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重负
仿佛觉得丁晓晨的问的是一个白痴问题，克丽丝撇撇嘴，“有ai辅助弄几个分身有什么难的，在今天的技术条件，米粒大的芯片能干的事情，你一辈子都做不了，现在谁脑子不装个这个，没它你能出的了门嘛？”她无奈的耸耸肩指了指丁晓晨储存卡的位置，“这就是科技进步的代价。”
“我记得火星不是有法律规定禁止一人多躯壳，脑机中的核心数据要定时上传，如果保险公司在规定时间内没有收到数据申请，身体租借人就要支付一大笔钱上下打点，不然机器上的记录直接会将信用扣分，你们火星不夜城居然有这么大的空子给杀手钻？”
那个爆炸头手指一哆嗦，拇指被刀刃划破，克丽丝朝那边看了一眼，低声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丁晓晨。
“你都说他是杀手了，杀手还能不给自己弄些手段，况且这里没那么复杂。”她简单地说。
“是吗？这里可以特殊操作？”
“那个……”克丽丝的话语生出一丝犹豫，那神情好像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跟面前的陌生男人说这些，“你为什么问这个？”
丁晓辰向她露出一个灿然的笑脸，“男人的好奇心。”
“好吧，你就当是听了个段子。”克丽丝又抽了口，“你看哈，某天咱们的魔术师先生，走进一家脑机接入公司和植入保险公司。我意思是那种行业大佬级别的，像克劳·亚当斯开的樱桃岛或者泰山城大和公司那种。”
“不夜城特色？”丁晓辰伸手指向窗外的城市，远处樱桃岛公司的招牌霓虹照亮了半个不夜城。
不夜城的警察们已经先后离开特朗普酒店，那个爆炸头走之前还特地看了克丽丝几眼，眼神有些怪异。她目送他离开，并示意他们把那两个杀手的存储文件办妥。然后，她让丁晓晨带他去他开好的房间，那姑娘甚至都没关心那些警用飞艇都飞走了。
“不夜城、火星、甚至整个星域吧。”克丽丝轻轻的抿了一口，眉头一皱，显然这根烟油已经被消耗完，尼古丁的含量已经不足以满足她的口感。“你了解再多有什么意义呢，这事是一门赚钱的生意，平常到每天都有，自从有脑机接入技术以来，他们就挂牌营业了。假如有个名叫科尔的年轻人要给自己装个脑机模块，为自己建立一份数字dna信用卡，不管你是讨价还价还是咋样，签字，就有钱，装脑机你知道的，又不只是为了玩，还不是给自己续命，透过贷款你就可以买一个克隆身体。
你看，到这里看起来一切还都正常。但是后面的手段那才叫复杂，比如，你把你用于替换的克隆身体用于租借，如果只是追查资金走向，神仙都查不出破绽，因为，那活本主都不一定知道，因为身体本身就是这些保险公司违规出租的。”
丁晓辰倚靠在窗框上，看着不夜城的景色，亚当没有夸张，看的出来，不夜城建造者是按照理想之城建造的，整个城市被一个玻璃钢铁穹顶覆盖，有湖泊河流，城市如同地球一般，高低错落，既有大城市的繁华霓虹亦有公园绿道伴随其中。这个套房三个房间都可以俯瞰城市，每一个房间都是一种风景，克丽丝和丁晓辰各自占据窗框的一边，相对而坐，双方都保持着合适的安全距离。
“好，杀手魔术师他现在有了克隆身体，然后呢？”
克丽丝耸了耸眉毛，“然后就是洗身份咯？”
“在泰山城？”
“对，咱们的杀手先生，会弄个偶然事件把自己搞死。比如开车撞墙啊，从楼上跳下去啊。一个樱桃岛的职业代理人，就会把他半死不活的脑袋，送到咱们的meta元宇宙公司进行身体修复，他们会按照重生协议保单的内容，从干细胞银行取出他的克隆细胞，放进身体培养皿，为他送上&39;欢迎下次光临’的客户关怀套话。”
“瞒天过海……”
“哟，你懂了，身体再生即使打速生剂量也要12年，这时候，咱们的杀手大哥接业务，代理人就会推荐租借身体业务，他会给杀手先生按价格高低，给几个选择，比如那个代理人会在黑市里面买一个新身体，这些身体可能是当地医疗机构标注的事故受害者，也可能是元宇宙的瘾君子，不过大概率会是保险代理的欲先培育的克隆身体，这种身体没有任何损伤的，最受黑市欢迎，这种租借一段时间归还，不仅便宜，还好用，那个代理人会装上租借脑机模块，让虚拟世界的杀手先生意识进入，唤醒他。那这个杀手先生呢，就是我们的魔术师，他还有个二号，里面装的其实是有他记忆的人工智能，来到夜城一起合作执行任务。”
“听起来，你不止一次跟他们打过交道。”
“抓到过但是也等于没抓到。主要问题在于，我们很难抓到活的，即便抓到活的，我们也不能随便处置。没有星域联盟行政法令的授权，你就无权进行意识数据提取。所以每次抓到人的时候，那些家伙就会一枪打爆自己的脖子，炸烂自己的脑机存储器。我们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爆头这种场景我都遇到了好几次。”
“挺棘手的，这种为杀手买身体，最重的话你们能判什么罪？”
“域外流放。”
“这词听着有些费解呢。”
克丽丝点点头，嘴角浮上一抹冷酷的微笑，“摘除所有脑机模块，数据清零，然后塞进太空垃圾艇，然后在太空流放。”
丁晓辰想了想，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跟一个女警官了解这个星域的法律，灵境公司最近最近追查的丽贝卡应该就是这类人，对应处罚好像只是渎职后永不录用。应该不至于严重到域外流放。
“怎么，你还想做一份这种生意？”
丁晓辰闭着嘴巴，舌尖舔着嘴巴里面的伤口，想想着脖子里刚换的那个脑机物件，摇了摇头，他只是好奇自己如果将来伸手了会咋样，但是并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你们这就这事才会清零？”
“你指什么？”
“公司形式的职务渎职。”
“哦，那还有其他几种形式的，不过一般来说，公司职员的重罪，一般都是百来年的囚禁。”丁晓晨从克丽丝脸上的表情看，百来年的囚禁似乎不算什么重刑。
丁晓晨摸向自己的口袋，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丁晓晨发现自己现在完全无力阻止。克丽丝挥手拒绝了丁晓晨散的烟。他拧开深吸一口，眯着眼睛看着她。
“克丽丝，你多大了。”
她也眯着眼睛看向丁晓晨控制的躯壳，“二十七岁。为什么问这个？”
“你没有呆过冰窖吧？”
“没有。我又没犯过罪，也没判过刑，更不可能去星际旅行，我好好的干嘛去体验那玩意？”
丁晓晨喷出这根烟的第一口烟雾，“呆过冰窖，你就知道百来年的刑法，绝对没你说的那么轻松。”
“我又没说过轻松。”
“对，你是没有说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丁晓辰此刻忘记了，面前的小女警官好像是一个正义的法律代言人。他们两个人似乎有一些法律之外的东西在滋长，一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要不是丁晓辰现在精神充满疲惫，他应该早就找到这不寻常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样，丁晓辰觉得自己意识似乎一直在飘忽，他努力控制心绪，猛吸一口烟，但是不管用，真正困的那个大脑此刻还在冷湖，他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
“所以，这个双身魔术师杀手的价不低是吧？这个任务成本不低，风险也高，没有过硬的报酬他肯定不会干。”
“夜城，你的价格应该不低于2万。”
“所以，克劳应该不是自杀。”
克丽丝听出丁晓辰的画外音，扬了扬眉毛，“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老外，你不觉得你这个结论下的有点快吗？”
“得了吧。”丁晓辰肆无忌惮的往克丽丝方向喷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如果他是自杀，谁会付这么大一笔钱来雇那个魔术师杀我？”
“听说你的仇人也不少。”
丁晓辰身体前倾，克丽丝的话提醒他，他还得扮演这个星域来客，“对，我的对头遍布星域，但是那是几光年以外了。不管是谁派那个双身杀手来杀我，火星这个地方，我结不了这么高级的敌人。不管是谁派他来的，他肯定知道我现在是被克劳雇来做事的。”
克丽丝笑了“你不是说，他们没叫过你名字么？”
丁晓晨觉得有些心累，他心里想着如果那个小萝莉在就好了，余孽肯定很擅长跟这些政府官员沟通，他现在肯定是哪跟经搭错了，居然跟执法部门聊天。
但是他现在还是在努力保持耐心。
“他们当然知道我的名字。你说的那个魔法师又不是小蟊贼，肯定不会随便在哪家酒店附近游荡，打劫住店旅客。克丽丝，你就不要给我下套了。”
回答之前，她先是沉默了片刻，丁晓辰觉得她应该是被他犀利的语言刺激了，好久才开口，“就算克劳·亚当斯是被谋杀的，是有这样的可能，那又咋样。”
“那就该尽你们警察的责任，把案子重启调查。”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么？”她向丁晓晨露出足以吓退恐怖分子凶狠笑容，“这案子已经结了。”
丁晓晨把头靠在了墙上，透过烟雾看向她的脸，然后才说道：“你知道，当你的人赶到酒店的时候，有个警官向我出示了证件，那个漂亮的警徽就摆在我面前，你觉得我能不能看清那上面环绕鹰身的那行小字？”
克丽丝做出一个请继续的手势，丁晓晨又抽了口烟。
“应该是保护公民，服务群众我猜测你既然能一路爬到现在的职位，恐怕早就不信上面的傻话了吧？”丁晓晨联想起丽贝卡，估计还有那几个高层管理，如果真实按条例办事，这世界哪还有这么多的乱七八糟。
这话仿佛正中要害，克丽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丁晓晨看，看的他心里直发毛，他不禁有些后悔，暗想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许久，她深叹一口气，肩膀一沉。
“唉，随你吧，你一个外星人，能知道什么，克劳·亚当斯可不是你说的那种大众或者群众，他是狗x的老不死的妖怪。”
“老也有错嘛，警官？”
“有错。”突然间，丁晓晨觉得眼前的克丽丝跟亚当的气质有些像，语气是那么一样的正义感爆棚，“如果你活了他那么久，经历无数岁月沧桑，你唯一关注的就只有自己。简而言之，你以为你自己就是神，我们这些不到百岁的普通人就如同蝼蚁一样。他看惯了千年的风云变幻，社会起起落落，渐渐的他就会觉得自己只需要旁观，芸芸众生就会匍匐于你的脚下，如同待宰的羔羊，任他蹂躏。”
丁晓辰严肃的看向她，“你似乎很讨厌克劳·亚当斯？”
“我不是在说那个克劳，”她不耐烦的挥挥手，驳回丁晓辰的质询，“我说的那帮老不死的，你不觉得他们现在更像是从人类里进化出更高智能的ai么？他们对待普通人类，就像你我对待蝼蚁。想想看，如果你是以看蝼蚁的心态看待我，你觉得我会对你有好映像么？”
丁晓辰回想起灵境公司的贷款，再琢磨亚当的那些大道理，研究克丽丝的态度有多少偏颇之处。在冷湖，大部分人都背上了保险公司贷款，多数的工作可以支持人们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一次保养更换，但问题是，除非你特别有钱，每次更新几乎都是用到不能再生为止，才会不得不花费更多购买新的身体。
即使有抗衰老的细胞更新技术，但是那些也是有笔昂贵的费用，多数人还是选择继续衰老，因为他们不想背负几个世纪的债务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