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剑至
清平看着惨白的天花板。由于供电系统失灵，灯光不断闪烁着，随后归于死寂。异种爬伏在舷窗口，腹部刺眼的红光撞入她的视野。
她慢慢从供氧舱坐起，抬手打开了透明外罩。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恍若隔世。
窗上的裂纹越来越清晰，直到彻底破碎，无数异种的闯入。
“医疗舱遭到偷袭——”
红色的警报信号灯迅速替代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暗中，看不清楚女子的神情。
那水绿色的碧眸似乎冻着一片雪原。
磅礴的精神力尽数放出，在一刹那止住了它们的所有动作。
上将军慢条斯理地迈至地面，露出袖口的左手泛着金属的光泽，一把激光剑不知何时已经被执于其中。
能量剩余，百分之九十二。
“啧。”
支撑至少三十分钟。
若只她一人，定是要葬身曼斯星系。
女子眼中水波流转，感受着脑中神经刺痛的同时，一寸寸地扫视方圆千里内目前的情状。
但是。
既然指挥官也在，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
“警报——检测到医疗舱内可能存在精神力失控情况，测定指数为137986，参考值237。”
将军她……失控了
飞船长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消任何人指挥，所有士兵及附近剩余的同批飞船几乎都在向救援舱增援。
以救援舱为中心，突然震荡起精神波动层层无痕的涟漪。
爆炸接连不断，不过一声，顷刻，在众人面前燃起高达数十米的火墙。
所有人脑中都有什么弦在那一瞬间崩断。
“供氧舱，防爆等级？”似乎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足三星……”飞船长官确实要跪下了，在只属于指挥庭的怒威下。
“废物。”
话里的寒意如千山冰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刺穿任何一个人的心脏。
长官心下一片混沌，脑中却仍十分清明。
应该说，在此刻，所有人的脑中都十分清明。
无论是高级罪犯，还是普通士兵，抑或是他，来自最高权力机构的指挥官，都再说不出一句话，仿佛这会抽掉他们浑身的气力。
他们沉默着，眼中仿佛消失了什么光，只剩寂寥。
清平，曾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信仰。
战无不胜，绝处逢生，无论是鲜花赞誉，还是污名谩骂。仅那斩掉左臂的一剑，都负着星际众人不得不尊重的勇气。
无边无际的异种如潮水般涌来。
长官深深看了林寒一眼。大大小小的飞船正通过他的指挥而不断变换着攻击和防御队形，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拉锯优势。
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刚刚对他们的斥责就是这人给清平最后的惋惜。
渺远浩瀚的星海。
或许生命的陨落仍像绽放时绚烂。
大概，指挥庭真如传闻中所说的，冷血无情，淡漠凉薄，即使这位指挥官似乎与他们上将军有点故事。
听到下属那样禀报的他想道。
等到局势稳定下来——也就是他们要以肉身相抗的时刻，维修工作才能开展。否则在舱外，不仅是高速的飞行还是依照轨道运行的导弹，都无法避免误伤。
这是短暂的时刻，也是久若世纪的等待。
它们丑陋的獠牙，坚硬的外壳，可怖的十足无情地捣碎失控的飞船，将金属机身轻易拧折，腹部暗红色的大口吞噬着一切血肉。
“……坠毁三艘，剩余十八。”
“……坠毁六艘，剩余十二。”
“……”
以一千对数万，这般的损耗速度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了。
林寒看着舱内的时间显示，如镜面般平静的眼神折射出显示屏冰凉的光泽。
还有十七分钟。
-
【不是——】
系统一整个窒息。
【您能注意着些您的生命安全吗？】
刚用激光剑劈死数只异种的上将军轻跃至防御系统检修室，从一旁的紧急备用工具箱中翻出防静电手套和其他工具，正预备开始维修电路作业。
“别废话，接入飞船防御系统，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问题。”
才一仔细打量，她看着被啃得稀巴烂的电线，心中默然。深觉异种们的智商大概有所提高，起码知道应该将重要至极的供电系统彻底搞掉，还是物理性的，不可拯救的。
这不太像是自己能立刻解决的棘手问题。
【干扰系统和武器系统的操作权限被人从指令模块中移除，导致防御系统每次随模式发送的反击口令被视为无效指令，在后台拉低了运行速度。】
【因此大多口令执行不全，造成舱外防御漏洞百出，甚至连防御系统的基础作用都发挥不出。】
“对方是哪个权限等级？”
清平砍了又要闯进来的一只异种，偶然间瞥过舱外，觉得这队形变换的风格颇为眼熟。大概是指挥官坐镇四方，但是却忘了派维修工兵来重视一下后勤保障。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清平乐观想着，事后她或许还能从指挥官那里讨些好处，譬如再被颁个奇奇怪怪的一等功。
就像什么“算无遗策神勇无双大将军”。
上将军觉得自己不该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想着一些八字没一撇的东西，但这又确实像是林寒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指挥官消匿五年，还能跟自己同搭一艘星舰上的可能着实太小。毕竟，在最开始进行登舰人员资料比对的时候，并没有林寒的身份登录记录。
【指挥庭以上。】
“……”
等等，指挥庭以上？
上将军严肃地思考着什么，突然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