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求真者
……
“荧，国崩他不要紧吧？”雷电真凑到荧的身边，小声关切问道。
“……”荧也不知该作何回答，这些真相于他而言，或许过于沉重，也过于悲哀。
被蒙蔽，被利用，被操控的前半生，甚至被纵容犯下滔天的罪行，到头来却不过是精心设计的谎言与虚妄。
与真正的“恶”为伍作伴，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亲手灭却，悔恨化作绝望，疚愧只作泡影，一无所有，毫无意义的人生。
好在尚有一丝希望，一丝可能，以非人之手握住扭曲现实的力量，踏入信息的洪流，献上毫无意义的身躯，以此企图扭转过往的罪孽。
现实却是残酷的，既定的结果无法更改，过往的历史只会扭曲，拼尽一切只能得到毫无意义的终局，知晓所有的他，此刻又会做出何种抉择？又是否成为前世那个流浪者？
一切，尚不得而知。
“乖，再去反省一会儿。”荧挥挥手，让真暂时不要来打扰。
“呜～。”真姐姐鼓起脸颊，嘟着嘴发出呜咽，却也还是乖乖听话，没有继续捣乱的意思。对国崩的过往并不知情的她，也无法理解他现在所经历的煎熬与痛苦。
片刻后，散兵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许多，脸色阴沉如水，声音却显得很平静，“你的记忆与现实不符，这是否意味着你拥有改写过去的能力？”
荧轻轻摇头，“我来自未来，并不意味着能够改写过去。准确说，我只能改变一年前苏醒至今的现在，以及之后的未来。”
“那就毫无意义了…”最后的一丝可能也被彻底掐灭，散兵的眼神再度黯淡下来。
“你不会还想着依靠世界树来抹除自身的存在吧？”荧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呵～，我像是做那种傻事的人吗？只会扭曲认知与记忆，却无法改变过往与现实，何其荒谬。”
散兵的话语带着对世界树这一存在的轻蔑与嗤笑，却也隐含着浓浓的忌惮，连神明都无法避免的力量，肆意改写他人的记忆，何等荒唐。
“倒不如说你们，不会还在指望我变成前世那般模样吧？正如你的记忆中我曾经说过的话，我对别人和对自己向来同样刻薄。前世的流浪者，成为你们的同伴，这点在现在的我看来，同样可笑！”
“果然，仅凭借我的记忆，没办法轻易改变他吗？纳西妲，如果我们把他强行抓进世界树抹去存在痕迹，是不是还能得到那个如孩童般无垢善良的流浪者呢？”荧一本正经地问道，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理论上自然没问题，可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纳西妲看向荧，想要得到对方的确定，实际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你们这是在开玩笑吗！这一点都不好笑！”散兵皱着眉头，怒斥道。
“呵呵，”荧直接笑出声，“看来你也不是无所畏惧啊，这一次，纳西妲也没有拉拢你的必要了。你就好好待在稻妻，接受那迟到了几百年的亲子教育吧，顺便为自己的过往赎罪。”
“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散兵撇开脸，强行无视了那个完全不符合心中形象的“母亲”。
“荧，现在是不是该到我出场的时机了？”弱小又可怜的真姐姐轻声问道。
荧点点头，感觉好像对真过于严厉了一点，这样的她很难在散兵面前树立起作为长辈的形象啊。她真的能够管教好散兵这样叛逆的孩子吗？
得到荧的许可，真兴致勃勃的来到散兵面前，脸上带着亲生母亲一样的慈爱笑容，“你好，国崩。我是你母亲的姐姐，雷电真，按照辈分，是你的大姨哦。”
“哈？”散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却很快收敛，心中的一切违和感瞬间消失，原来是这样，这家伙并不是自己那个“母亲”啊。
“妹妹还在闹别扭呢，自从把你接回稻妻，一直在烦恼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你。抛弃你的时候，也是她人生中最阴暗最偏执的时刻，那时的她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好呢，因此没能对你施加管束，使你走上错误的道路。以后，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真姐姐柔声细语讲述着，母性的慈爱光辉正满溢而出。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需…要…”
散兵的话语说到一半，头戴着的斗笠被取下，柔软的手指轻抚着淡紫色的发丝，何其温柔，何其温暖，从未感受到的陌生情感在自头顶流淌至全身，连眼眶都微微湿润起来。
前世抹去一切存在痕迹的他，没有家乡，没有亲人，没有目的地。如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清风，活于世间，行于世间。
而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改变？
逐渐填满了内心的空缺，如同泉水般涌现的未知之物，又会是什么？
是：“痛！你又再作森莫？”
“嘿嘿，真软呢。”真姐姐的双手肆意揉捏着散兵的脸颊。
外甥，醒着的，可以随意捉弄的外甥！心情愉悦，还不忘跟荧炫耀。
“呐，荧，这次你不来试试吗？醒着的国崩感觉手感更好了，揉起来很有趣的。”
“……”荧单手扶额，你到底是怎样看待散兵的啊。
“租售，租售啊！烦死了，老太婆！”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桀骜不驯的散兵又岂会被当成人偶来随意玩弄。
稍显强硬地拍开真的手掌，下意识地喊出极具杀伤力的词汇，老太婆三个字，在宽阔的天守阁大殿中四处回荡，清脆的回音交相奏鸣，余音缭绕。
散兵其实并没有多少恶意，这句话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嘴臭，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在渴望着得到某人的认可，渴求着得到一个“家”。
本想道歉，可联想起这个自称“大姨”的家伙，简直就是温柔可欺的典范，态度稍微差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吧？
就是这个想法，使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也是他日后无限悔恨与绝望的开端，如果拥有重来的机会，他绝对会立马下跪道歉认错。
可惜，没有如果……
“……”尖锐刺耳宛若利刃的言语，在耳畔不断回响，真姐姐僵在原地，无法想象自己为何会遭到如此恶言，原本温柔和善的笑容如同蜡像般凝滞，随后，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多了几分。
荧第一次知道，原来，笑容也可以如此恐怖；原来，温柔可亲的真姐姐也会有这样可怕的一面；原来，粉切黑是现实存在的！
“呵呵，看来这孩子真的需要从头到尾的教育改造呢。影，你应该不会阻止我吧？嗯，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抱歉啦两位，还请你们暂时离开一下，我保证，下次相见时，你们会见到一个彬彬有礼的国崩的。”
真脸上挂着恐怖的笑容，让小纳西妲不由得躲在荧的身后，瑟瑟发抖。
荧和纳西妲频频点头，最后看一眼被吓蒙过去的散兵，迅速逃离了天守阁，彬彬有礼的散兵，完全无法想象啊！
但眼下两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向雷电真开口求情呢？自求多福吧你。
散兵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给两人写下血淋淋的教训，绝对不要对着真说什么“老太婆”！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