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是来渡你的（3）
狭小的公寓楼，屋子内透出阳光，即使挂满黄符，那微风带起，竟也显得安静。嫩绿的多肉，整齐的书架，淡淡的木香萦绕着。温暖而柔软的被子上躺了个蠢货，而他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破酒瓶，里面一团黑气蹦跶得欢快。
清平不懈地撞着瓶壁，看着那瓶底似乎是微小地往柜子边缘挪了几毫米，激动万分。
就在她努力了一个晚上后，那酒瓶终于来到了柜子边缘。清平深吸一口气，往那撞了出去。
一只手迅速把酒瓶抓住。
她没听到预料之中的破裂声，一睁眼，就见那蠢货慵懒散漫的笑容：“还挺聪明。”
那黑气似乎是气炸了，在瓶底多窜了一会儿，掉回去不再动弹。
“不过，放在我这一个晚上，该散的怨气怎么还不散？”他摇了摇酒瓶，特地放在了离床头柜最远的地方，起身去洗漱。
废话，这么一个废物蠢货要是能渡了她，至于阴间为她的去处焦头烂额数千年吗？清平怨怼，却见自己的体积好像大了些。
对了，怨气。清平恍然，她对蠢货误抓了自己可是满怀愤慨，自然是她力量的来源。
于是，刚洗漱完的蠢货一回来，就发现本来只有指甲盖一块大的黑气，膨胀到了半个拳头。
他微惊。
自己家里挂满黄符，竟然还让这怨气增了？
“喂，我自问没亏待了你。你生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值得吗？早点散了，你好我也好。”他把酒瓶挪过来，大有与一团黑气促膝长谈之势。
“你还有脸说！”清平咆哮。
这一声怒吼把人吓了一跳，当即弹出去了。
她也有些惊讶，没了魂体自己还能说话？
“什，什么呀……”蠢货一脸惊恐，“哪有怨气还会说话的？”
清平深吸一口气。
“你个不长眼睛的蠢货！看清楚了吗？我是鬼差！不是那些怨鬼！真是个缺心眼的！脑子泡在尸水里生蛆了！”
蠢货一讪，不太相信：“你这怨气冲天的，不是怨鬼是什么？”
清平不可置信：“你不知道鬼差都是一些怨鬼归良来的吗？”
“……”他诚恳摇头，“不知道。”
她一脸木然：“你是渡魂一脉，给你分配的鬼差呢？没有鬼差在旁边，像我这种力量的你也敢独自去抓？哪个鬼差那么不负责任？”让她知道了非好好训一顿不可。
蠢货半信半疑：“你真是鬼差？”
“你大可去问地府。”那团黑气化作一个小人，抱着手，看上去毫不畏惧。
蠢货一时慌了：“那我是不是犯上事了？”
“还算有自知之明。”清平冻着脸，“负责你的那个混账东西呢？”
他去翻找，最后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羊皮纸，吐出来两个字：“一号。”
“回去我就……”清平的声音似乎是冻掉渣了，“你说谁？”
“一号。”
啊……
那个混账东西是自己。
谢聃眨了眨眼：“一号应该是你们的老大吧？你真能罚他？”
“能，能得很。”清平忍住，“还不快放我出去？”
他犹豫了一会，“我还是去向地府知会一声。”
香炉袅袅，谢聃闭着眼，念着通阴咒。那墙上挂的画绿光一现，本来明亮温暖的屋子内立刻暗沉下来。
灯光全灭，阴云密布。鬼火阴冷，幽绿泛泛。画中，缓缓走出两位鬼差，一人穿着黑斗篷，把脸遮了个完全，另一人倒露着样貌，脸上惨白惨白，只有那唇色红得滴血。
“渡魂一脉，有何事传召？”
谢聃看了那床头柜上的破酒瓶一眼：“若是遇见了鬼差，你们是互相认得的吧？”
那黑斗篷点头：“自然。”
他将那破酒瓶小心翼翼端了过来：“那这位，你们认得吗？”
白脸红唇盯着那小小一团黑气：“只是我们鬼差都有魂体，这一看好像就不太像。”
清平不说话，只觉得在下属面前丢尽了脸。
“她好像，曾经是有的。”谢聃盯着那黑气，有些绝望。
黑斗篷疑惑：“那这是……”
“我认错成了怨鬼，不小心念了渡魂咒……”
白脸红唇当即就被吓得舌头都不太利索：“你念了渡魂咒？”
“但她还没事？”黑斗篷更惊恐了。
两位鬼差当即想起了前些时候鬼司那响个不停的银铃。无人可渡，说的难道是……
“你把那黄符去了，把她放出来再说。”白脸红唇心下有了个猜测。
谢聃扯掉符纸，见那黑气缓缓冒了出来，在空中打了个转。
两位鬼差感受到那股怨气，当即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下：“属下参见大人！”
谢聃目瞪口呆，还真是？不过，鬼差还有上一级？他怎么不知道？
黑斗篷见谢聃还傻站着，动了动嘴唇：“你完了你个兔崽子，哪个鬼差负责你的？鬼使大人都能认错？”
重见天日的清平怅然，深深舒了一口气。
“我。”她木然，替谢聃回答。
两位鬼差神色微妙，面面相觑，颇有些一言难尽。
谢聃眉毛一抖：“也就是说……”
“你就是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