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12月24日上午，飞机准时降落在法国戴高乐机场。
赫伊手里紧紧地握着林轻扬送机时塞给她的巴黎市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她在巴黎短暂停留的这三天可能需要的衣食住行推荐，以及，他所在的那所商学院的位置。
走出机场大厅，异国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打在她脸上，赫伊拢了拢大衣，快步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辆的士。
报给司机提前预订好的酒店地址，赫伊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车窗外，看着与家乡有着三分相似的街景，心中的忐忑不安稍稍少了些。即来之，则安之，她想。
30分钟后，赫伊在前台办好了入住。第一次长途飞行，她想先好好休息一下，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一副疲惫憔悴的面容。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家居服，看着窗外大雪纷飞，感受一室如春的温暖，一阵倦意袭来，赫伊窝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肚子也跟着一阵咕咕叫，抓起手机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原本灰蒙蒙的城市被穿透云层的阳光照得亮堂堂的，赫伊穿上厚实的外套，出了酒店。
她先跟着导航走到了林轻扬之前经营花店，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间咖啡馆，于是，赫伊决定午饭就在那儿简单地解决。
一杯咖啡，一份蛋糕，一页回忆，满心思念。
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赫伊起身走出店门，朝下一个目的地缓缓走去。
赫伊差不多花了四十多分钟步行走到商学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欣赏着异国的建筑物和骨子里与生俱来便携带着浪漫属性的人民，倒也没觉得路程有多远。
商学院所在的位置与城市的景致截然不同，周边被农场和田地环绕，因为是冬天，显得空旷而萧索，但赫伊眼前却不由浮现出它春天时的样子，那将是怎样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色啊！
赫伊徘徊在虽未上锁却大门紧闭的校园外许久，方才鼓足勇气似地迈步向前。
谁知，手刚碰触到冰凉的铁质大门，便被人制止。
“hey,whatareyoudoinghere？”是一个表情严肃，蓄着长长胡须，两鬓斑白的老者。
“sorry,i…”赫伊脸上不由露出窘迫的神情，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
“oh,mykid,it’sholidaynowyoushouldjustrelexyourself,putthebookaway”老者忽然变了一副语气，无比慈爱地笑了。他把赫伊当成了这座商学院的学生。
赫伊便也回以礼貌的微笑，她诚实地说道，“sorry,iamnotthestudenthere,iamefromchinaiwanttofindmyfriendherecouldyouletmein”
“oh,ofcourse,butareyousureheisherenowidon’tthinkan-yonestaysinschoolonafestivallikethis”
听了老者的话，赫伊心中一沉，涌起强烈的失落感，可是她又想起时母说过时睿今年不回国的原因是由于他在争分夺秒的赶课程，哪怕是假期也一样埋头苦读，心里不由又燃起一丝希望。
“heisachineseboy,maybehestillstaysatsomewhereinshchool”
“whydon’tyoucallhimnowthenyoucanconfirmit”
“我…”赫伊有一瞬间的失神，复又开口如实回答道，“wequarreled,idon’thavehisnewnumberinparis”
“oh,god,goodlucktoyou”老者表示理解地耸耸肩膀，笑着为她拉开了学院的大门。
“他不在！”在学校游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赫伊得到一个自己并不想接受的结论。
重新走回校门口，老者竟然还在。
“oh,whatapity!itseemsthatyoudon’tfindhim”
“yes,youareright,he’snothere”
“christmasisaholidaytoreunitewithfamily,ithinkhemustbewithfamilyorfriends”
“butyouarehere…infact，ialsodon’tknowwherehisapart-mentis”
“oh,i’maspecialcase…”老人眼中闪过一抹哀伤。或许因为相识尚浅，或是因为说来话长，他并未和赫伊细说属于他的故事。
“thankyou,happychristmaseva”赫伊真诚地谢过老人，从背包里拿出一只原本为时睿准备好的苹果递给他。
“thankyoukidandifyoudon’tmind,canyoushowmewhathelookslikemaybeicanhelp,whoknows!”
于是，赫伊便在手机相册里找出时睿的照片递过去给老者。老者盯着照片看了又看，眼中忽然有了笑意。
这个世界果然很小。她不算幸运，因为没有在异国的校园里找到他。她也很幸运，因为刚好遇到了住在他隔壁的校管。
赫伊手里紧握着老者写给她的地址，朝新的目的地走去。
在学院和花店中间的一条街巷里，赫伊找到了那栋房子。太阳已经开始西落，空气中又多了几分寒意，她驻立在马路对面，近乎虔诚的望向那栋建筑，不停的深呼息，以平复内心的忐忑。
“加油！”赫伊对自己说完，终于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开门的是位眉目温和的房东太太，她简单询问了赫伊的来意后面露遗憾地告诉赫伊，时睿和朋友去旅行了。
赫伊婉拒了房东太太的热情邀请。手握房东太太写给她的电话号码沿着人流渐少的街道走回酒店。
在巴黎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虽不能说全无所获，却也不是她期待中的样子。
就在她沮丧之际，荣晓的视频电话及时打了过来。
“宝贝，巴黎冷吗？”荣晓一眼就看出赫伊脸上的失落，她便识趣地询问起天气来。
“嗯，比重庆冷多了。”
“没四处转转？”
“转了一下午，刚回来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赫伊努力挤出一抹笑。
“不知道巴黎的圣诞节怎么样，咱们店里可是座无虚席。”荣晓边说边将摄像头对着店内晃了晃。
“辛苦你了。”
“你少来，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礼物给我。”
“嗯，一定。那么多客人，你先忙吧。”
“好。”荣晓笑着答应道，随即又急着说，“小伊，先别挂！”
“怎么了？”
“你还好吗？和时睿。”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我很好啊。至于时睿，还没有见到他。晓晓，放心吧，我运气不错，已经找到他住在哪里，房东说他后天回来，我打算明天自己再去随便逛逛，然后，等他回来。”赫伊平静地说着，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
“好吧，你自己要小心点。”
“知道了，我会的。”
挂了电话，赫伊对着那串电话号码发了好一阵呆，她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因为不确定。不确定他对她的心意，不确定他和谁在一起，不确定他是不是愿意在这个城市看到自己。如果他真的不愿意，那她连见他一面的理由都没有了。
赫伊忽然发现，在他面前的她竟比从前更自卑了…
平安夜，她失眠了。
于是圣诞节，她窝在酒店强迫自己补了一天觉。
隔天一早，赫伊早早地起床，画了一个精致的淡妆，穿上随身行李里最好看的一套衣服，走出酒店大门。
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多数人应该还沉浸在美梦中，赫伊等在街对面一个避风的巷口，目光固定在那栋房子上。
从清晨到午后，她由笔直站立到倚靠在墙边，又从来回踱步到最后蜷缩着蹲了下去，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终于在暮色渐浓时，一辆宝马车停在那栋房前。从副驾驶位上走下来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时睿。
赫伊扶着墙站起来。跺了跺有些蹲麻了的双脚，刚准备迈步朝他的方向走，那辆车的驾驶位又走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女孩望向他的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和爱慕。
赫伊听不清他们交谈些什么，只看到她随着拖起行李的他开开心心地一前一后进了门。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那真的就成了不合时宜的打扰了。她想。
于是，赫伊拢了拢大衣，头也没回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悲伤的情绪好像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强烈，或许是因为饥寒交加吧。她想。
没几分钟，赫伊的身影便消失在暮色中。而那辆车里又跌跌撞撞地走下来一个蓝眼睛的法国男人。
“睡醒了？”时睿和安影笑着打趣他。
“太不够意思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车上，还熄了火，冷死了！”mark用蹩脚的中文抱怨道。
“叫了你半天，你都不动，怪谁啊？”安影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
“对不起，我错了亲爱的。”mark一见安影脸色有些怒气，便服软地认了错。
时睿笑着摇摇头说，“刚刚晚餐吃的很饱，狗粮就大可不必了。”
“时睿哥！”因为时睿不希望她叫自己偶像，安影便称呼他“时睿哥”。
“行了，时间不早了，mark，你送ann早点回去休息吧。改天再聚。”
mark冲时睿眨眨眼，拉起ann的手走出了他的公寓。
时睿得知有人来公寓找过自己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而那时，赫伊已经登上了返回重庆的航班。
“sheisabeautifulchinesegirl”房东太太这样告诉他。
时睿虽然也好奇，却并没有深想，毕竟总是有不同的女孩试图用不同的借口来公寓找他。
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美国的中国女孩会不会是赫伊，但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闪即逝。
他将它定义为奢望。