯闻
沉寂了n年的高中校友qq群突然间亮了，而且瞬间炸开，一会儿工夫就出现了一百多几条聊天记录 ：
“某某明星在交大附属医院密见男友病床前拥吻被拍。”
“考。头条新闻啊。”
“很般配。”
“你们看图中的这位男友是不是咱班的程开陆啊。”
“有点像。”
“我看就是。程开陆可以啊，和大明星谈恋爱。”
“我身边认识的人居然还有和明星有关系的。”
安于心此刻心乱如麻，她点开图片，放大，虽然图片像素不高，但是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插着的那支钢笔分明就是她送给他的那支。
安于心自然自信满满，怎么也不会相信程开陆会背着她做这样的事，她相信他，就像相信她自己。可是她认定了那支钢笔是他的，这张照片到底该怎么解释。他们错过的那些时光，像是被岁月兽吃掉一样，残缺不全，还没谈理想和谈人生，以后还有机会吗？
她没有去想怎么去质问，也不想等程开陆来解释。她错误地以为不付诸希望，就永远不会失望。
也许不曾受过伤的人连面对窘境的能力都没有，如她一般，也许有些伤看起来没什么，其实一直都没有愈合，也如她一般。她在情绪还没来之前，就关掉了手机，甚至拔掉了手机卡，她再一次选择了“逃避”，心里有另一个面目狰狞的安于心在为她此刻的行为摇旗呐喊。
只要躲远一点就好了。这是她从那场家庭变故中学会的唯一的应变策略。
七月的天，前一秒还晴空万里，后一秒天空灰蒙蒙一片，紧接着电闪雷鸣，雨丝急速而下，变成雨柱，跟着倾盆倒下。
她冒雨，开车来到于女士身边，开门见山地问：“这些年，你不离婚，真的幸福吗？”。
于女士看了看她红红的眼，“当年离不离婚，我都可以说了算。我选择不离，不是我将就别人，是因为选择是我的权利，我认真地使用了这个权利，所以，我也幸福啊。如果老安执意要离，我一定什么都不说立马和他分开。在旁人看来老安背叛了我，我很委屈，实际上我不委屈。”
如她所言，安于心看到的于女士，仿佛确是幸福的。她的幸福来自于她一贯秉持的生活态度，而不是生活里的一地鸡毛。
“他爱你吗？他现在还爱你吗？你现在还爱他吗？”
安于心打心眼里不信这份平和的真实性，她的问题咄咄逼人，于女士温柔地应对：“心心，你知道吧，我们无法拥有没有风暴的人生海洋，因为痛苦和磨难是人生的一部分，没有风暴的海洋，那不是海，是泥塘。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提及，关于于琛的身世，我调查过。于琛的生母我也见了，那个姑娘不是个坏女孩，是爸爸单位的下属，他们在一个单位工作了好几年。”她深吸一口气，离开座位，随意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走动，继续娓娓道来：“当年这个名字叫李玲的姑娘，二十八九岁，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父亲抛弃了，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她是缺少父爱的，在单位里她默默地爱上了年长于她的老安，老安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对人和风细雨，有时候可能让别人误会了都不知道。”
于女士的眼睛仿佛是彩色的，所以她看到的永远是美好的，善良的。人最终都会走上这一条路。就像今天的安于心，她再激动潜意识里也还是相信程开陆，她再怎么指责老安，也还是尊敬他，再怎么不理睬安于琛，看到他的时候她还是高兴的。这条路，是一条立体的三维的空间里东西，需要时间才能走完。
“不管怎么样，他背叛了你，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安于心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于女士，像是快要胜利了一样。她多是不爱管这闲事，准确地说，应该是不敢提这事，多年来这件事都像一个石子长在了心里，硌的她不自在，而她云淡风轻，假装与她毫无干系。她只管将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外壳里，觉得那便安全了。
“我不想去容忍，我只是继续向前。”她停下，“是你父亲的竞争对手，看出了小李对他的感情，想要制造可以诟病的证据，在一次出差中，你父亲醉了，小李被洗脑，他们两被安排进了老安的房间。”于医生眼眶通红，却在一个职业微笑的作用下，显得宽容得体，她舒展了一下身体，坐在旋转椅上，倚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于医生的叙述平淡到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说话。
“这件事情你受伤了吗？”安于心继续追问。
“我很难过，正如你所见，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糟心的事情。”于女士说这句话的时候比平常的声音要大一点，情绪看起来有点不稳。
“但我更要正视我的情绪。我们虽活在是非分明的世界，有时却不能只讲对错。事实才是我真正应该看见和关注的。如果我只讲对错，我永远是那个最受伤害的。但这个世界就是有人会因为追逐或多或少的利益金钱而去做错的事情，事先知道，规避了最好，而要是没能规避，我们大可以用法律等途径去声讨那些不公正。”
于女士从来都不跟别人说这些，确实她也没管别人的议论，只是继续认真地过自己的生活。结果就是，老安感激她，小李无地自容。
安于心坐在对面，托着脑袋，咬着嘴唇，思忖。突然她正坐，直起身体。
“我以后会尽力对老安好一点。”她用中指揩了揩眼角。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自己的偏见执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于女士欣慰地点头。
“妈妈，你们精神科的医生，自己都没问题吧？”
“我们很好啊。”于女士带着笑的腔调，拖长了最后两个字“很好”的发音，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鼻子。
她把两只手搭在桌子上，轻轻地蜷缩着几根手指，发出了一些细小的声音。她脸上似乎略有庆幸，于医生竟把如此棘手的问题处理得这么华丽。这么多年以来，她对妈妈敬佩一直都在，而此刻，又多了一些。
渐渐地，她刚刚还风平浪静的脸上布了些阴霾，脑海里浮现出程开陆，阳光照耀下他脸上的线条立体柔和，魅力十足，他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冲着她笑，那个笑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她伸手挥了挥，仿佛要把它赶走。
不知道能不能赶的走。她不想破坏美好的东西，她做了一个决定，就让它停在此刻吧。她不想继续知道有关某医院医生和当红明星绯闻的发散消息，比如什么时候交往的，第一次约会什么时候，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在哪里，什么时候结婚，是否怀孕。
“妈妈，跟老安说，我想去国外读博。明天就走。”
妈妈惊诧地瞪眼，微张着嘴。可是毕竟这是件好事，看她态度坚决就没再说什么，从小到大什么事情不是她自己决定的，这回好得还提前告知了。妈妈还是高兴的，虽然不舍但也很支持。
“那边都弄好了吗？”
“嗯。”
“那小程呢？”
“嗯，都弄好了。你们照顾好自己，和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外婆血脂高，你监督她多运动。奶奶经常容易想太多，不忙的时候带她出去转转。”
“好。”于女士很激动，激动地几乎落泪，她太久没看到这样的安于心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份风和日丽如同海市蜃楼。
她连夜买了张机票飞去了法国。
“哪个国家啊？”
“别问了，妈妈，我会跟你们联系的。”
仅仅是凭一个背影她就打算狠心终结这场来之不易的爱情，似乎是草率了。只是她对他的背影还是有些熟悉的，甚至后脑勺的形状都是熟悉的。
飞机上，她掏出了那支玫瑰金色的钢笔，在纸上沙沙沙地记录起：“我以为克服心里的障碍就胜利了，到最后，还是没有。”她陷入了昙花一现般的幸福回忆。
他满脸温柔地看着她，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对她笑，露出整齐牙齿的样子，他帮她擦嘴巴的样子，他给她发信息的样子，他想她的样子。
好多个漆黑的夜布满星星的夜，她碾转反侧，睡不着，不停地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无限循环，循环，循环。
程开陆像疯了一样，满世界找她，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蒋梅宜都不知道。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称职，连她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连她爸妈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打电话给安与之和林一文，问他们要安于心家的地址。安于心的爸妈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去了国外。连联系方式也没有。
她竟是这么冷漠，无情，自私。让所有人不解。她一边悲伤，一边无力。
岁月静好，只是片刻。这世界突然薄凉，内心依然要繁花似锦，浅浅喜，静静爱，深深懂得，和淡淡释怀。
接在“推开自己喜欢的人叫成长”后面的一句，是留住自己喜欢的人才叫本事。此刻的她丢了喜欢的人，同时也丢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