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19)
宁迄一寸寸用剑气去试,在精美斑驳的壁画上敲敲打打。
“……云诗萋真的不会生气的吗?”常闻道看着他毫不留情的手法,有些胆颤。
“不会,这壁画不是她涂的。”宁迄语气肯定,“要是那老妖婆,指不定怎么美化自己。”
“嘶——”
那是谁?
众人心中缓缓浮起疑问。
“鬼君。”清平下意识笃定。
不提这名字倒也还好,一提,似乎又有什么点被她忽略。
首先,追根溯底,她坠崖了,没死,堕凰剑丢了。骨鹰雪白的骨头上还多了漆黑的烧痕,骨王——被注入鬼君魂魄碎片的载体——自他们一路以来甚至没有出现过。
她修为尽废,宗屿救了她。
一道灵光猛然从她脑海中闪过。
李祎自爆过经脉啊,几乎是和那骨王同归于尽了。
所以,云诗萋要杀她。
清平一顿,豁然开朗。
她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反倒吸引了众人敬仰的眼光。
“怎么?虽然我失忆了,说这些事是有些违和,但……”清平反思自己的措辞。
“不,大师姐。”温祁风难得打断她的自我怀疑,“您才是元婴的修为,竟然可以和昔日骨王与鬼君两人拼得同归于尽了!”
“还从那么多骨鹰中活了下来!”常闻道补充。
“我仙道复兴有望。”宁迄含笑看她。
“……”好像我现在还有元婴修为似的。
清平脸不红气不喘了,木着脸,去看壁画。
看了一会儿,她慢慢琢磨出又一不对劲。
如果,如果她自爆了,从已丧失理智的骨王身上炸飞了鬼君的灵魂碎片,那么那些碎片会去哪里呢?
她不认为李祎真的能将修仙界各大门派联手都无法绞杀的魂魄彻底解决。
刚刚自己为什么那么笃定壁画是鬼君画的呢?
鬼君涂这些壁画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而且……很明显啊,鬼君涂这些壁画,对云诗萋的看法倒也不是偏袒的。
刚刚宁迄说的,自然可以再次适用:“若鬼君真喜欢她,指不定怎么美化呢。”
通篇看下来,对鬼君所作所为的立场反而才是偏积极的。
……他们两个真令人窒息。
清平屏除周围人的杂念,慢慢沉入识海,去寻找那细微的直觉指引。
之前宗屿大概也是为了找寻鬼君的灵魂印记,强行闯入过一次。因为最终没找到什么端倪,她姑且大度原谅。
不过这次,她定要把那搅浑一池水的始作俑者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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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中,她的修为碎成星星点点,随气息缓慢流动,像极了璀璨宁静的永夜星河。
清平驻足,微微愣神。
她……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看过星星了。
有几片深玫色的灰烬从余光中翩飞而过,留下极美的淡影。
清平伸手去拢,随后毫不留情地洒在自己面前。
一个高挑精壮的身形终于慢慢浮现。
“你倒发现得快。”鬼君轻笑一声,将生前狼狈的伤口遮了遮,拢进了自己幻化出的黑袍里。
“你原来还有神智。”她没接话,只是微讶。
“……其实,被困在骨王身上的时候确实没有。”鬼君承认得坦荡。
留意到他的措辞,清平一下子想清了来龙去脉。
“云诗萋利用你啊?”她道,虽是问句,语气却肯定。
鬼君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讪然,“她以前不这样。”
清平同情地看了看敌方首领,忽然有些不知该怎样开口。
“你是想自己说,还是……?”她顿了顿。
鬼君权衡了一下自己苟着的地方是谁的脑子,便很无负担地抖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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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的甬道里。
宗屿咳出了血。
云诗萋只是笑着,将袖子里被察觉的小黑蛇一把甩在地上。
“你的本事是谁教你的?你不会忘了吧。”
宗屿捂着心口上一个发黑的掌印,运气抵抗逐渐入侵体内的毒素。
“为了一个废人?还是为了你那义父?”云诗萋突然冷下脸,“我辛辛苦苦从另一半手里逃出,就是看你在这糟蹋我的启疃殿的?”
“……回师父,弟子不敢。”宗屿眉尖紧蹙,忍下钻心的疼痛。
“我看你敢得很!”云诗萋恨恨骂道,却又转了副温柔面孔,“阿屿,你知道的,为师这些年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欺负怕了,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另一个不知道李祎是凤凰遗族,之前轻易将人放走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是落入我们手中了,只要得了她的血脉,我们就不必再东躲西藏,你义父就可以光明正大……”
看到宗屿痛苦的神情,她面露不忍,抬手去了那黑印,“师父下手重了,你别怪师父。”
“……启疃殿也有凤凰。”宗屿咬咬牙,扶着石壁站起来,你不必去取李祎的。
想到那人,他心胀得难受。
从甬道掉下去,连听渊楼阁主都无法存活。
李祎自愿松手,是对他失望透顶了。
“一缕魂魄罢了。”云诗萋面露不屑,目光中却隐隐流露出狂热,“我要的是九天之上最纯粹的血。”
“她已经摔入机关之城,你取不了。”宗屿攥紧拳头。
云诗萋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盯着他,嘴角无限上扬,竟有些可怕起来。
“谁告诉你,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