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自元韵菀离开，明昕姌一直过得浑浑噩噩，习惯不了生活中突然少了很重要一部分的日子，每天呆在琴房的时间越来越长，而裴宋除了上课也一直乖乖在旁边充当忠实听众。
经历这样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好受，明昕姌只当他感同身受，默许了裴宋和她一起呆在琴房，直到解悠问她是否和裴宋在交往，她才觉察出不对劲。
她的感情一向细腻，只是因为被元韵菀的事情绊住了，陷在一个盲点中走不出来，反而忽视了裴宋一直以来的陪伴。
解悠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明昕姌只当是二人要共同渡过那个挫折，一直用音乐拒绝其他的想法，弱化感知。
她会定点吃饭睡觉，企图把日子过成一个一成不变的圆圈，不要有任何会打破的临界点，所以直到解悠搓破这一假面，她是慌乱的。
一首曲子弹下来，裴宋都听出她已经弹错了五次，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
“要不休息一会儿？”裴宋走到她身边递上了热巧克力牛奶。
她从不在中午过后喝茶，因为一旦喝了茶就会失眠，也因此她不会喝奶茶店的奶茶。每次奶茶店里除了奶茶的热饮也顶多只有那么一两种选项，偏偏他选的就是这么一两种。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么久的和一个男生相处过，她之前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
可，解悠的话真的是对的吗？万一是她们都想多了呢？
那天菀菀坠楼，他是不是也很自责？这顶多称得上“同甘共苦”？毕竟他们一起努力想要让菀菀走出来，但都失败了。
明昕姌几次鼓起勇气想说清楚问明白，可那些话到嘴边就消了声，尤其是听到他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接过热牛奶道了声谢。
裴宋就拉了张木凳与她齐视着说话：“食堂出了新品，好像是食品学院学长学姐的窗口，专门研究新菜色，都是自己种的蔬菜。早上路过告白墙，有人还专门用爱心便利贴写满了对这个窗口的告白。”
“嗯，是南食堂？”她有话对他说，南食堂专设隔间，距离又近，这样的决定也好。
“对，也只有南食堂才有剩余窗口，其他几个都占满了，所以这也算是南食堂特色。”
明昕姌点点头，走到窗户边想要开窗透口气，一直呆在空调房里闷得厉害，而且他在这里，也让她感觉有无形的压力，即使他也没做什么，甚至从不会让气氛尴尬。
可他就这样一直在这里，好像除了上课，生活中只有她。明昕姌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和一个男生接触过，也从来没有单独和一个男生来往。哪怕是因着元韵菀，也不该是这样。
在琴房，隔音效果不错，外头的喧闹声随着窗户被打开一下子涌进来。
“答应他！答应他”
“呕吼！”
起哄声、欢呼声和掌声将告白的氛围推向高潮，女生被朋友们簇拥到男孩面前接过了玫瑰，脸和耳朵都被热烈的空气啄得通红。
明昕姌略觉不适，又一下子把窗户关了。
裴宋往楼下看了一眼，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问她：“你觉得这样的告白不好？”
明昕姌瞬时警觉，脑海已经浮现被簇拥的场景，脸色都白了三分，使劲摇了摇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不能做出准确判断，都是被推着走的。如果男女生关系好，为了不下对方面子一时也只能答应，这么做有逼迫对方的嫌疑吧！”
明昕姌发言完毕又觉得自己设想过头，赶紧回到琴凳上，无视了裴宋那句关于浪不浪漫的小声嘟囔。
这次弹琴，明昕姌有意盖过仍漫游在耳边的那些嘈杂声响，花了十倍的专注度识谱奏乐。
裴宋就坐在一旁一直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不像之前专心听她练琴。
为了错开与刚下课学生吃饭时间的冲撞，闹铃一响，明昕姌就急匆匆地收拾好东西和裴宋往食堂去。
时间刚好够他们选到一个靠窗的隔间。
明昕姌很快就点好菜坐下来，她的心思都在怎么开口上，对于其他的便都很随便。
裴宋好像能感知到她的不安，不像平常那样主动开话题和她讲话，默默地把桌子擦干净，把筷子递到她碗边。
“菀菀的事情，无关乎对错，我们都尽力了。”
难为她这么久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裴宋很配合：“我知道，你也要相信她会好起来的。”
“当然，她会好起来的。”明昕姌欲言又止，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怎么开口点破实在是很难。
等她开口或许真就要一个世纪那么长，她不想做的事情，那就让他来：“我不是因为元韵菀陪着你，只是因为是你。”
既然他准备的浪漫那一套不适合她，从长计议也让她不舒服，那就按照她的心意来。
“我不合适。”明昕姌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完全忘了脑海中过的那百八十遍的关于“如何委婉”。
“喜不喜欢你，只由我决定，这是我的心意。”她一向不自信，那他就更不能打擦边球了。
“我不懂如何照顾别人的感受，除了菀菀，身边从来没有别人。我无法融入别人的生活，也不会要求别人要融入我的世界。喜欢，对我来说太难了。除了弹琴和画画，我对其他的从不曾关心。你这么优秀，有大把的女生喜欢你，你的选择不该是我。”
她很不一样，能享受独处，所以陪伴才成了一种负担吧？
裴宋舔了舔发干的嘴角，他知道，从头到尾被吸引的都是他，从惊鸿一瞥到日久生情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元韵菀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吃醋，他何尝不是无数次艳羡元韵菀与她不可替代的感情。
面坨了，加了汤也不是原来的味道。
明昕姌更加没胃口了，她对这样的改变很慌乱，元韵菀不在，更没有人能给她建议。
按部就班地过原来一个人自由来去的生活明明也很好，就像躲在安全囊里不用接受外界的窥探，而他突然在安全囊上开了个口非要钻进来一探究竟。
她不接受改变。
特别是一个不稳定的改变。
元韵菀说得对，他太受欢迎了。
这几天人来人往，从那些□□裸垂涎的目光中就能知道，他和中学时代一样光芒不减，如何能和这样平庸的她站在一处呢？
她吃得比之前都少得多，他能看出来她的食欲不佳，定是和他说了这些话的缘故。
出了食堂，裴宋不再如之前那样送她回宿舍，而是在台阶上驻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跟上去。
明昕姌回头疑惑地看了一次，又即刻转头，她该当断则断的，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得往前走。
只是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前行而已，没有什么不好适应的。
明昕姌打定主意跨出的脚步就更大了，落在裴宋眼中更像是落荒而逃。
竟这么难吗？他一直以为她的心是软的，只要用时间磨一磨，她就能慢慢接受他的存在，可真的被元韵菀说中了。
晚饭也就用了两口吧？如果不吃饭又会饿的睡不着。
高三那年学校鼓励所有学生住校，明昕姌有一回傍晚肚子疼，晚饭就喝了点粥，半夜三更才由元韵菀陪着偷偷点了外卖，穿着便服扮成老师的样子到校门口去取。
要不是他的舍友陈竺挑灯夜读，他也不能有幸碰到她这样不同的一面。
那晚上的短白裙暴露了日常被肥硕校裤遮掩的大长腿，不扎马尾散开的长发在晚风吹拂下格外飘逸，猫着腰躲开寝室阿姨的追踪的样子也很可爱。
她不知道，也不曾相信，她生活中的每一帧都活成了他最喜欢的样子。
今晚她那些拒绝人的话放到任何人身上都适用，如果不是不喜欢他，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可是要怎么不成为她的压力，还能走入她的生活，或许还需要换种方式去探寻。
倘若，她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他的放弃何尝不是成全？
就先放纵这么一次，再为她带一次晚饭，就当补偿她今晚被影响的食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