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夏油妈妈在听到花开院绫音要在他们家留宿几个晚上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
在一起吃饭前，她和夏油妈妈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夏油妈妈为人非常地热情与和善，在听了她的自我介绍之后，直接一口一个小绫音地叫。
妇人亲切地拉着花开院绫音的手说：“我们家杰君什么都好，成绩优秀，人也长得帅气，但是就是有一些孤僻，他从来都没有带朋友回过家，平常一有空也只是呆在家里，或者是一个人出去在街上乱晃，为了不让我担心，他总是会在回来的时候说自己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但其实根本没有那样的朋友，我自己的儿子，嘴里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人话还是鬼话，我一看，一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夏油杰脸上有一些尴尬，他低声道：“妈——”
“哎呀叫什么叫，我还没有和小绫音说完话呢，一边去一边去！”
夏油妈妈嫌弃地向着夏油杰挥了挥手，扎着丸子头的男生皱着张脸有一些纠结地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顺着夏油妈妈的意思走到了一遍。
花开院绫音乖巧地端坐着，就这么让夏油妈妈拉着自己的手，“阿姨，您继续说。”
妇人温和地笑了笑，她继续道。
“现在是暑假的最后半个月，杰君的中考成绩非常优异，偏差值有八十之高，足够他任意选择最好的高校，我到现在也忘不了他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们家的信箱都要被各个高校的录取通知书给塞满了。初升高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我总是和他这么说，让他去选东京最好的高校，但是他偏偏不听，非要去一个奇怪的宗教学院。”
妇人的声音逐渐低沉了起来，她开始有一些晃神，那双和夏油杰有一些相似的眼眸逐渐黯淡了下去，最后她近乎是有一些慌乱地凑上前盯着花开院绫音的眼睛，那双饱经风霜的中年妇女的手捏得她生疼。
花开院绫音没料到还有这个发展，她没有将手从妇人的手里抽出，而是就维持着这个动作仍由妇人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她的身体素质只有可怜的个位数，等一会儿回房间的时候她的手上肯定会留下显眼的指痕。
但是花开院绫音对此并不是特别在意，她早就习惯疼痛了，比起这个，她更好奇夏油妈妈究竟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然后她听到捏疼了她的妇人小声地哀求道：“小绫音，你是杰君的朋友，你说的话杰君一定会听进去的你可以帮阿姨劝一劝他，让他不要去那所宗教学校吗？”
妇人突然小声地哭泣了起来，和刚才热情慈祥的模样截然相反，其转变之突兀，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神经质。
她说：“我是他的妈妈，他不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一看，一听就知道了，所以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不论是那些奇怪的我看不见的怪物，还是那个听起来就处处透着种诡异可怖的宗教学院，我有预感，他只要去了那里，他就再也不是他了”
“他就再也不是他了啊”
直到被听到了声响又从一边小跑过来的夏油杰拉住往房间里送的时候，夏油妈妈依旧在哀求着花开院绫音，求她劝劝她家的杰君，千万不要让他去那个她无法触及的世界里。
厨房里的碗还没有洗，夏油杰将妇人送回了房间之后，走到厨房里，戴着手套洗碗。
他面上的表情有一些冷凝。
花开院绫音凑到了夏油杰的旁边。
她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阴寒感，是从夏油杰的身体里发散出来的。
她戳了戳夏油杰的肩胛骨，歪着头问道：“你怎么了，杰？你看上去好像有一些不开心。”
夏油杰暗紫色的眼眸斜斜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他转回了眼眸，鸦黑色的眼睫垂下，在眼底压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有一些出乎意料，花开院绫音之前光顾着研究男生少见的眼瞳颜色了，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男生垂下眼的时候，那格外浓密的眼睫毛，不算是特别长，但是黑压压的，安在夏油杰的脸上，带给人一种青涩的蛊惑感。
冷着脸的时候，身上的那种亲和感有所减淡，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尚在成长期的恶魔。
‘恶魔’夏油杰突然开口道：“好看吗？”
花开院绫音实诚地道：“好看。”
于是她听见了一阵低沉的轻笑声，男生已经过了变声期，很多时候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声音早已像是一个成年的男性一样磁性动听。
花开院绫音以为男生会揪着刚才有关于他好不好看的话题再调侃她两句，毕竟尚在成长期的恶魔也是恶魔，并不会特别老实。
但是他没有，而是谈起了他的母亲。
“我妈她在很早之前就一些精神不稳定了，医生说她这是过度焦虑所引起的抑郁症，而引起这种不稳定的罪魁祸首，是我。”
碗筷之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直愣愣地砸在凹陷的台面里，又哗啦啦地流入了下水道。
“我的家庭并不富裕，我爸他想要治好我妈的病，就拼命赚钱，然后带我妈去最好的医院，找最权威的心理医生看病，可是还是那个结论，说是过度焦虑引起的抑郁症，他们建议我们最好能从源头上解决引起我妈焦虑的原因，于是我爸看着我，他请求我不要再恶作剧骗人了，因为小时候的我总是在他们面前说这个世界上有着只有我看得到的怪物，是他们虽然看不到，但是却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怪物。怪物们盘踞在各个地方，似乎最喜欢医院和葬仪场一类的地方，我猜测原因是那里的人们总是很悲伤。”
夏油杰将最后一个碗放入了橱柜里，随后他摘下了手套，对着花开院绫音道：“我认为，它们是由人类的糟糕的情绪演化而来的怪物。”
他抬起手，上面慢慢地凝聚了一团像是漩涡一样的黑色能量，随后他在空气中划开了一道口子，缝隙里黑洞洞的，似乎盘踞着很多长相奇邪的怪兽，夏油杰从里面抓了一只最小的出来，捧到了花开院绫音面前，紧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地道。
“你也看得见它们，对吗？”
花开院绫音扬起头看了看微微弯下腰凝视着她的夏油杰，又垂下眼看了看夏油杰手上的那个长了七八只圆溜溜的眼睛，乱转着眼珠子的丑东西。
她尝试着用手摸了摸这只丑东西，入手的是一种黏腻的光滑的触感，像是流汗了的人类的皮肤，然后她稍微用力了一些去按压这只丑东西，结果丑东西不堪重负，啪地一下爆裂了开来。
花开院绫音被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但是她甩了甩手，却发现没什么感觉，这个丑东西爆裂开来的威力还不如夏油妈妈捏着她的手的时候来的痛，可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
夏油杰的表情看上去有一些惊喜，但是他还是勉强克制住了自己，他像是有一些不敢相信，但是又十分的确信，他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花开院。”
黑长卷少女撇了撇嘴，“还能看到什么，一个长了很多眼睛的丑东西呗。”
夏油杰近乎是有一些雀跃地一下子抱住了花开院绫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黑长卷少女尝试着推拒，但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推不开非常开心的夏油杰。
她埋在男生的胸肌处，感觉对方快要把她给举起来了。
事实也是如此。
双脚离地的花开院绫音的耳朵靠着夏油杰的胸口，她听着男生胸腔里不断躁动着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发顶，夏油杰很快就脱离了这样的喜悦，他轻轻地把花开院绫音放了下来，弯下腰凑到了她的面前和她对视，神态柔和极了。
这让花开院绫音严重怀疑男生是不是有着什么奇怪的偶像包袱，在认识他之后，她发现男生总是在克制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之前她拉着对方的手请求他做自己的男朋友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的时候也是一样。
她听他说：“绫音，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才这样的，你要知道，除了你，我再也没有遇见过一个和我一样能够看得见这些东西的人，他们所有人都在说我在恶作剧，我在撒谎，而唯一相信我的人，也就是我妈，她因为这些被活活地逼出了精神问题。”
花开院绫音有一些局促地舔了舔嘴角，她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特殊的人，她看着面前那张欢喜的面孔，听着耳边系统自动更新的可攻略任务夏油杰的好感度。
【夏油杰好感度：60/100
更新印象：在偌大的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同类】
听着那一串更新印象，花开院绫音惊讶地睁大了眼。
面前的男生眉眼缱绻，暗紫色的眼瞳里满是她的身影。
他叹息着说：“绫音，我们是同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